安穩
兩人沉默無言相對半晌,李燕語嘆了口氣,他生了心思,她就不得不管了:“怎麼個管法?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邵源泊長舒一口氣,急忙搖着頭:“沒有,隨你,你想怎麼管就怎麼管,你怎麼管都行,都好!都是好的!”
“唉!”李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那管到什麼份上?你打算管到什麼份上?”
“我真不知道,祖父以前常說,內宅是女人的事,我也不懂,你看着管,想怎麼管,管到什麼份上,都好!你看三哥和小九······那樣,你怎麼管都好。”邵源泊忙陪笑解釋道,李燕語思忖着問道:“你這趟回來奔喪的事,皇上怎麼說?還回不回泉州?”
“我人和摺子一起進的京,御史臺是有人彈劾了,說我擅離職守,皇上準了我的摺子,也批了我,罰了半年的俸祿,不過念我一片孝心,準了三個月的假,允我給祖父落了葬再回去泉州,咱們還能在京師耽誤一個多月。”邵源泊詳細的解釋道,李燕語舒了口氣,凝神想了想,看着邵源泊商量道:“家裡現在的情形,咱們一無所知,我看這樣,等會兒我讓人好好去打聽打聽,先打聽清楚了,再說下一步,你看呢?”
邵源泊連連點頭答應着:“內宅你管,你說怎樣就怎樣。”
李燕語出來,讓人叫了常嬤嬤進來,將邵源泊的話說了,常嬤嬤看着李燕語,長嘆了口氣:“少奶奶既說了這話,爺也有了這話,這事,唉喲,真是讓人······這二奶奶,真不是個人!這三少奶奶也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少奶奶不知道,今天上午,三少爺和三少奶奶是帶着豐安小少爺過來的,豐安小少爺身邊連個侍候人都沒有,就是三少奶奶身邊的大丫頭秋菊一直看着,我就讓文杏帶他去和阿盛少爺玩,讓人端了幾碟點心過來,可憐豐安小少爺跟沒吃過東西一樣,光顧着吃,話都來不及說,差點嚇着阿盛少爺,少奶奶,你看看,你看看,這叫什麼事兒?!”
李燕語聽得又是個目瞪口呆,半晌才透過口氣,哭笑不得的看着常嬤嬤:“嬤嬤,這事,唉,你讓人悄悄打聽打聽,這受氣不受氣的倒不用多打聽了,也不會打聽了,只打聽各房各處丫頭婆子怎麼安置的,月錢多少,廚房怎麼開飯,各處每個月份例多少,四季衣服怎麼做,是針線房,還是各房自已做,還是外頭錢線鋪子訂來的,其它的花錢處,也都細細打聽清楚,我要知道這府裡,一年要用多少銀子,都用在了哪一處。”
常嬤嬤仔細聽着,明瞭的點頭答應道:“我知道少奶奶的意思了,少奶奶放心,不過,這只是出處,那進項?”
“進項容易,讓老劉叔去問就是,老太爺是個聰明人,分家的時候定下了規矩,各個鋪子、莊子的當家管事,沒族長同意,不能更換,我問過了,老太爺走後,二奶奶已經摺騰了兩三趟了,不過沒折騰下來,這事,只怕老太爺走的時候交待過大爺。”李燕語笑着答道,常嬤嬤唸了句佛感慨道:“這老太爺也是個精明的不能再精明的人,怎麼生出這麼一大家子敗家子孫!”李燕語笑着聽着,沒接她的話,這話,她可說不得。
隔天是老太爺的七七,老太爺如今已停靈城外抱朴寺,這天的水陸道場,邵源泊就沒再趕過去,只扶着李燕語,到院子裡磕了幾個頭,逝者已逝,生者還要好好的活着。
沒幾天,邵源泊的病差不多已經大好,小羽小翎等人也打聽清楚府裡七七八八的事,李燕語聽得眉頭緊皺,晚上,吃了飯,看着阿盛和小二睡下,李燕語轉回來,緊挨着邵源泊坐下,低聲說道:“昨天老劉叔親自送了那五間鋪子和三處莊子的帳過來,去年各項米糧醃肉什麼的不提,單銀,三處莊子總計送了四千三百餘兩,這是半年的,上半年算沒分家前的,歸到了公帳上,五間鋪子,半年總計交了六千一百多兩銀子進來,合一起,就是一萬多兩銀子,這還不算分家現到手的現銀。”
邵源泊凝神聽着李燕語的帳,等着她往下說,李燕語惱怒的‘哼’了一聲,才接着說道:“如今府裡分四處算帳,你父親和二奶奶是一處,算正院,三哥和三嫂,還有阿瑩,豐安兩個,算一處,小九算一處,還有一處,就是十二少爺!這四處,正院先不提,三哥三嫂處,除了三哥從小侍候的小廝、奶孃和兩個大丫頭,就是三嫂的陪房。”李燕語錯着牙,氣的倒笑起來:“說是府裡的規矩,陪房是自己的人,就得自己發這月錢,三哥三嫂這一處,從公中領月錢的,一共只有五個人,加上三哥三嫂,阿瑩豐安,一個月統共五兩銀子三吊錢,小九院裡就一個從小的奶孃,還有個小丫頭,看樣子有點傻,和小芳很說得來,一個月統共五吊錢月錢,十二少爺院裡,教引嬤嬤四個,一等大丫頭四個,二等八個,粗使丫頭婆子還有二十來個,一個月光丫頭婆子的月錢就是十五兩,十二少爺沒有月錢,要用銀子,直接到帳房支就是,用多少支多少,上個月因爲後半個月居喪,用的少,一共支了三百三十兩銀子,旁的帳,你還想聽哪一樣?”
邵源泊聽得眨着眼睛,李燕語重重的嘆了口氣,看着邵源泊接着說道:“一,家裡不缺銀子,不但不缺,還寬裕得很,二,這些事,不過源自一人,就是二奶奶,怎麼管?其三,咱們在這府裡,也不過再住上一個多月,就是咱們現在撐着三哥他們,把這家交給三嫂來當,就三嫂那樣的懦弱性子,這個家她也當不了,一來壓不了二奶奶,二來管不了十二少爺,怎麼辦?”
“休了她!”邵源泊猛的坐起來,惡狠狠的錯着牙:“休了這個惡婦!”
李燕語愕然看着邵源泊,驚奇之餘,失笑出聲,忙推着邵源泊:“你看看你,哪有替父休妻的?!真要是休了,可就成了大笑話了,還不得讓人說上幾十年去?好了,我知道了,你既然有這個決絕,這事就費費心思,這事要安排妥當,光內宅可不行,你先聽聽,看看合不合適。”
“你說!”邵源泊忙示意着李燕語,李燕語一個個盤算道:“先說最好辦的,就是小九,小九這親事,既然耽誤到現在了,倒也不用急了,你想想,現在就是趕着給他說親,他如今這樣的情形,誰家姑娘肯嫁給他?嫁給他也是活受罪罷了,得先給他找個立業之處,小九膽小本份,吃得了苦,我問過他,他說他什麼都肯幹,要不這樣,先幫他在六部找份差使做着,明年吏部吏考,打發他去考去,他自己多用用功,咱們再給他上下打點打點,也不是難事,等他差使做出個頭緒,再說成親的事,要說也要說個好姑娘,往後這日子也就能越過越好了。”
邵源泊連連點着頭:“這話在理,就讓他去兵部,跟着李謙做去,正好前幾天李謙還說想找個仔細的人專理那些做兵器工藝文書,小九倒正合適!”
“那倒是最好,那這件事就這麼說了,三哥和三嫂的事最棘手,兩人都太懦弱,要不,我想着,先把小十二打發出去。”李燕語眯了眯眼睛,笑着說道。
“怎麼打發?你趕緊說!”邵源泊急忙追問道。
“你看看,小十二這進進出出,麻衣裡頭穿着的絲綢,到處張揚,就這樣,若不狠狠的拘着他收收性子,往後指定給家裡招來滅頂的大禍。”
“這我知道,你趕緊說,怎麼打發?往哪裡打發好?”邵源泊打斷李燕語的前提,急催着她。
“只能硬打發出去,商量是沒法商量的,這事,你得去趟福寧親王府,請福寧親王幫這個忙,就在老爺子落葬那天,就拿他這絲綢衣服說事!”李燕語笑着俯到邵源泊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邵源泊興奮的飛着眉梢:“這不難!他落到韓大帥手裡,就跟落在咱們手裡沒什麼兩樣!韓浩那生意,可捏在咱們手裡呢!”
“嗯,二奶奶麼,也在那一天吧,正好人都在,讓她給老太爺守兩年墳去,還有父親,一起去守着,守完這兩年,想法子給父親求個教諭的缺,只別在京城,江浙兩路,那麼多縣,教諭又是一任五年,讓他好好過過當先生的癮去。”李燕語直起身子,眯眯笑着說着對二爺和二奶奶的安排,邵源泊眨着眼睛,忍不住笑出了聲:“父親第一想當官,第二想當先生,這回,可都佔全了,只一樣,二奶奶若是不肯跟到任上?”
“這容易,父親年紀大了,身邊不能沒人侍候,她若不肯跟在任上,咱們就正正經經給父親納個年青貌美、知書達禮的妾回來,跟到任上侍候着去!”李燕語淡定的說道:“這樣,三哥三嫂就能守着孩子,做份安穩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