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七 加徵公投

飛魚號通報船。

陳邦彥從狹小的鋪位上起身,小心的摸索着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上面的包已經消腫了,這是第一天住在這艘船上的時候碰的,陳邦彥不免心中有些抱怨,狹小的船艙,惡劣的環境和那些粗糙的水手,就是海上的生活,如果不是爲了大明朝,他纔不會出現在這艘船上。

砰砰!

幾艘炮響傳來,繼而外面響起了一排排的火銃齊射的聲音,聲音似乎離的比較遠,陳邦彥趕忙起身,走出船艙的他先是呼吸到了新鮮溼潤的空氣,繼而看到遠處兩艘雙桅縱帆船正在圍攻一艘小型福船,而通報船的船長正用粗大的嗓門發號施令,水手們在桅杆上爬上爬下,利用船帆和船舵靠了上去,對那艘福船打出一輪齊射。

“嘿,尊客你不能在甲板上,我們正在打仗!”船長高聲說道。

陳邦彥乘坐的飛魚號是香港與臺北之間的定期客運船,屬於社團營運,類似的船還有八艘,來往於臺灣與廣東之間,除了運送緊急貨物,就是爲有錢人提供快速航運服務,而陳邦彥是在香港買到了這樣一張船票。

“不,我看你們似乎在襲擊我們大明的船!”陳邦彥擺脫水手的拉扯,他的眼睛已經看到了那艘福船上高懸的日月旗。

但船長可不會給陳邦彥爭辯的機會,很快就把他帶回了船艙,一個穿着錦袍的商人看了一眼陳邦彥,說道:“那艘船是海盜船。”

“可是我看到有大明旗幟在。”陳邦彥強調道。

那商人一點不意外,說道:“哦,如果是那樣的話,那艘船可能就是鄭藩的了。”

“你說的是鄭彩還是鄭成功?”陳邦彥見商人似乎很瞭解,於是問道。

商人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更有可能是那位國姓爺,先生或許不知道,鄭藩如今分了鄭彩和國姓兩支,但鄭彩是魯監國的國公了,而國姓呢,蝸居在南澳一帶,船不過百,人不足萬,嘖嘖,過的着實艱難,而且國姓似乎看不清形勢,以爲自己是鄭芝龍的兒子就是下一代閩海王,卻不知道,這片海,北達北海,南到南洋,都屬於騰龍商社了。”

陳邦彥嘆息一聲,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低喝:“可惡!”

商人搖搖頭,不知道他罵的國姓還是罵的社團。

到了臺北一帶,映入眼簾的到處都是船隻,大肚子的貨船,修長的巡邏船,風格各式各樣,明國、朝鮮、南洋和西式的都有,船上的旗幟也各式各樣,一條巨石打造的防波堤把臺北港口分成了內外兩個港口,內港是社團公用和軍用,外港纔是商港,陳邦彥看到內港之中一排排整齊的船隻,那高聳入雲的桅杆,修長的船身和密密麻麻的側舷炮窗,陳邦彥忽然想起了那句話,這片海,屬於騰龍商社。

船貼靠到了碼頭,陳邦彥下了船,來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路上到處來往的人,其中穿梭着一羣孩童,他們穿着藍色褲子白色上衣,手裡高舉着一大張紙,腰部的書袋之中還有一沓,一邊跑一邊大喊:“賣報,賣報。聯軍攜手轉進粵西,廣東大部淪陷!大奸臣丁魁楚被活剮,廣州百姓爭相食其肉!”

陳邦彥聽了這些賣報孩童嘴裡的話,氣的怒不可遏,拉住高喊的那孩子,喝道:“國朝大事,豈是你這黃口小兒可以議論的!”

“老先生,你買報嗎?”那孩子不知道這老頭爲何如此發怒,詫異問道。

陳邦彥這纔看到那張報紙上的大字標題,正是剛纔那報童所喊的內容,他一把搶過來,細細看起來,上面把丁魁楚過往的腌臢之事情全部披露出來,陳邦彥看到一半,便是難以自制,把那報紙撕成碎片。

那報童頓時哇哇大哭起來,周圍人圍觀而來,隨着兩聲哨音,兩個治安官提着警棍走了過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搶了我的報紙還給撕爛了!”那報童喊道。

治安官打量了一眼陳邦彥,發現他穿着倒也精緻,面容不凡,想來也不是普通人,其中一個年長的看着陳邦彥,問:“從大陸來的?”

“是又如何?”

“讀書人?”治安官又問。

“哼!”陳邦彥整理了一下衣襟並未回答,但也算是默認了。

然而,讓陳邦彥意外的是,包括治安官在內,周圍的人全部哈哈大笑,繼而品頭論足起來。

“我就說,一般人哪裡會和一個孩子過不去,非得是大陸來的讀書人不成。”

“是啊,是啊,不光是孩子,茶樓的小二,街道的清潔工,還有那些碼頭上的夫子,無論誰說大明一句不是,就得和人囉嗦個沒完,哈哈,這種笑話我看過很多次了。”

“似這等迂腐不堪的人,治安官大人,抓起來吧,給他九鞭子,或者扔到礦場搬三天磚頭就老實了。”

治安官怒道:“住口!”

周圍安靜下來之後,治安官對陳邦彥道:“我知道你在大明那邊是個老爺,興許還是個官兒呢,但是在咱們臺灣統統連屁都不算,你毀壞了這孩子的一張報紙,耽擱了他工作時間,需要賠付他報紙錢一文,誤工費一文,掏錢吧!”

治安官說着,晃了晃手裡的繩索,這個時候,一個穿着長袍的青年男子走出來,勸說道:“先生,按照這般的法律便是如此,先生快快取錢,否則定然是要受皮肉之苦,社團治下土地,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對士紳並無優待,更沒有刑不上大夫的規矩!”

“老夫便是要講這個道理,普遍之下,國朝大事哪有能讓愚民愚婦議論的?”陳邦彥喝道。

那青年男子連忙說道:“這裡便是你說的那地方,人人皆可言,人人皆可論!來來來,治安官閣下,這兩文錢是我替他墊付的,請勿要再行苛責了。”

治安官接過錢,掂量了一下,塞給了那報童,說道:“看在徐先生的面子上,便是饒了你,記着,這裡不是大明,你在這塊土地就要守我們的法律,你非我社團治下之民,若有違反,可是要加倍處罰的!”

“聽你話音,應當是山東人士,鄉音仍重,應當在東番沒待幾年,應該是登萊之亂時候從山東逃來的吧。”陳邦彥壓下怒火,問道。

治安官道:“你這老兒倒是乖覺,實話告訴你,我崇禎十六年時候自登州坐船來的。”

“既是大明之民,爲何口口聲聲說這是你們的土地你們的法律,難道我大明之王法管不住你們了嗎?”饒是那青年人拉着,陳邦彥兀自問道。

治安官道:“不怕告訴你,我早就不是大明的百姓了,現在我是騰龍商社元老院的僱員和領民,未來我們也會擁有自己的國家,哼哼,誰給我生機,活我一家性命,我便是誰的百姓,朱明沒有給我,是社團給了我!”

陳邦彥罵道:“有奶便是孃的........。”

這話到底還是被那青年男子捂住了,治安官卻是大怒,對周圍百姓喊道:“這老兒定然是大明來的,估摸着是想摻和咱們投票的事兒的,這次三餉公投若是被他們得逞,下一步就是要把臺灣弄成朱明的天下了,咱們還得被那些藩王、縉紳欺壓.........。”

“對,他和那些流亡士子一樣,處心積慮的就想幹這事兒,和報紙揭露的一模一樣,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幾個報童抓起地上的泥巴就是亂砸。

繼而一羣男女扔來了爛菜葉子和臭雞蛋,那位徐姓年輕人拉着陳邦彥便是跑掉了,陳邦彥躲在藉口,擇下頭髮上的菜葉,嘆息道:“人心不古,民無教化!這還不是我華夏百姓嗎?”

徐先生嘆息一聲,道:“晚輩剛來之時也是如先生這般想,只是如今卻是明白,他們,不!我們,我們不想再做大明的百姓了。”

“爲何?”陳邦彥詫異看着這個年輕人,問道。

徐先生撿起那菜葉說道:“晚輩來自海州,自幼讀書,也是縣內的生員,可那又如何,豪強士紳把控了一切,晚輩在海州之時,連菜葉也吃不起,如今這上好的青菜都能用來砸人,高下立判了!

晚輩來之前,曾發誓,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可真的每月拿了三兩的月銀,吃着肉菜米飯,便是再也不想回到過去了,不怕先生笑話,在大明之時,還是幼年父親未過世時吃過一次肉,如今卻是餐餐都有。”

陳邦彥聽了這些便是知道這位徐先生在大明時是落魄書生,雖說對徐先生的態度有些怒意,但一來剛纔徐先生幫助自己,二來這人似乎與自己的來意有關。此次自己來暗訪,表面上是監督三餉公投之事,實際上是想知道,海外之民對大明和社團的態度,是否真如李明勳所說,對大明心灰意冷,對社團感恩戴德。

“不知先生名諱,在何處高就?”陳邦彥問道,在大明,每月賺三兩銀子也不是普通職業了。

徐先生道:“晚輩徐蔚然,海州人士,如今在臺北市河間鎮公立學校擔當國學教師,教授中級班,哦,便是十歲到十二歲的孩子。”

“那三餉公投一事,先生可知曉?”陳邦彥問道。

徐先生嘆息一聲,待二人在井邊清洗之後,從懷中掏出一塊鐵牌遞上,那鐵牌上用徐蔚然的姓名,性別,出生年月,還有一串蘇州碼子,陳邦彥知道這是社團領民的身份證,那串碼子就是身份證號,上到元老下到奴隸都是有的,他也見識過李明勳那塊,號數是零零零零零一。

與李明勳的身份證不同,徐蔚然的牌子的右上角刻有公民二字,徐蔚然道:“不瞞先生,晚輩正因爲公投一事煩惱。”

“你既爲生員,也是受過皇恩的,在如此大事上,還有猶豫嗎?”陳邦彥不解問道。

徐蔚然搖搖頭道:“不,晚輩如今早已溫飽,照顧母親也有餘力,怎生在國難之時不解囊相助呢,然,這並非晚輩一人所抉擇的。”

二人一路談論,一路走到街道,進入了一茶館之中,坐定之後,陳邦彥說道:“老夫聽說,這三餉公投乃是秘密投票,且早有法令,公民擁有投票之自由權,無論公門私人,都不可威逼利誘,以示公平!莫非是因爲你在學堂爲師,吃用社團錢糧,那些人表面上公平,私下卻是威脅於你?”

徐蔚然連忙搖頭:“並非如此,老先生,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晚輩亦不是孑然一身,如何能不受影響呢?”

說着,徐蔚然從懷中拿出一沓紙,放在陳邦彥面前,陳邦彥隨意看了一眼,那些紙上都有作業二字,似乎是些來自練字的帖子,上面寫全是岳飛的詩詞《滿江紅》,只是其中錯字連篇,不少寫了一半。

“晚輩學生共有四十人,半個月前,便是全都能默寫全文,今日再行默寫,卻是隻有三五人寫下了。”徐蔚然無奈說道。

見陳邦彥不解,徐蔚然說道:“每年春秋,學堂都會與臺北教育廳對教師進行考覈,列出上中下三等,中等留用,下等解職,上等晉升,晚輩再行晉升便是中級教師,可這考覈既有師德,也會結合學生成績,前日有學生問晚輩,公投那日會如何投票,晚輩並未作答,這些孩子便在課業之上爲難,已經會了裝作不會,已經明白扮作不解,便是要告訴晚輩,若不投反對票,便會讓晚輩無法晉升中級教師。”

“不過是虛名薄利,不晉升也就罷了,世間君子豈會向他人屈服,那些學生脅迫老師,也非良善,無需放在心上。”陳邦彥寬解道。

徐蔚然嘆息一聲:“並非這般簡單,成了中級教師不僅薪金增長,還事關晚輩婚嫁之事,若非有那職稱,怕是已經定好的婚事也要退了。”

“豈有此理,說了不得脅迫逼誘,那些人怎生如此霸道!”陳邦彥喝道。

“人人都有此意,人人都不明說,便是上告也無證據,再者,晚輩身邊百姓,多是反對,此也是民心所向了。”徐蔚然道。

“愚民愚婦懂的什麼,他們那裡懂的國朝大義,哪裡知曉民族危亡!”陳邦彥斥責道。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可是百姓知道肚子餓,身上寒,他們知道在哪裡飢寒交迫,在哪裡衣食無憂,也知道什麼叫感恩戴德,更知道幸福來之不易!若民心民意都做不得準,天下還有什麼能做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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