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別的消息嗎?”寄思問話的席間,那一盆甘菊已經在她的精心修剪下變得精神抖擻。太后將它送給她數日子了,卻被照料得很好,凋謝的花朵被她剪下來曬乾用以沏茶,泰半數的花骨朵兒悄然綻放。這些天胤禛再沒有踏進過長chungong,看着這甘菊的怒放之姿,她的心倒平和了許多。
初問望着她,又道,“奴婢又沿着這條線索去打聽,原來秀錦是被皇后娘娘遣去針工局的。”
聞言,寄思的脣邊掠過一絲冷笑,“果不其然。一個常年在針工局刺繡的人,雙手怎麼可能細嫩如滑。景仁宮的首領太監也參與其中,怕是根本就不是什麼表兄表妹。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將人安cha在我身邊,又時時刻刻提醒我要戴着這套赤水玉寶石首飾,才能彰顯我的貴氣之勢。看來,這赤水玉寶石項鍊與鐲子是大有來頭。”
寄思坐回羅漢榻上,打開寶奩取出一隻赤水玉寶石鐲子,叮咚一聲摔響在地。那鐲子立即碎成數段,驚得初問連忙去拾,“主子,這可是先帝爺賜給太后的,您怎如此砸了它,要是被太后知道,必定會大禍臨頭啊。”
“去外面取一塊石磚進來。”寄思不急不徐道。
待初問拿來石磚,她纔將碎掉的鐲子放在几上用力一拍,立即將其拍成粗細不等的粉末,旋即讓初問從書架上尋來一本《本草經疏》,讓她翻至指定頁面查看。初問一一照做,看着手中的《本草經疏》,緩緩念道,“丹砂,亦稱硃砂,形同赤水晶,含可滲xing水銀,可至女子不孕,亦可至孕婦小產。”
念畢,初問瞪大眼睛望來,“主子,原來……”
“噓,別太張揚,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寄思悄聲說道,生怕隔牆有耳。
初問也不由低下聲疑問,“主子,難不成你要繼續戴着這有毒的首飾,長此以往,當真會無法生育的。”
寄思精明一笑,“烏喇那拉氏與年月荷聯合起來,想讓我無法生育,
權當我是傻子。既然如此,那就一直傻下去,讓她們掉以輕心。你拿着我的腰牌出宮,去京城的珠寶鋪子另行打造一套一模一樣的赤水玉寶石項鍊與鐲子,斷然不能讓人發現了。待事成,我就理所當然地戴着它,也好讓烏喇那拉氏安心。”
初問點了頭應下,卻驚魂未定,“原來宮中人如此可怕,竟想要害主子您失去做母親的權利。主子您這是還未懷上龍種她們就千方百計地陷害,要是懷上了……”初問不敢去試想,眼裡閃過驚恐之光。
寄思卻嘲諷的笑了,“皇宮比你想象的還要可怕。”莫不說懷上龍種,可能連絲毫的機會都得不到。胤禛看似已經查清了她的身分,這麼久都不再來長chungong,是不是要準備再一次動手了?留在這紫禁城,要去提防胤禛身邊的妃嬪以各種手段謀害於她,又要苦心猜測胤禛的心思,當真是好累好累。
“主子,那秀錦她……”初問悄聲問道。
寄思將手肘在茶几上,緩緩的扶着額頭,閉眸時語聲極其輕淺道,“全當不知道她是皇后的眼線,莫要打草驚蛇。”
又是許多個日子,胤禛從未再踏進長chungong半步。
寄思去乾清宮探望,蘇公公總以這樣那樣的事由將她婉拒。她又何嘗不知道,這是胤禛吩咐的。胤禛不想再見到她,或許他也在思慮,該以怎樣的手段將她再次滅口。又或許,他也在糾結。
她能從胤禛的眼裡看出幾分愛意,縱使如此,也免不了她是唯一知曉他登基秘密的人。
這世上有人知道他登基的秘密,這人活着一天,他便一天也不安心吧。
剛被蘇公公婉拒離開,就迎頭撞上款款蓮步的惠嬪。惠嬪着了一身上等蘇繡織錦的旗裝,一顰一笑間是越發容光煥發了。她們相互見了禮,聽着着惠嬪酸溜溜地笑道,“怎麼,皇上又不肯見姐姐?”
寄思笑而不語。
那惠嬪特意將手中的彩帨揮過頭頂,有模有
樣地撫一撫鬢間碎髮,嗤聲笑道,“皇上說近日朝事繁忙,甚至疲勞,特意傳臣妾來替他揉揉肩。妹妹就不陪姐姐說笑了。”語畢,扭着沈約之腰款款而去。一走進乾清殿,就由門外的太監迎駕引路,氣得秀錦是咬牙切齒。
寄思往回走,始終一言不發。初問酸不溜的望着秀錦,“主子不得寵,你應該慶幸纔是,怎氣成這樣?”
秀錦瞪向初問,“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奴婢怎會希望主子不得寵?”
寄思瞥一眼初問。
初問才止住聲,恍然查覺自己說錯了話,不由低下頭去。
“我告訴過你們,她人得寵,由她們去好了。宮中的是非,妃嬪的殊榮,不是你們該議論的事。”她心裡清楚,這個惠嬪如今也只是小風小浪,成不了大事。乾清宮外的漢白玉丹陛好生寬廣,空蕩蕩的讓人心裡發慌。這若大的皇宮,卻讓人覺得舉步艱難。
深秋裡,最後一波桂子花也謝了。
長chungong的殿外,漫地都是桂子花蕊,沁黃沁黃的,香得有些刺鼻。唯有那幾株潤楠樹,還是翠綠青蔥的模樣。聞着這一陣一陣的桂子花香,寄思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這一來,就病了,季節交替,身染風寒,一病許多日都不見好轉。
起初寄思讓初問替她煮了姜水,趁熱喝了幾大碗,本以爲出一身汗就會好轉,卻不料越病越厲害。算一算日子,從她受封到現在,胤禛已經有月餘日沒有再來長chungong了。一個月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初問萬萬意想不到,她去太醫院替主子請人出診,卻是一個人也請不到。就連長chungong的宮人也在私下裡議論自家主子不得寵。
初問碰巧撞見大家在議論,雖是心急如焚、火冒三丈,卻什麼也不敢對主子說。
望着失落而歸的初問,寄思招了招手,“快過來,去哪裡了?”初問急忙奔過去扶緊她的手,“主子您怎麼起來了?不是讓您好生躺着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