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天色越來越暗,馬車的簾子被撩得呼呼炸響,車箱也搖晃得厲害,寄思不由詢問,“可還有別的路能走。”
“有一條水路能回皇城,只是很繞,而且我們沒有船。我們的隨從不過二十餘人,搬走這堆攔在半路的山石怕需要些時間,況且暴風雨即將來臨,又怕此山再次塌方。”十三爺不由皺緊眉頭,想了想又道,“那條水路是京城連通蘇杭的航道,若是能遇上返京的商船,就能順道捎我們回京了。
寄思想了想道,“眼見如此,也只好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碰上返京的商船了。我們改道回京吧。”
十三爺點頭,“也只能如此了。”說罷,領着二十餘人改道而行,巧的是在風雨中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一隻特大號的商船在濛濛雨簾中遙遙而來。等他們靠近,十三爺命人朗朗呼救,這才十分順利的上了船。
此時,大夥已是被雨淋得衣衫全溼,這船的主人原是京城城東做布匹生意的老闆,待寄思與這老闆閒聊一番後,十三爺也從船裡船外考察一番返回。小倉裡只剩下寄思與弘輝,他這才才悄聲說道,“嫂子放心,這船支我已經檢查過了,確實是販賣布匹的,滿船都載着貨物。我也吩咐了將士們要處處小心些,一定會護着嫂子安全返京的。”
寄思不由嗤笑,“你還真是小心翼翼。”
“皇兄把你和大阿哥交給我,我總不能讓你們有閃失,寧願自己有事,也會護你們周全的。”十三爺認真說道,寄思立即糾正,“快別說這不吉利的話,你也不許有事。”
胤祥彎眉一笑,總覺得他嫂子就是要比旁人更照拂他,望了望船艙外風也急雨也急,這一切看似都是天意,卻讓他覺得十分不安。那一老一少,還有山路滑坡堵了回京的路,還有這恰是時候來救急的船支,似乎都很湊巧。不知怎的,胤祥的心越發不安起來,卻找不出任何的破綻。自從上了船,胤祥的睏意越來越濃,終於在與寄思閒聊一番後撐不住了。
寄思見他如此睏乏,就由着他睡去了,也沒有多想,誰料他這一睡竟然是一兩個時辰也沒有醒來。
雨勢也漸漸小了,簾子之外能清晰地看見河面泛起的粼粼波光,眺目一看竟已是夕陽西下了。十三爺依舊昏昏沉沉地睡着,寄思想來他定是在這兩日來回的途中累了,便沒有喊醒他之意。弘輝突然興起,竟要吵着去船艙外看看河面風光,寄思說道要陪同他一起,弘輝卻早已頑皮地邁開了好幾步,“我自己去,小姨再歇會兒吧。”這樣的稱呼,也是之前相約好的,以免暴露身分。
“那你小心些。”寄思的話未說完,已看不見弘輝的身影,只剩下他樂呵呵的回答聲,和那碰撞不停的簾箔聲。她不由笑了,這孩子還真是,離開安遠廟的時候還因離愁別緒而不願支聲,現在又活蹦亂跳了,果真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弘輝離去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聽聞撲通一聲巨響,好像是有人掉進了河裡,接着便傳來弘輝的求救聲。她來不及多想,起身便追出去,正好碰見被他們所救那個老伯,細細一看他哪裡還是佝僂着身子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正目露兇光的盯着她,一步一步bi近,“娘娘,您吩咐的事,小的都替你辦完了。”
寄思聽不懂他說的話,被逼得退了兩步,“你說什麼話,你們把弘輝怎麼樣了。”
“娘娘,不是您吩咐小的在回程的必經之路等您,然後用亂石堵住山路,伺機引十三爺改道上船的嗎。也是您吩咐小的尋機除掉大阿哥,小的都已經照您的吩咐去辦了。”這壯漢打扮成的遭老頭別有深意地申明道,並且安慰說,“娘娘請放心,十三爺不會去向皇上檢舉您的,大阿哥的死只會是一場意外。外面的士兵與十三爺都睡着了,等他們一覺醒來,您就可以撇清一切嫌疑。不知小的如此安排,娘娘可還滿意?”
“胡說八道。”寄思心知肚明自己是遭了小人陷害。怪不得胤祥一睡就是一兩個時辰,而且睡得如此死沉。她顧不了許多,
只願這時候去營救弘輝還來得及,一個疾風翻掌就要去鎖住那歹人的咽喉,這歹人卻像是知曉她會武功一般,躲得十分及時。
她不想與歹人打鬥糾纏,只顧着衝出艙外營救弘輝。果然如歹人所料,所有的士兵都在無聲無息中被全數放倒,而那羣看似憨厚的商人和夥計都目光猙獰地看着她。爲首的那“遭老頭”揮手示意退下,所有人都給寄思讓開了路。
弘輝仍舊還在水中掙扎,似乎已是體力不支了,很快就要沉沒在水中,還在一聲一聲地呼救,他無辜而又恐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聲聲哀求,“辰娘娘,救救兒臣,辰娘娘,救命……”
寄思略有片刻的猶豫,她雖是生在錢塘江畔,可是從小就怕水,若是縱身一跳,她與弘輝只會雙雙身亡。可是又不能不顧弘輝的安危,猶豫了片刻正是思慮能不能有更好的辦法營救弘輝時,已看不見弘輝的腦袋了,只剩下他兩雙小手在河面努力地抓撈着,卻又什麼也抓不住。
不再猶豫,一個縱身跳下水面,試着又蹬又刨,卻還是像只落水狗一樣,狼狽難堪得連自己的命都難保,又怎能營救弘輝。
船板上的那名由壯漢佯裝的“糟老頭”看着湖面泛起的波紋,是無動於衷,有手下來報,“大哥,裡面的那個王爺怎麼處置。”
“留他活口,還要讓他回宮傳話呢。”正說着,十三爺搖搖晃晃地從裡面走來,“你們這羣歹人。”這一羣商人打扮的人二話不說,各自跳入河面,消失在波光粼粼之中。十三爺顧不得去追,也無力去追,解了一個士兵的昏睡穴,立即吩咐,“快去救其他人,隨後下水救娘娘和大阿哥。”
方纔他不是睡着了,而是時時刻刻都醒着,他們的對話被他聽得清清楚楚,只是他像是被人控制住了,怎麼掙扎都醒不過來。好像是中了一種毒。等他跳入水中,加之其它被營救的士兵的協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只能撈起弘輝。而這個時候,弘輝已經沒有絲毫氣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