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余月日,烏喇那拉氏帶着索額前去鍾粹宮。
已是深秋時節,初問披着流蘇墜如意雲肩正在殿外的丹陛上吃着新進供的柑橘。見了烏喇那拉氏,立即起身迎駕。烏喇那拉氏笑意盈然地揮了揮手,“快快免禮,外面風大,隨本宮進屋再說。”
初問尾隨烏喇那拉氏身後進了正殿,與她各自坐下,連忙吩咐靈巧和香草去拿的拿點心,沏的沏茶。烏喇那拉氏卻揮了揮手笑道,“快別讓宮人忙乎了,本宮聽聞惠貴人近日愛吃酸,所以特地帶了坤寧宮密藏的酸梅茶前來看望惠貴人。這茶還是本宮那時候懷着弘輝時,特意讓佩兒醃製的,越是陳年越是酸爽入味。惠貴人不妨嘗一嘗。”她又招呼着靈巧提來熱壺,將酸梅茶泡開,立即有酸爽立味飄散在空中。
“皇后真是有心了,連臣妾喜歡吃酸都知道。”初問垂了頭,心下卻盤算着烏喇那拉氏竟然暗中派人監視她,否則怎會連她的一舉一動都如此清楚。可是她又能怎麼辦,懷有身孕後反應太大,愛吃酸,愛瞌睡,食慾不佳,還經常嘔吐不止,聞着這一陣酸梅茶的氣味全胃口大開。
烏喇那拉氏溫和地望着初問,又道,“快別跟本宮客氣了,嘗一嘗本宮自制的酸梅茶。”
初問佯裝並不是十分喜好,淺淺的嚐了一口,不由皺眉嘶聲道,“嘶,太酸了,臣妾吃不慣這味兒。”
烏喇那拉氏別有深意地打量她,好奇道,“奇怪了,那御膳房的人說惠貴人近日喜歡吃酸?”
初問垂着頭莞爾輕笑,“臣妾哪有,只是前幾日一時興起,讓御膳房做了幾道酸味的膳食罷了。”
烏喇那拉氏揮了揮手,又道,“罷了,惠貴人喝不慣這酸梅茶,本宮再拿回去便是。本宮有吩咐敬事房的小陸子,讓他多費點心,這些日子皇上也有常來妹妹這裡,所以本宮想知道妹妹是否是懷上皇上的龍嗣。”
初問望了望一直隨尾烏喇那拉氏身後的索額太醫,沉聲回稟,“哪能這般順利懷上皇上的子嗣,如今纔過去半余月日,就算真懷上了,也診不出喜脈,皇后是不是太心急了。”
烏喇那拉氏端起几上的酸梅茶輕抿了一口,笑道,“惠貴人不急,本宮可是急得很。當初本宮向太后求情,正是因爲你懷了皇上的子嗣才封你爲惠貴人。本宮可不希望你假孕一事就此被拆穿,到時候本宮可是想保你,可是這等欺君大罪是要殺頭的。快讓索額大人替惠貴人診診脈,看看妹妹近日是否能中彩。”
初問登時擡頭望來眼裡有慌張之意。若是她不答應讓索額替她診脈,豈不是太不給皇后面子?若是答應了,自己懷有身孕的真相豈不是就在皇后面前暴露了,到時候皇后一定會想法子除去她腹中骨肉。這慌張之意在眼裡流連半餉,隨後尷尬地笑道,“皇后真是替臣妾CAO勞了不少。臣妾月前纔來了月信,怎可能這麼快就懷上身孕,還是不麻煩索額大人了。”
烏喇那拉氏與她四目相對,眼裡別有深意,“就算惠貴人暫時懷不上子嗣,也讓索額大人替你診一診平安脈,也好看看惠貴人身子情況,開一些能促進惠貴人懷上子嗣的藥方子。如今惠貴人被皇上納爲嬪妃已有兩月有餘,眼見這肚子該是一天天大起來的時候,若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豈不是穿幫了。惠貴人總不願讓皇上知道你假孕一事吧。”
聽聞她如此一說,初問不知該如何推脫。烏喇那拉氏望着她眼裡的隱憂,心中越發肯定她已懷上身孕的事實,又催促道,“莫不是惠貴人還怕本宮害你不成?”
初問立即搖了搖頭,“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不想勞煩索額大人罷了。既然皇后如此有心,臣妾在此謝過皇后。”今兒這一劫難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烏喇那拉氏既然派了索額前來替她診脈,就必定是已經起了懷疑之心。若是自己再三推脫,豈不是不找自招,索性伸出手讓索額把脈。那額將一方絲絹鋪在她的手腕處,細細按診一番,事畢後卻是皺眉回稟,“皇后,惠貴人的身子倒是沒有什麼異樣,不過惠貴人至今依然沒有身孕。微臣擔心再過些時日,惠貴人假孕一事就會被皇上查覺。微臣這就開幾副藥方,替惠貴人調理調理身子,興許能助惠貴人早已懷上子嗣。”
怎是這樣的結果?
自己明明是懷了身孕的,索額大人怎說自己沒有懷有身孕,莫不是烏喇那拉氏只是將計就計罷了?又或者說,自己的月信推遲跟懷有身孕根本沒有絲毫聯繫?
初問的心開始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卻佯裝謝意,送別烏喇那拉氏與索額之後,獨自將自己關在寢殿內思索着應對之策。她無法揣摩烏喇那拉氏這一招是出於什麼目的,既已讓索額替她診了脈,又怎說自己未懷有身孕,莫不是想借機除去她的孩子?烏喇那拉氏是將計就計,還是另有打算,她當真無法猜測,眼下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翌日,早早就去了長chungong。寄思的風寒之症已經徹底痊癒,如今正和裕嬪帶着銀月和弘曆在院落裡賞着滿院的翠綠潤楠木與深秋桂子。寄思見她臉色不佳,連忙招呼她坐下,“妹妹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初問索性開門見山道,“臣妾這幾日無法安眠,小腹處總是隱隱作痛,想勞煩姐姐請元太醫進宮一趟,替臣妾瞧瞧,是不是皇兒有什麼不測?”
裕嬪已經有七八月的身孕了,眼見入冬後就快臨盆,瞧見她這般焦急模樣,不由安慰道,“惠貴人快彆着急,本宮懷着銀朋和現在這個孩子時,小腹處時而也會有隱隱作痛感,不會有什麼不測的。”
寄思也點了點頭,“妹妹快別如此憂心忡忡了。我懷着弘曆時,幾次見紅,不也照常生下弘曆嗎。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現在就召元新進宮,替你瞧瞧。”
初問淚眼朦朧,“妹妹也是不放心,而且太醫院的人又都是皇后的人,妹妹怕……”
寄思望了望四處,立即示意初問噤聲,“快別這麼說,若要是被皇后聽了去,還以爲咱們在她背後散播謠言了。你心裡清楚就好,日後若是對其餘的太醫不放心,且讓元新常去你宮中,替你診治。”
初問立即言謝道,“妹妹謝過姐姐,若不是有姐姐在這後宮中,妹妹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今妹妹才知道,原來後宮的妃嬪並不是那般風光,這背後處處是危機,妹妹真怕……”說到動容之處,她難免忍禁不住垂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