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思點頭,“臣妾懂,難爲皇上了。臣妾不求皇上時時刻刻都念着臣妾,想着臣妾。臣妾只求能與皇上坦誠相對,當有朝一日臣妾年華已去,皇上莫要忘了當年落英樹下的承諾,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她認真地望着胤禛,小心翼翼問道,“可好?”
胤禛回望她,輕輕點頭,“今生今世,永不相棄。”
她拭淚歡笑,“永不相棄。”
漫天霞光透過窗牖隱隱約約地照射進來,復又折射在輕薄的帳幔上,映得她容顏姣好,眉眸歡笑,“雖不能與皇上過上種田耕地的平凡生活,但臣妾一定會替皇上生一對兒女。只要能在皇上身邊,無論是繁花著錦還是烈火烹油,臣妾都心甘情願。”
他們是在入秋後的第二日,就起程返京。年羹堯所中之毒,已然驅盡。胤禛命他在京中休養時日再返回滇西任命。
回到宮中當日,寄思就去了永和宮,帶着特地準備的民間石玉佛像,給太后烏雅氏請安。不一會兒,年月荷也相繼趕來。
太后一手持握密蠟念珠,一手撫着寄思送來的石玉佛像,滿意微笑道,“難得辰嬪如此有心,還特地給哀家捎帶了禮物。這石玉佛像雕工精細,佛像本身也肅穆神聖,宮中倒是少見。孝容,拿去擺在哀家的寢殿,每日燒香供奉。”
寄思笑盈盈回道,“臣妾知曉太后喜歡禮佛,還未到承德的時候,就想着該給太后請一樽佛像回來。這佛像且是經由高僧開光加持的。只要討太后喜歡就好。”
太后點點頭,“帶不帶禮物無妨,只要你們與皇上平安回宮就好。聽說還遇到了刺客,可有什麼不妥的?”
寄思搖頭,“皇上乃人中龍瑞,小小刺客哪能興風作浪,臣妾與皇上都安好,沒有受傷。”說這話時她不由睨了睨在側的年月荷,卻見她心安理得地正座椅中,似乎無極門的事與她毫無干系。
年月荷不甘心地起身,踩着蓮步滿面恭敬地遞上兩串佛珠,“這是臣妾特意給太后帶回的念珠,採
用珍貴的綠松石製成,還望入得了太后法眼。”
烏雅氏拿起念珠,點點頭道,“這念珠溼潤細膩、光潔晶瑩,好,甚好,年妃有心了。”卻隨手擱在几上,望向寄思道,“如何,此去可有什麼收穫?”
寄思一愣,烏雅氏立即望着她的小腹處,笑道,“哀家是說,可有懷上?”
見太后對寄思如此器重,一旁的年月荷在心裡嫉妒怨罵,卻表現得十分溫和地拍了拍寄思的手,笑道,“是啊,辰嬪妹妹侍候了皇上幾十個時日,肚子應該有所動靜纔是。”
寄思莞爾,“讓太后失望了,臣妾此去未能如願。”
烏雅氏臉上的笑意一僵,“這麼說,是沒懷上?”似覺得自己這般發問有所不妥,立即笑了笑寬慰道,“無礙,佛家說這一世能成爲母子,也是要靠上輩子的修行。大抵是,辰嬪與那孩子的緣分未到。緣分到了,說懷上就懷上了。”
年月荷心裡樂滋滋的,輕啄一口茶水,卻忍禁不住猛然吐了一地,驚得一旁的烏雅氏與寄思措手不及。還好她只是吐在了毯子上,連忙跪了地,慌張道,“太后恕罪,臣妾冒失了。”這語音剛落,又是一陣噁心嘔吐,宮女們忙着安撫,遞來的冰梨水卻被她嘔吐一地。
烏雅氏急了,“年妃這是怎麼了,哀家一把老骨頭了還急忙趕過來探望,本就舟車勞累,應在宮中休息時日,來不來哀家這裡都無妨的。來人,快傳御醫,給年妃瞧瞧是不是過於勞累了?”
金蘇扶着年月荷坐下,不一會太醫院的人派了薛太醫來,經由一番診脈後慶幸地跪地道喜,“恭喜太后,恭喜娘娘,娘娘這是有喜了。”
烏雅氏滿面欣喜,年月荷卻驚愕道,“你說的可是真的,莫要戲弄本宮。”她難以置信,此去承德她只是侍候了皇帝幾晚,竟懷上了。而且前些日子小產,太醫說過她將終身不育,所以難免置疑薛儀的話,又道,“莫要無中生有,本宮怎可能如此輕易懷上。要是讓本宮知道你信口雌黃,絕不輕饒。”
“你確定年妃是懷上了嗎?”烏雅氏又問。
薛太醫點頭,千真萬確道,“娘娘脈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走盤,正是喜脈之象啊。”
年月荷喜極而泣,“當真嗎?老天當真待臣妾不薄,太后,臣妾懷上了,又懷上了。”
烏雅氏欣慰地點點頭,“真是有興栽花花不開,無心cha柳柳成陰。哀家盼着望着辰嬪能懷上,反倒讓你懷上了,這真是天意啊。”
寄思只覺異常難堪,卻不得不努力賠笑慶祝,“恭賀皇貴妃,這一次必定是個龍子吧。”
烏雅氏笑道,“這次是天意,必定是龍子。”
這般消息不禁傳遍後宮,所有人都對年月荷心生妒忌。也有不堪入耳的話傳進寄思耳裡,正如太后所說,皇帝這一次承德之行,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cha柳柳成陰,且說她得盡聖寵,卻沒有孕育能力。這樣的話輪着讓誰來聽,都是一把尖銳的刺刀,扎得人鮮血淋淋的。
而胤禛,卻毫不知曉。
若要說心傷之人,寄思應是現在後宮中的不二人選。卻有那麼一位,比她更加心寒落寞,那就是坤寧宮的烏喇那拉氏。今夜,一如往常,由她自己點燃那盞高高挑在大梁上的琉璃桃花宮燈。後宮裡每個妃嬪的宮殿都會點這盞燈,在敬事房還未通報皇帝今夜去處時,這盞燈必須點着,那是給皇上指引方向的合歡燈。
燈影灼灼,映在烏喇那拉氏陰鬱的面容上,越發襯得她容顏憔悴。佩兒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從梯凳上下來,她遙遙張望,“皇上今日去哪個妃嬪宮裡?”
佩兒語聲低沉,“依舊是辰嬪的長chungong。”
烏喇那拉氏緩緩走進殿堂,一幀頎長的身影投落在漢白玉丹陛上顯得格外孤寂,連她的聲音裡也透着幾許清冷,“皇上回宮多日,本宮卻未見上一面。”
“皇后若是思念皇上,爲何不主動前往?”佩兒摻扶她走進寢殿,一邊往熏籠裡掩着安神助眠的薰香,一邊疑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