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惜和蘇菲已經親口承認，是她們向墨灼告密，就是爲了害死哥哥得。蘇菲說，一切都是蘇惜的主意，還說哥哥生前遭到墨灼的折辱，比她小時候騎着我滿院子跑那種折辱更甚。
我已經把她們送到軍營裡，讓她們替哥哥贖罪了。蘇鄴欲殺譽王殿下，已經被押到大理寺聽候處置了。林氏我沒有對她怎麼樣，只是把她送走了，我會讓人善待她，讓她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她的孩子，以後我會親自帶在身邊撫養，以免落在她手裡，會變成第二個蘇惜。”
蘇諾微微偏頭，不忍心看他的表情，狠了狠心，如實說道。
“什麼？你哥哥是她們兩個合夥害死的？軍營……你把她們送到軍營裡去了？你大哥怎麼會要殺譽王？他們人呢？”蘇程如遭雷劈，半天緩不過神來。
鄴兒被抓走了，蘇惜和蘇菲被送去軍營了，軒兒死了，那他不就剩下諾兒這一個孩子了？連林氏都被她弄走了，以後整個將軍府，豈不是隻剩下他老頭子一個人了？
“對。蘇惜和蘇菲親口承認的，整個院子的人都聽見了。她們害我與世子大婚不成，又害得我哥哥喪命，我說什麼都不會放過她們。沒要了她們的命都算是好的，若不是顧念着爹爹，我早就一劍殺了她們了。
蘇惜姐妹二人，從小欺我，長大了殺我，如今又來害我哥哥。我若不還回去，我都愧對蘇這個姓。我會讓譽王殿下手下留情，不會處斬蘇鄴，不過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充軍了。畢竟他要殺譽王，譽王會不會放過他還不一定。
爹爹不必傷懷，因果循環，善惡終有報。他們的報應來了，爹爹再傷心也無濟於事。諾兒以後會一直陪在爹爹身邊，不會讓爹爹一個人的。等林氏把孩子生了，我會把孩子接到爹爹身邊來，從小教導他向善，教他學文習武，也算是沒有埋沒蘇家。
但倘若爹爹覺得諾兒心狠手辣，埋怨諾兒不放過手足，諾兒也無話可說。畢竟親疏有別，諾兒的心裡，娘和哥哥，永遠都只有一個，爲了他們，諾兒寧願捨去再多。
爹爹若容不下諾兒，諾兒會等林氏把孩子生下來，送到爹爹身邊，給爹爹作伴，讓爹爹教導。而諾兒，甘願除去祖籍，永世與蘇家無關，不再給爹爹添亂。”
蘇程見她如此堅決凜然，悲從中來，卻無法怪她分毫。從來都是她受苦啊，他能怪她一朝報復盡數償還嗎？
“造孽啊！造孽啊！”蘇程伏在桌子上，痛心疾首、老淚縱橫。
“哥哥走了，爹爹您傷心欲絕，諾兒保證會撐起整個蘇家，盡全力保護蘇家。倘若林氏生下的是個兒子，諾兒會親自教導他，不求哥哥那樣文治武略、風華絕代，只求他能寬厚仁愛，一心向善。
如果是個女兒，爹爹想再娶妻納妾，諾兒絕無半點怨言，親自迎夫人過門。”蘇諾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道，“爹爹若容不下諾兒，要將諾兒趕出蘇家，諾兒也無半點怨言，仍會盡全力保護蘇家。”
蘇程認命般搖了搖頭，彷彿瞬間老了數十歲，面上盡是滄桑疲憊，聲音粗啞，“你沒有錯，是他們該得的。你哥哥已經走了，我怎麼能再把你趕出去。我已經錯了十多年了，我不能再繼續錯下去，否則你娘就該不要我了。
你娘年輕時候風姿綽約、名動天下，連皇上都動了心想要娶她爲皇后，可你娘偏偏要了當時還是個校尉的我。你娘嫁過來，爲我操持家業、生兒育女，最後慘死，我卻沒能爲她報仇。
我這輩子最虧欠的，就是你們娘仨兒了，跟着我從來沒有過過好日子，反倒讓你們因此受害，爹爹無能啊！殺了大半輩子的敵人，卻連殺妻仇人都沒能揪出來，爹爹白活了這幾十年啊！我就你這麼個女兒了，難道你想讓爹爹孤獨終老嗎？”
“爹爹的意思是，不趕諾兒走？”蘇諾擡頭看向蘇程，雖然是意料之中，可她還是覺得感動。
“趕你走做什麼。爹爹終於明白你爲什麼死活不嫁給太子了。”蘇程喟嘆一聲，那是被命運捉弄後的無奈絕望。
“不光是因爲皇后殺了娘，還是因爲諾兒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諾兒與塵王殿下互相喜歡，諾兒是不會嫁給太子的。”蘇諾也是在給蘇程吃一顆定心丸，讓他更加忠心的爲墨纖塵賣命。
皇后殺了他老婆，他還能把女兒嫁給皇后的兒子讓他女兒喊皇后爲母后麼？
“喜歡塵王殿下？好啊，好啊……”蘇程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嘆了一聲又一聲，“難怪他說你不會嫁給太子的，原來是這個意思。女大不中留啊，也從來不告訴爹爹，那麼早的時候，你們就早已有謀劃了。你快起來吧，跪久了膝蓋疼，你身上還有傷呢。”
蘇諾站起來，扶着蘇程走到門口，看着下人們將蘇軒移到靈堂裡。
蘇諾扶着蘇程吃了點飯菜，就各自回屋了。在蘇諾的堅持下，蘇程只得聽她的回屋睡覺，第二天再守靈。蘇諾回屋收拾好自己，穿好孝服就在靈堂前守着了。
蘇諾握着蘇軒的手，微微笑道:“哥哥，太后娘娘罰諾兒三天內誦唸《往生咒》兩萬遍，本來諾兒是不準備誦唸的。可諾兒想爲哥哥做點什麼，就爲哥哥誦唸兩萬遍好了。希望哥哥能夠走得安心，來世平平安安，順順遂遂，再也不會有諾兒這個成日惹事的妹妹了。
哥哥，原本我是不信鬼神的，原來我殺了那麼多人，若按一命換一命的說法，我早就該死無數次了。在我原來的人生觀裡，只有自己靠自己，從來不會寄希望於老天爺。
可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就相信了鬼魂之說，否則哥哥你也看不到我了。老天爺讓我孤苦無依，英年早逝，又讓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多了一個你這樣好的哥哥，我覺得什麼都值了。可你如今也離開我了，鄀笙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以後就剩下諾兒一個人了。”
喃喃自語的蘇諾沒有注意到身後那深情凝望的人，一襲白衣翩翩，脣角微微揚起的弧度溫柔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