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纖塵低頭看了看自己,躺在一個樹枝搭成的平板上面,身上蓋着蘇諾的衣服,而蘇諾卻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緊緊地牽着他的手。
墨纖塵臉色極其蒼白,五臟六腑都在痛,心口痛地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後背着地,約摸是斷了幾根骨頭,根本動彈不得,一動便痛得一身冷汗。
墨纖塵卻仍然撐着身體站起來,將她抱起來放在平板上。他脫下身上蓋着的衣服,蓋在她的身上,看着身旁快要熄滅的火堆,將她放在一邊備用的樹枝拿來添了添火。
墨纖塵摸了摸衣襟,發現衣襟內的信號彈還在,不由得無奈一笑。他以爲她能找到他身上的信號彈的,結果她根本沒有動他,就這樣稀裡糊塗地照顧了他一晚上,估計她都沒有閤眼過。
墨纖塵捏爆信號彈,掏出壓制毒性的藥丸,不顧氣血翻涌,一口氣吃了兩粒,忙坐下打坐調息。剛剛調息好,墨纖塵便準備起來打水給她降溫,便看見雪狼叼着水壺小心翼翼地跑來。
雪狼叼着水壺想湊近喂蘇諾,可又怕墨纖塵再打他,俯下身子急得嗚嗚了幾聲,又朝墨纖塵示好地伸了伸脖子,示意將嘴裡叼着的水壺給他。
墨纖塵審視地看了它半晌,見它並沒有惡意,反而極有靈性,雖不明白它爲什麼對蘇諾好,卻也接受了它的好意。
墨纖塵伸手接過水壺,扶起蘇諾,遞在她的脣邊,卻喂不下去。
她已經昏迷不醒,沒有吞嚥的意識。墨纖塵喝了口水,吻住她,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掉。
墨纖塵看着被蘇諾撕得破破爛爛的外衣,又見雪狼身上包紮傷口的布料,便知雪狼對蘇諾好,大約是因爲蘇諾給它包紮了。
墨纖塵索性徹底將蘇諾的外衣撕成幾塊幾塊的,用水浸溼,疊成方塊放在她的額頭上。
“去,再打一壺。”墨纖塵將空了的水壺遞給雪狼,雪狼叼着水壺立即撒開腳丫子跑去打水。
墨纖塵看着她肩膀上的傷,猜出她那勒痕是拖着他走而勒傷的,她的手,大約也是如此。
說不出有多心疼,他只覺得一顆心既暖又疼。
從來沒有人將他的生死放在心上,沒有人在他受傷昏迷不醒時如此怕他就此死掉,不顧一切危險也不肯離開他半步。
她就這樣守着他,不知他何時會醒,不知他能不能醒,將一切能夠保護他照顧他的東西都給他了,自己穿着薄薄一件中衣在這深秋的夜裡挨餓受凍。
這個女人,緊張地大約都忘了在他的身上找一找,有沒有什麼能夠獲救的東西。要是昨天就找到了,昨晚上就能回去了。
他怎麼可能將自己置於那麼危險的境地,必定留有退路,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昏過去罷了。他的人都在山上,準備將那些人一鍋端,只要她捏爆了信號彈,他們就能立刻獲救。
傻,特傻,傻死了,傻得冒氣。
可他就喜歡這麼個一遇到他就傻里傻氣不知所措的傻姑娘,喜歡的沒有辦法,非她不可了。
墨纖塵微微笑了笑,將布塊拿下來,換上新的放上。然後用已經不冷的布塊,一點點地給她擦拭身體,擦去那些血和泥。
雪狼叼着水壺跑來,將水壺遞給他,然後再將空的叼着跑去打水。就這樣一個照顧蘇諾,一個來回打水,折騰了不知道多久,墨纖塵的人才到了。
墨纖塵臉上的面具被蘇諾取下來放在一旁,而他早在醒來的時候就重新戴上了。
“莊主,屬下救駕來遲,讓莊主受傷,還請莊主懲罰。”木染身後帶着一衆黑衣下屬,齊齊跪下,向他請罪。
雪狼見突然來了這麼多人,以爲是來追殺他們的,頓時衝到了他們前面,衝着木染他們大吼。
木染也被突然竄出來的雪狼嚇了一跳,剛準備動手,便聽見墨纖塵朝着雪狼淡淡道:“退下。”
雪狼早已見識過蘇諾有多護着墨纖塵,也見識過墨纖塵對蘇諾有多好,早已將墨纖塵歸爲自己人,此刻聽話地退到一邊去,仍然緊緊盯着木染他們。
墨纖塵看着木染他們,淡淡道:“與你們無關。起來吧。”
“莊主,馬車停在樹林外,是否立即回去?”木染站起來,稟告道。
“回去吧。”
墨纖塵抱起蘇諾,向木染走去。
雪狼跟在墨纖塵身後,“嗚嗚”地叫了兩聲,想要跟着他們一起。
“莊主,這……”木染驚詫地看着雪狼,這條狼想要跟他們一起?
“帶上它。”墨纖塵看也沒看,淡淡道。
“是。”
雪狼緊緊跟着墨纖塵,一直擔心地看着蘇諾,半步都不離她。
“莊主,全部斬殺,無一倖免。”木染抱拳稟告道,“賀家、端王府、兵部尚書、鎮遠將軍都派得有人。另,還有瑞王與赫爾將軍的手筆。
翠微山的軍營是張哲張校尉所管,專門負責新生軍的特訓,直接受命於赫爾將軍。鎮遠將軍與赫爾將軍乃生死之交,早已勾搭成奸,名義上是皇上手下的人,實則早已背叛皇上,與東臨串通一氣。我們的人已經掌握了全部證據。”
墨纖塵沉吟半晌,淡淡道:“證據交給皇上。張哲的人頭,送給赫爾瀰漫,告訴他,本尊今晚想見他。瑞王和端王,殺。賀家、朱棣、程浩暫且不動。”
“是。”木染上下打量他半晌,見他衣衫雖然髒亂,卻並無受傷的樣子,而蘇諾卻是渾身是傷,不能確定他是否受傷,便問道,“莊主,您與五小姐,爲何掉落在此?五小姐爲何受傷如此之重?您受傷了嗎?”
他們談話,談及蘇諾,雪狼彷彿聽得懂般有些慚愧自責地低下了頭,受傷得嗚嗚了幾聲。
“……”木染驚奇地看了雪狼幾眼,這狼,成精了!
“本尊無礙。”墨纖塵抿了抿脣,道。
木染也默然不語。這話就是說他沒事而蘇諾有事了。
他怎麼忘了,自家主子的性子,有事也不會說啊,他還問個鬼啊!
墨纖塵抱着蘇諾上了馬車,上去之前瞥了一眼受傷嚴重還跑了那麼久,傷口早已裂開更加嚴重卻不哼一聲的雪狼,淡淡道:“上來。”
再讓這匹狼跑回去,估計馬上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