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長安有些哭笑不得,沒有想到是段雨燕打得,而她話語裡在提醒段雨燕是他的弟妹,不能還回去。
落長安轉身讓人拿了一個冰袋來,是用絲綢裹着很多冰塊,放在她紅腫的小臉上,“你還在發燒,不能太冰,不要一直放在臉上。”
蘇諾接過冰袋,怔怔地看着窗外,目光深遠而哀傷,似乎在想着什麼。
落長安站在她的旁邊,也向外看去。
對面是一個小花圃,有幾棵不算非常高的樹,春天來了,樹上有很多鳥兒在築巢。鳥兒飛來飛去,銜着春泥,辛勤忙碌。也有鳥兒站在高高的樹枝上低吟淺唱,婉轉動聽。
“在想什麼?”他微微側面看她,她的臉很紅,大抵是因爲發燒鼻塞,小嘴微微一張一合呼吸着,很是可愛。
“你說……它們辛辛苦苦築好了巢,住不了多久就要飛往南方,然後再飛回來築巢,不累嗎?”蘇諾的頭昏昏沉沉的,像是有很多東西在裡面攪成一團,又似乎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
“不築巢,剛出生的小鳥就沒有地方棲息,母鳥就不能安心地呵護小鳥。小鳥長大了,築巢銜食喂母鳥,人亦是如此。即便很累,可卻充足幸福。”落長安看向了遠方,幾隻鳥兒忙碌的身影一直浮現在他的腦海裡,可是心裡卻一直裝着身旁的人。
“如果死亡即將來臨,你會害怕嗎?或者說,你會想着什麼?”蘇諾微微偏頭看他。
“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如何真正知道?”落長安淺淺一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到底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誰又知道呢?
“無牽無掛的人,臨死之前是不會害怕的。只有心裡有了牽掛和不捨,纔會覺得死亡非常恐怖。”蘇諾捏了捏手中的冰袋,雙手十指凍得冰涼,“生本就是死,死本就是生。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卻在備受煎熬,真是不公平。”
落長安心口微微一窒,她是在指什麼嗎?
“活着的人身上寄託着死去的人的希望。如你所說,生本就是死,沒有人能夠逃脫得了最終結果。真正沒有遺憾的死去難道不比壽終正寢更要踏實?”
頓了頓,又道,“壽終正寢,就好像是完成一件任務,平淡無奇、圓滿而歸。值不值得、精不精彩、遺不遺憾,只有死去的人知道。”
蘇諾低低地笑了出聲,從冰袋裡拿出了兩塊冰塊,站起來從他脖子裡放進去,“你是在安慰我嗎?”
“不,我是在和你交談。我並不覺得,有什麼能夠讓我安慰你的。”落長安淺淺一笑,抖了一下衣襟,感覺一股冰涼從脖子往下一直蔓延,涼絲絲的,卻很舒服。
“爲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沒有任何煩憂呢?我總覺得你像是寺廟裡的和尚,清心寡慾。”蘇諾彎脣笑了笑。
落長安從衣衫裡拿出兩塊冰塊來,放在桌子上,“煩憂又有何用?也許我的確該清心寡慾。”
蘇諾站起身來,精神大好,能量十足,明眸善睞,“有吃的嗎?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