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彤出了客棧之後,並沒有坐來時的馬車,而是一步步往鎮外走去,似有種就這麼走到無影堡的決心。景禹溪倒是沒反對,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着。
身後,墨祈用妖力在他與離歌之間設置了結界,隱藏了身形,如今,他們尾隨的兩個人,一個是被封了妖力的妖,一個則只有內力的人,是絕對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火彤走得速度並不慢,很快就走出了小鎮,不過她因爲先前被封了妖力,加上她自身身體並未復原,很快喘息聲就大了起來,時不時會捂住了心口,停上幾步,再繼續走。景禹溪忍了半路,終於大步走過去,趕上火彤,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讓她轉過身來,壓低了聲音低吼道:“你到底要怎樣?乖乖跟本座回去不行嗎?這麼作死你以爲本座會心疼你嗎?”
火彤仰着頭,修長的脖頸揚起一道極漂亮的弧度,冷笑兩聲:“你當然不會了,你當年下死手驅逐我們出無影堡,可是半點都沒留情!我怎麼可能會覺得你如今還會手下留情?”
景禹溪望着她豔麗的臉,倏地就怔愣了一下,如此鮮活的火彤是他從再見她之後未曾見過的,他沉默地盯着火彤,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火彤吃痛,對上他眼底涌上的濃墨,嘴角揚了下,平白在那張絕麗的臉上又添了幾分嫵媚,她最是知道他歡喜什麼,所以,瞧見她這般笑,景禹溪許久都未回過神。只是下一瞬,卻感覺胸口一痛,他幾乎是瞬間把火彤給推開了,低下頭,發現胸口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刃入體三寸,血立刻涌出,浸染了他的蟒袍:“你竟然敢?!”他擡起頭,瞠目欲裂,愈發顯得他臉上的那道抓痕,幾乎要噴涌而出。
火彤解恨地盯着他:“我爲何不敢?我不僅要刺你,還要殺了你!只有殺了你,纔不會再有人這般對我,他們不敢,景禹溪,你一次次在我心上戳刀子,我戳你一下怎麼了?”火彤血紅的眼珠裡迸射出的憤怒、恨意,以及歇斯底里刺痛了他的眼,他張嘴想說什麼,火彤再次朝他撲了過來。
景禹溪迅速躲開,臉上也染上一層怒意,沒有妖力的火彤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不過十幾招,火彤就再次被景禹溪禁錮住了。
離歌想要上前,被墨祈給攔住了:“別去。”
離歌急道:“可我不能讓景禹溪就這麼欺負火彤,她刺了他一刀,他肯定不會放過她的。”若是惱怒之下,萬一殺了火彤怎麼辦?
墨祈望着兩人,眯眼:“火彤並沒打算跟景堡主同歸於盡,她在用另外一種方法讓景禹溪放過她。”
“嗯?”離歌一知半解:“什麼辦法?”
“繼續看下去。”墨祈攬着離歌,安撫地說道。
離歌是信墨祈的,雖然覺得如今情況這般危機,可既然墨祈這麼說了,她只能暫時壓下心底的擔憂,靜靜瞧着不遠處的一幕。景禹溪並沒有能抓住火彤許久,幾乎是瞬間,火彤周身突然迸射出一道紅光,她竟是強行突破了道符的禁錮,重新啓動了妖丹。幾乎是在她動作的瞬間,景禹溪的臉色就變了,他朝火彤抓去,火彤瞬間變作了一條火紅色的巨蟒,尾巴一甩,就把景禹溪甩出去十幾米,他堪堪停了下來,可擡起頭看去,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暗黑的蒼穹下,纏繞在樹幹上的火蛇冷冷盯着他,蛇尾上原本極爲漂亮的蛇鱗,卻坑坑窪窪的,有的傷口還沒養好,泛着血,有的因爲她強行動用妖力的緣故而撕裂,總之一句話,此刻火彤的模樣太過悽慘,尤其是那些斑駁不全的鱗片,讓他呼吸都忍不住停滯了。眼底的暴怒一點點褪去,變成了茫然的疑惑:“怎麼……會這樣?”
火彤卻並未回答,她吐了吐蛇信兒,順着樹幹滑下來,蛇尾繼續朝着景禹溪襲擊而去,捲起幾米高的樹,朝景禹溪砸去,景禹溪一邊躲着,一邊神色複雜得瞧着火彤,再次開口,聲音已經軟了下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回了妖界嗎?怎麼會弄成這樣?”
回答他的是火彤連續的暴擊。
因爲動用妖力,那些傷口崩裂,流出的血隨着她的動作流得更兇,火彤移動過處,留下血痕,月光下,看起來觸目驚心。
景禹溪吼道:“你停下來!”
火彤卻像是瘋了,當真有種要與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景禹溪許久之後,終於像是放棄了般,對她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最終身形一晃,竟是很快離開了,只有他走了,怕是她纔會停下來。她竟是這般不願同他回去,他以爲,她一直過得挺好的。至少這些年,她從未回來看過哪怕一眼。
景禹溪離開之後,確信他不會再回來了,火彤的蛇身才軟下來,趴在地上,很快恢復了人形,只是渾身的衣衫都被血浸溼了。墨祈帶着離歌很快現身,墨祈用妖力幫她恢復,抿着薄脣並未說話。火彤大概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墨祈,會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眼底滾落出大顆的淚珠:“妖王叔,我是不是做錯了?我當年,要是不出妖界就好了……”要是不出去,即使隨便找個妖結爲妖侶,也沒有這麼多事了。
如今他們都痛苦,可她不明白,爲什麼話本里有能接受妖的,爲何他偏偏就不行?她當年從未做任何對不起他對不起無影堡的事,他怎能如此心狠?
墨祈道:“你沒有錯,錯的不是你,也不是他,而是他肩上揹負的責任。”墨祈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道。
火彤因爲精疲力竭終於昏睡了過去,墨祈與離歌把她帶回了客棧,等終於一切平靜下來,離歌想起墨祈先前那句話,問道:“墨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墨祈想了想道:“大概猜到了,先前忘記了,可剛剛看到火彤變身,突然就想起來五年前在墨國皇宮翻過的舊籍,上面記載了一些宮闈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