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死了,洪天和熊孩子父親一樣,放聲痛哭!
熊孩子父親是因爲喪子之痛,而洪天則完全是因爲內疚!
他內疚不但是緣於自己曾利用過熊孩子,更多的是因爲他知道,熊孩子的死很大一個原因,是他這個穿越者,實施了全民皆兵之策的緣故,否則湘軍就算再兇殘,也不會在天京城製造如此大的殺孽,畢竟他們也不希望自己攻下的天京城成爲一片無人的廢墟。
“都是我的錯啊!”洪天心中吶喊,眼中淚水不斷流淌,抑制不住的放聲悲呼。
“哈哈哈哈!”突然熊孩子父親,驀然笑了起來,一把從洪天手中搶過熊孩子,道:“沒了!沒了!什麼都沒了!我是爲什麼要戰鬥到現在啊!?”
“對……對不起……”洪天泣不成聲。
“不!不是陛下的錯,錯的是這個天下,這個天下爲什麼要有戰爭,爲什麼要逼得人沒有活路啊!”熊孩子的父親仰天咆哮,彷彿在質問蒼天一般。
原本尚算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陰暗了起來,越來越多的烏雲在匯聚,彷彿連蒼天都不願見到如此悲慘的一幕。
見到這一幕,熊孩子的父親神色更加瘋狂,道:“蒼天都無顏了嗎?那爲何要奪取我的孩子!你知道嗎?!我失去他就一無所有了啊!”
“請你節……節哀順變……”洪天眼中滿是愧疚道。
熊孩子的父親,搖了搖頭,道:“陛下,我要和我孩兒在九泉之下見面,請你多多保重。”語落,他抱緊熊孩子,轉身向着背後一面牆壁衝去。
“不要!”洪天驚呼,撐起身子想要阻止,但是明顯已經遲了。
“砰!”血花飛濺,熊孩子父親滿面鮮血,仰面而倒,眼中眸光潰散。
“軍醫!軍醫!”洪天撲了上去,跪倒在地,急忙叫喚。
軍醫上前急救,但是很快就搖頭嘆息起來,熊孩子父親這次死命撞擊,連頭骨都出現碎裂,就算城中藥材充足,也難以救治,何況現在城中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夠的藥材。
“你爲什麼要這樣啊!那樣朕會更加內疚的!”洪天捶打着胸膛,神色悲慼。
“陛下……”熊孩子的父親,看着洪天,虎目滿是淚。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朕定然如你所願。”洪天強忍着內疚和悲痛問道。
“爲什麼要打仗呢?這個天下就不能沒有戰爭嗎?!我希望我和孩兒下輩子依舊做父子,我希望我們下輩子不要再見到有戰爭。下輩子,我不想再和孩子分……分開了。”熊孩子的父親雙目神采完全消散。
他死了!
“啊!”洪天悲呼,瘋狂的叫喊:“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良久,洪天才稍微平靜下來,看着至死都仍緊抱着兒子的熊孩子的父親,喃喃道:“你們下輩子一定會相聚的!朕答應你,你們父子下輩子投胎做人,定然可以見到一個沒有戰爭是天下!”
說完,洪天站了起來,不知是他剛纔跪倒在地過久,還是悲傷過度,腳步顯得不穩。
“陛下!”王良和衆侍衛驚呼,衝了上來。
這些人剛纔看着那慘絕人寰的一幕幕,全都沉默的站在一邊,沒有不垂淚的,就連王良也不例外。
“不要扶朕!”洪天推開王良和衆侍衛,腳步踉蹌的向前走去,眼中滿是茫然,神色有些癲狂。
一路上,都是失去親人的百姓,各個哀嚎,絕望痛哭,洪天這位曾被他們視若天人的天王陛下路過,卻絲毫都沒有引起他們的主意。
此時在他們眼中,心中,根本就沒有天王可以容下的位置,他們所思所想,都是那慘死的親人的音容笑貌!
洪天看着一幕幕慘劇,神色越發癲狂,腳步越發踉蹌,數次撲到在地,但是依舊站起來,推開王良和侍衛,先前走去。
被熊孩子的鮮血,染紅全身的他,如盲頭蒼蠅般亂撞,彷彿一個瘋子,一個染血的瘋子。
王良和衆侍衛,神色緊張,想阻攔,但是每次都被洪天瘋狂的叫罵,和死命的推開,他們最終只能緊緊的跟着洪天,但卻不敢輕易阻攔。
一路前行,洪天來到一羣哀嚎中的百姓附近,看到了一個置身在人羣外的身影。
“王詡!”洪天聲音透着怨恨,喝道。
那人身子一震,看向洪天,不用說,他正是王詡。
王詡掃了人羣一眼,向着洪天走了過來,道:“陛下,你怎麼了?”
“朕要殺了你!”洪天迎了上去,直接掐着王詡的脖子。
“陛下,冷靜!”王良欲上前阻攔。但是卻被王詡擺手止住。
王詡急促的喘息,道:“如果陛下覺得殺了王某,能讓你好受些的話,就儘管動手吧。”
洪天聞言,手不禁一鬆,整個人倒在地上,淚如泉涌。
殺了王詡,自己就能好受些嗎?內疚會減輕半分嗎?不能啊!
雖然全民皆兵之策是王詡提議的,但真正決定執行的是洪天本人,就算殺掉了王詡,他的罪孽也不會減輕半分。
看着洪天,王詡輕聲道:“陛下,你要堅強起來,不然天京城的百姓,就白白犧牲了。”
洪天聞言,望向王詡,哭聲更甚。
王詡眼中閃過愧疚,憐憫,但是最終也只是化作一聲輕嘆,道:“彭學琴就在那邊,陛下你去見見他吧。”
洪天聞言,仰頭看天,良久後才撐起身子,但是經過這一番折騰,心傷過度的他,再也無法站穩,幸虧王良和王詡兄弟二人及時扶住,才讓洪天免於跌倒。
在王氏兄弟的攙扶下,洪天穿過了正在哀嚎痛哭的人羣,走到彭玉麟和其親衛之前。
此時的彭玉麟和他的親衛,正滿面慚愧,耷拉着腦袋,不敢直視衆人,如果地下有條縫隙的話,估計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經過王詡指點,洪天望向彭玉麟,帶着癲狂的笑意,道:“彭玉麟!朕就是太平天國天王洪天,朕給你一個機會。”
洪天將王氏兄弟推開,道:“所有人聽着,沒有朕的命令,絕對不可以過來!否則朕馬上死在你們面前。”然後他解開自己胸襟的衣服,露出自己的胸膛。
“彭玉麟!你殺那麼多百姓,不就是想殺了朕,想滅了天國嗎?來啊!殺啊!怎麼還不動手!”洪天神色瘋狂無比,越說越激動,整個人湊上前去。
“哐當!”彭玉麟看着洪天,又看了看四周哀嚎不止的一衆百姓,手中的佩劍再也握不住,掉落於地。
他的親兵也紛紛將武器扔在地上,沒有一人向洪天這位他們原本應該欲除之而後快的髮匪首領出手。
“啊!”彭玉麟跪倒在地,以頭搶地,痛哭不止。
直至頭顱上鮮血淋漓,才擡起頭來,拾起佩劍,向着自己腹部刺去。
“想死!”洪天爆喝起來,也不知怎麼來的力氣,一腳就將彭玉麟手中的佩劍踢飛,“你都想死,那朕這個千古罪人,豈不是應該千刀萬剮!”
彭玉麟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出神起來,雙眼淚水止不住的流出。
洪天踢飛了彭玉麟的佩劍後,跌倒於地,瘋癲的大笑起來,道:“哈哈哈哈!他們都是因朕而死的!該死的人是朕啊!是朕害死了他們!是朕害死了他們……”
笑聲中,血淚涌出,洪天終於忍受不住心中的悲痛,和心靈上的創傷,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