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洪天就命令太平軍發動攻擊。
洪天率領主力部隊,從天京乘船出發,浩浩蕩蕩沿江而下,大軍直逼鎮江首府丹徒而去。
另外還有三路軍隊,分別進攻鎮江其他各縣。
一路由天京之戰投降的湘軍將領蕭慶衍統領,從句容出發向着丹陽攻去。
江寧戰役中,蕭慶衍負責輔助韋志俊管理陸軍,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正式得到洪天的重用。
一路由劉官芳統領,字溧水出發,進攻金壇。
這是劉官芳主動請纓的,因爲金壇以前是他的老巢,對那裡十分熟悉,甚至曾在那裡打敗過戈登的洋槍隊。
最後一路,則由李臣典統領,自高淳出發向着溧陽撲去。
李臣典無論是在江浦之戰,還是征剿馮子材部,都戰功顯赫,已經顯現出對天國的忠誠,洪天自然不會虧待他。
總共四路軍,洪天一路總數達三萬人,劉官芳部、蕭慶衍部、李臣典部各一萬。
而火炮則全部集中在洪天這一路,並且其中有萬人是水師,連兩艘英國艦隊都開了過來。
那些英國大兵竟然有大半投降,願意幫助太平軍駕駛戰艦,是洪天始料不及的,不過他想到後世日本攻打東南亞時,大批英軍投降就不感到奇怪了。
……
和威妥瑪他們駕駛着三艘快捷的戰艦,輕裝上路不同,李鴻章和李鶴章兄弟,沿途不斷調兵遣將,所需要的時間自然要多得多。
當得知太平軍出發東征的時候,李鴻章和李鶴章,以及其他淮軍將領纔剛在常州匯合。
中軍大帳中,淮軍主要將領濟濟一堂。
“髮匪分四路大軍將至鎮江,各位以爲如何?”李鴻章問道。
“我們已經將駐地的部隊大多召來,髮匪全線攻來,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路,否則讓他們東竄,將對蘇南各地造成難以估計的損失。”吳長慶道,“我願前往丹陽,那蕭慶衍竟然投敵,我定將他斬於馬下!”
吳長慶父親也是團練出身,在對抗太平軍的戰事中陣亡,他身負父仇,對太平軍痛恨之極,在得知昔日好友蕭慶衍竟然投降太平軍後,心中憤怒之極,恨不得生吞了蕭慶衍。
“我願意前往金壇。”說話之人是潘鼎新。
“我願往溧陽。”此人是張樹聲。
李鴻章掃視這這幾名自動請纓的將領十分滿意,這幾個都是淮軍老將,跟隨他從安慶東至上海,算是自己的心腹干將。
見到他們鬥志如此激昂,李鴻章對於此戰越發有信心了。
“就如此吧!我親帥大軍前往丹徒,接應劉省三,軍情緊急,都馬上出發吧。”李鴻章道。
“諾!”衆將領命出發。
……
太平軍直撲鎮江各地,而淮軍則快速馳援,雙方很快就打了起來。
首先交鋒的水師,太平軍水師強大之極,只是一波攻勢就衝散了駐守在丹徒的淮軍水師,封鎖了丹徒段水道。
兩艘英艦對丹徒發動炮擊,掩護太平軍陸軍登陸。
洪天一開始對丹徒圍而不攻,直到火炮運到後才發動總攻擊,火炮大肆轟炸,讓丹徒烽火連天。
這次的火炮數目達一百三十門,其中的一百門是原本攻打江浦所用過的,十門是鮑超部的,還有二十門是繳至馮子材部廣勇的。
說起來也奇怪,鮑超部兵力數倍於馮子材部,但是火炮數目則只是馮子材部的一半而已。
後來洪天一問才知道,湘軍的火炮大多都集中到在天京外,希望藉助火炮之威,攻陷天京城,所以其他部隊很少配備有火炮。
至於馮子材部的火炮,則是廣勇十數年來的積累,雖然數目較多,但是質量並不佳的,都是舊炮,否則以馮子材的權勢,根本就架不住有心人的覬覦。
如此數量的火炮齊射,簡直震天撼地,讓整座丹徒城的地面都彷彿要震動起來。
而淮軍僅有六十餘門火炮,雖然有部分是購置列強,但是在火力上依舊不及太平軍一方,特別是那兩艘英艦也加入炮擊,淮軍很快就撐不住,只能龜縮在城中堅守。
不過,淮軍相當堅強,堅決抗擊太平軍,將太平軍數次試探性的攻城擊退,讓洪天無計可施,只能進行持續性的炮擊,寄希望於瓦解淮軍的鬥志。
而其他各路軍,形勢則差不多。
吳長慶鎮守丹陽,和蕭慶衍部激戰數次,各有勝負,誰也奈何不了誰。
期間吳長慶多次陣前辱罵蕭慶衍,而蕭慶衍直接無視,絲毫不爲所動。
而潘鼎新雖然先一步抵達金壇,但是在劉官芳首輪攻勢下就被迫撤出金壇城,倒不是他所部實力不濟,而是城中的百姓得知劉官芳重返金壇,竟然紛紛響應,潘鼎新爲避免腹背受敵,果斷的撤出金壇城。
不過,潘鼎新也沒有走遠,他可不希望自己離開後,劉官芳東進常州,那是整個蘇南恐怕會亂成一團。
而劉官芳也是如此想法,他佔據金壇後,屢次對潘鼎新部發動攻擊,但是成果不大,雖然想東進,但是又擔心潘鼎新部離開他所部的監視,無論是其前往其他戰場,或者西進都可能對天國一方造成麻煩。
兩人皆有些投鼠忌器,在金壇一帶僵持着。
至於溧陽一帶,張樹聲堅守城池,而李臣典則日夜攻城,雙方皆損失慘重,至今勝負未分。
太平軍和淮軍之間的這場大對決,主要戰場在鎮江之內,但也波及到江寧,雙方在鎮江和江寧交界處爆發大小戰鬥數十次,相當的頻繁。
它被後世記載爲鎮江會戰,是太平軍發動的蘇南戰役的一部分,也是最爲重要的一部分,因爲鎮江會戰後,蘇南戰役大局已定。
太平軍和淮軍的激戰在整個鎮江越演越烈,雙方總共投入十餘萬兵力,兩者兵力基本持平,不過在水師方面太平軍全面佔優,火力上也佔據優勢,所以一開始太平軍就佔據了主動,特別是在主戰場丹徒,一直壓制着淮軍。
不過,淮軍的實力也不容小視,得到列強支撐的淮軍裝備要比太平軍略勝一籌,而且因爲之前在蘇南戰場上對戰太平軍屢戰屢勝,所以士氣高昂,並不比太平軍弱多少的,所以鎮江之戰變成了一場消耗戰。
……
揚州府江都城內江寧將軍臨時府邸。
都興阿在書房之中,看着手中的軍情報告,神色變得凝重,道:“鎮江已經開始打起來了,髮匪和李少荃的淮軍鑾戰,雙方兵力相仿,短時間之內恐怕分不出勝負。”
“李少荃一敗,江南局勢將會逆轉,我們旗兵,淮軍和湘軍皆無法抵擋髮匪,恐怕揚州之地,也守不住,難道這樣也要坐視不理?”富明阿道。
“不然我們可以怎樣?駐守六合的髮匪譚體元,依舊沒有撤退,顯然髮匪早就防備我們了。而且長江已經被髮匪封鎖,連洋人商船都不允許同行,我們根本就無法渡江支援他們,看來他們也是急眼了,竟然寧願得罪洋人,也要杜絕我們藉助洋人船隻調兵。”都興阿嘆道。
“或許我們可以東進通州,從海邊南下松江,那樣就可以避過太平軍的封鎖,抵達長江以南。”富明阿道。
都興阿臉色一沉,道:“那樣我們不是遠離揚州了?如果太平軍進犯怎麼辦?而且如此周折,路途遙遠,費時費力,到時抵達鎮江,戰鬥都可能結束了。”
富明阿道:“是屬下失言。”
他口中雖然如此說,但是心中卻頗不以爲然,因爲他知道都興阿並不是真的擔心這些,而是依舊擔心折損八旗兵實力而已。
太平軍和淮軍勢均力敵的戰鬥,除非出現重大的變故,否則輕易不會快速的結束,如果都興阿真心支援淮軍,剛纔之計策絕對是一着妙棋,誰會料到八旗兵會自東南而來,就算不採納此計,僅是兵出江都,西進江寧,騷擾六合的譚體元部,也是對淮軍的一種無形支持。
可是都興阿什麼都沒有做,他只是按兵不動,打探消息等待時機。
富明阿對都興阿越發失望,因爲他知道時機從來都不是等出來的,而是要靠自己努力營造出來的,現在這樣的八旗兵,就算保全完整,又能統治這萬里江山多少年呢?
都興阿對於富明阿面上的失望之色,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只是自顧自的道;“繼續讓人探聽鎮江消息,一有消息就即使通報,另外將現在收到的消息,分別傳往朝廷和僧王。”
“是!”富明阿道。
……
聽着隆隆的炮聲,洪天眼神無比的堅定,炮戰已經持續三天三夜了,期間洪天又命人嘗試攻城,但是依舊被擊退,可他相信總有一天會破城的。
“報!”就在此事,一個探馬傳來通報聲。
這是一個好消息,不過和鎮江會戰基本沒有什麼關係,因爲這是來自浙江湖州的消息,前往湖州的探馬終於衝破清軍的層層攔截傳來消息了。
黃文金還活着,湖州依舊在太平軍的手中,而且黃文金在得知洪天在天京城中的事蹟後,自願辭去王爵,而且說在湖州的其他諸王同樣如此。
不過較爲遺憾的是,雖然圍攻湖州的淮軍撤退北上,但湖州在楚軍的攻擊下局勢依舊不容樂觀,無法對洪天進行支援的。
說實話,如果不是淮軍北撤,投入鎮江戰場,湖州的消息能否傳到洪天這裡真是未知之數。
不過,就算如此,洪天依舊很高興,看着不遠處的丹徒城,眼中發亮,只要擊敗李鴻章的淮軍,就能打通通往湖州的道路,到時雙方聯結起來,天平天國的局勢將會大爲好轉,再也不用如現在這般危如累卵。
他心中暗道:希望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