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看着旁邊之人,並沒有絲毫厭惡之色,因爲他知道這個人就是如此,在工地上忘乎所以,根本不在乎他人看法,反而因爲此人的才能對其極其看重,他相信假以時日,這個人名字將會名傳中華,因爲這個人是徐壽。
“雪邨,此次多虧了你,搶修了那麼多戰船,否則此次出征恐怕還要延擱一段時日。”曾國藩道。
雪邨是徐壽的字,現在的徐壽其實已經很有名氣了,雖然現在西學東進纔開始不久,但是從泰西列強,藉助堅船利炮殺到北京城,就可以知道未來西學定然會極大的影響中國,很多有識之士都有這樣的認知,而徐壽作爲西學專家,被曾國藩視爲座上賓,已經爲很多人所認知。
“可惜了,蒸汽船尚未研製成功,不然的話定可給總督大人很大幫助。”徐壽嘆息道。
曾國藩聞言,道:“的確可惜!原本曾某打算等九弟攻破金陵後,將安慶內軍械所遷往那裡,到時再製造的,結果卻出了這趟子事,恐怕此事要拖延一段時間了。”
徐壽聞言也十分鬱悶,因爲兩年前蒸汽機就已經被仿製出來了,後來還安裝在一條小船上,勉強算是一條小火輪,水上行走十分迅速,不過這樣的組合品,自然不可能用來征戰沙場,連長途運行都成問題,原本以爲收復天京在即,所以打算等安慶內軍械所搬遷後,再製造正式的蒸汽船。
結果遇到天京之戰慘敗一事,計劃自然只能推遲到了,這段時間徐壽主要是負責修復以前湘軍水師受損的戰船,以做這次征戰之用。
天京之戰敗得很慘,其中陸軍損失了還能輕易補充,雖然實力上不及以往,但是人數上絕對不是問題,中國什麼都不多,就是人多,晚清時期遍地饑民,只要有飯開,就不缺當兵的。
但是水師卻不行了,就算勉強能在長江邊湊足船伕,但是也要有戰船纔可以,曾國藩爲此可是花了一番心思,將以前損毀和淘汰掉的戰船全部集中在安慶,讓徐壽等人進行修復,改裝。
這不,加上天京逃出來的一些戰船,新的湘軍水師就建立了。
戰力如何不好說,但是勉強是有個樣子,能將湘軍士兵運到下游去。
“安慶內軍械所的事情就暫且交給你了。”曾國藩對徐壽道。
“放心,這是我們的心血,我絕對不會讓它有任何閃失的。”徐壽道。
說起安慶內軍械所,雖然很多人已經忘記了,但是在這個時代相當有名,因爲它是大清朝第一個新式兵工廠,代表着中國近代化的開端。
它的規模雖然小,但是也能以手工仿製開花炮、彈藥及輪船,爲湘軍提供部分武器裝備,而且其內所內“全用漢人,未僱洋匠”,集合了一批當時中國著名科學技術專家,如徐壽、華蘅芳、龔芸棠、徐建寅、張斯桂、李善蘭、吳嘉廉等,還有上百名工人。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且是中華智慧的結晶,如果大力發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後世雖然清廷也較爲重視,但是將它遷往金陵之後,又是派遣官員,又是引進洋人,結果弄得烏煙瘴氣,從此發展緩慢。
曾國藩和徐壽辭行,率領着大軍向着東部而去。
爲了這次遠征天京,曾國藩可是煞費苦心,在等待戰船修復和改造的同時,也從各地調集部隊前來,並且臨時招收新兵,加上安慶原本的五千守軍,兵力達兩萬餘人,雖然大多不是精銳,但是也十分客觀了。
他自認匯合已經前往江浦的鮑超部,再以兩江總督命令揚州的都興阿部,以及鎮江的馮子材部配合作戰,已經可以和天京太平軍一決雌雄了。
如果到時情形危機,也可以向蘇南的李鴻章求援,這位世侄雖然心機深沉,但是自己的面子肯定會給的。
因爲那些逃亡安慶的湘軍水師是在江浦失守前就退卻的,所以現在江浦失守的消息,還未傳到曾國藩這裡,甚至連天京之戰的消息,他所知也有限,因爲那是鮑超最初送過來的消息,他只知道曾國荃敗了,只有敗得有多慘就不得而知了。
消息的不及時在這個時候,坑了曾國藩一把,他依舊無知無畏的沿江而下,心中對於剿滅太平天國依舊信心十足。
……
江寧府最南部的高淳縣,連日的大雨讓道路變得泥濘之極,別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就連本地之人也感到十分麻煩。
而馮子材部卻剛好面對這樣的困難,讓這支剛剛撤出高淳縣的廣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因爲在泥濘的道路上,他們的行進速度被大大拖慢,結果被後面的劉官芳大軍追上,陷入了包圍當中。
看着團團圍困着自己的敵人,馮子材絲毫退縮的意思都沒有,和這些老鄉廝殺這麼多年,互相仇恨敵視已久,見面也不用廢話,直接殺上去,準備殺出一條血路來。
馮子材十分勇猛,一支長矛揮舞之下,連連將數名敵人刺倒於地,但是後來來了一名太平軍將領,他就殺不動了。
李臣典!
馮子材心中暗孃的心都有了,竟然遇到了這麼一個傢伙,湘軍第一悍將啊!
不過,馮子材也不弱,他可不是湘軍,他是廣勇悍將,當年張國粱曾撫起背,贊曰:“子勇,餘愧弗如。”
馮子材當年年老體衰,依舊在鎮南關大殺法國鬼子,現在身富力強,實力自然更不必言了。
場中兩員悍將策馬而戰,真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才,四周觀看到此景的將士都不禁神馳目眩。
不過,這可不是鬥將,四周的將士也在激戰,不過和馮子材和李臣典兩人僵持不下不同,廣勇兵力上遠弱於太平軍,很快就敗下陣來,除了少部分被殺和衝殺出去之外,大部都投降了。
到了後來,就只剩下馮子材百餘親衛,和堅持守在馮子材身邊的李揚纔等將領,不過也岌岌可危。
當馮子材一個失手,長矛被砍斷,抽取身上佩刀準備再戰時,卻發現李臣典並沒有再反動攻擊。
他四目一看,所有親衛都已經投降,而李揚才也被制住,場中繼續抵抗的只有他一人了。
馮子材心中悵然,棄刀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