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樂淡淡道:“這銀子我不會收,仙劍大會比武我也未必參加。”
別人都想要的東西你不想要,那麼在別人眼裡你就不是個正常的人,葉聞天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了看林天樂。
“林兄真是淡泊名利,可欽可佩,希望他日咱們相見是成爲朋友,而不是敵對,既是如此,小兄就告辭了。”
說完,二人收起包裹離開了林天樂的帳篷。
這一小插曲還只是個開始,接下來不斷有人來,不外乎是各門各派的領頭人物,有的許下不着邊際的飄渺承諾,大方一些的的更是把銀子加到了兩千兩,目的無非只有一個,讓林天樂放棄參加仙劍大會。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少一個人參加就多一分希望,所以財大氣粗的人才會這麼不遺餘力的去遊說別人,而且每個帳篷裡的人也幾乎都會上演這相同的一幕。
這種不擇手段的競爭,很是激起了林天樂的反感,使他反倒決意想看看這是一把什麼樣的寶劍,讓這麼多人迷失了本性一般,爲此如癡如醉。
衆人這一連帙累牘的操作,林天樂不以爲意,別人倒未必不受影響,有些功夫一般之人見來靈峰的有許多各大門派數一數二的高手,自忖以自己的功夫和他們比無異於以卵擊石,自觸黴頭,倒不如收了銀子悄悄下山,既保住了自己的面子又落了實實在在的好處,算是兩全其美。
就這樣一夜之間來靈峰參加大會的人走了十之五六,所以第二天比武大會開始,真正留下的人只剩寥寥數十人。
第二天是五月十五,仙劍大會正式開始,當日高臺之上放了一個桌案,桌案之上擺着一個紅色的錦盒,成了衆人目光的焦點,大家都在心中暗自揣測錦盒中是不是傳說中的那把上古神器青龍劍。
主持大會的還是昨日那個老者禹凌素,他也看出與會的人少了許多,卻不以爲意,只見他清了清嗓子,環顧了一下四周纔開口。
“今日留下的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一流人物,一等一的高手,想必也都是閱歷豐富,見多識廣,什麼陣仗也都見過,不用我多費脣舌,咱們今日的仙劍大會少不了要武功造詣上見高低,既然要比武,那就少不了傷亡,所以上臺比武者生死各安天命,最後勝出者爲得劍之人……”
石二在臺下耐不住性子,大聲叫道:“嗨!那老頭,你就別囉嗦了,留下在這比武的當然都是敢豁出命去的,快點說怎麼個比法吧!”
有人附和道。
“是啊!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就是打靶式賣藝也早該開場了,你就少說幾句吧!”
禹凌素又清了清嗓子,待臺下安靜了一些方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少一些繁文縟節,開門見山,直來直去,至於規矩,除了不許用暗器,拳腳兵器上有本事儘管隨便施展,好,閒話少說,仙劍大會現在開始……”
話音方落,已有二人搶先躍上高臺,一個鷹鉤鼻子,身形瘦小枯乾,約有六十來歲年紀,另一個面方口闊,身形高大,是個年紀不過四十歲的漢子。
瘦小枯乾之人先抱拳道:“在下南嶺鷹爪王王從山,今日在此領教了。”
身材高大漢子回禮道:“在下泰山石虎,久聞鷹爪王大名,小可今日有幸領教,實屬榮幸至極。”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二人剛一交手,臺下衆人便已看出石虎身壯力猛,王從山則是輕身功夫更勝一籌,不過薑還是老的辣,多二十年的武功造詣可不是白多的,數招過後,石虎肩上被王從山抓出個血窟窿,認輸下臺。
石二在臺下早就等的不耐煩了,石虎剛下來他就竄了上去,林天樂知道他魯莽,不忘叮囑道:“石二哥,見好就收,不要隨便傷人。”
石二大聲應道:“放心吧小兄弟,我不會故意傷人性命的。”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人練再好的功夫和妖比起來也會差上那麼一大截,更何況石二頑石的身子不怕人打,挨幾下等於撓癢癢,接下來的數十場比武毫無懸念,來參加仙劍大會的各路武林豪傑,無一不被石二三招兩式輕鬆擊敗。
就連蜀山派的葉聞天雖然在他身上刺了一劍,也如刺在金石之上沒能傷他分毫,只覺心下駭然,不知這是什麼樣的金鐘罩鐵布衫,自己的劍鋒竟然也破不了,一愣神的功夫被石二打了一拳,只這麼輕輕一下就斷了三根肋骨,負痛認輸,被人接了下去。
石二見一時沒人敢再上臺,他知道林天樂不會上來和自己爭,看來這青龍劍多半已握在自己手中,忍不住的開心,哈哈大笑道:“還有誰不服?上來跟俺比試,再沒人上來,青龍劍可就是我的嘍!”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身影如白鶴一般飛上高臺,落在石二面前。
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差點和石二動手打起來的花下眠,他向石二雙手一抱拳。
“石兄,在下般若島花下眠,請多多指教。”
般若島四周巨浪滔天,普通人根本不可以上去,從來是隻有人聽說,沒有人真正去過,這個白衣少年來自那裡,一定大有來頭,這下有熱鬧好看了。
在場的衆人被人擊敗,雖然心下沮喪,看熱鬧的念頭卻旺盛了起來。
不知爲什麼,石二從心眼裡對花下眠有些發怵,準確來說,他真正怕的是他手中的白虎扇,怵歸怵,不過他的臉上沒有顯現出來,滿臉的毛,顯現出來也沒人能看見。
“哈哈!你還是來了,那就看看咱們誰最後得到那把寶劍。”
石二故作輕鬆,其實是爲了給自己壯膽。
花下眠揮了揮手中的扇子,臺下的人雖然離得遠,還是能清清楚楚看到扇面上畫的是一隻斑斕猛虎,一隻上山虎。
剛纔敗在石二手下的人,想着反正自己已沒了機會,不再關心劍落誰手,心中無一不是希望這個白衣少年能好好教訓一下石二,滅滅他的囂張氣焰,彷彿只有石二捱了打,自己心中才能舒坦一些。
自己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恐怕這是很多人的通病,雖然他們都是一羣江湖豪傑,常常以大俠自居,在這一點上和普通人倒也沒什麼分別。
花下眠雙眉一場,衣袂飄飄,手中白虎扇蓄勢待發。
“請賜教!”
花下眠做了個請的姿勢。
石二也抱拳道:“請……”
話音未落,他已先發制人,一拳向對方迎面打去,花下眠飄身閃開,手中扇子一揮,拍向石二面門,一陣虎嘯聲中,他手中扇面上的那隻老虎本來是上山虎,瞬間變成了一隻下山虎,並且作勢欲撲。
猴子本來就怕老虎,石二雖說是個石猴,終究也少不了猴子的本性,在他眼中現在看到的不是扇子,而是一隻老虎張着血盆大口向自己撲來,不免有些發慌。
他往旁邊一跳,說道:“停……先別動手,你手中有兵器,我赤手空拳,這樣打太不公平。”
花下眠收回扇子,微微一笑,向石二說道:“好,你先去挑一件趁手的兵器,咱們再打不遲。”
擂臺左上角有個兵器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樣樣齊全,石二走到旁邊試了幾件兵器都覺得太輕,最後只能挑最重的,取了一對鐵錘,在手裡掂了掂,雖然不甚滿意,也只能勉強湊合,他舉着雙錘往花下眠面前一站,感覺比剛纔膽氣大了許多,雖然心裡還發虛,至少手裡不空了。
石二把手中錘子舞動幾下,權做熱身,停下後道:“好了,動手吧!”
白虎扇出手,山林百獸走,石二因爲懼怕那隻老虎,禁不住總是心慌意亂,手中兩把大鐵錘舞動如車輪一般密不透風,潑水不進,然而一個冷靜的人要找一個慌亂的人的破綻,那是件很容易的事,別人沒有看出破綻,花下眠已經看出來了。
十幾招之後,他施出一招虎入羊羣,衆人人沒看明白怎麼回事兒,石二手中一對鐵錘業已飛了出去,整個人也噔噔往後退了十幾步,一腳站不穩跌下高臺。
沒等他摔到地上,斜刺裡衝出一個身影一把接住他放在地上。
WWW¤тt kān¤CO 不用說,這肯定是林天樂,別人也沒那麼快的身形。
“石二哥,你沒事吧?”
林天樂關切的問。
石二顧不得身上疼痛,又羞又氣地道:“嗨!都被人打下來了,這還能叫沒事,兄弟,你快上去,替我教訓教訓他,他已經有了白虎扇,這把青龍劍說什麼也不能再讓落到他手裡。”
林天樂也已看出花下眠手中那把扇子不是普通的扇子,他既然有了一件這麼好的寶貝,還來湊這個熱鬧,未免有些太過貪心,他既然可以,自己又何嘗不可,便向石二點了點頭,飛身上了高臺。
石二本來以爲自己很能打,現在明白了遇到真正的高手,其實自己根本不能打,只有捱打的份。
林天樂知道自己並不會什麼武功,現在就是趕鴨子上架,事已至此,不管做不做的了,硬着頭皮也得去做了,雖然自己只會一些法術,若動起手來使用流星火雨恐怕又會傷了人家性命,還是儘量不用的好,有馭風術,萬一打不過人家跑了就是,可是面子上難看,思來想去,內心不禁矛盾重重。
“林大哥,你要小心……”
曲蓮向林天樂的背影叮囑道。
見到林天樂,花下眠微微一笑,彷彿春風拂面。
“林見,咱們又見面了!”
林天樂記得在他面前曾經說過自己對青龍寶劍沒有興趣,可現在還是站到了臺上,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是啊,我也沒想到再見面是在這裡,動手之時,還望花兄手下多多留情。”
花下眠合起手中白虎扇,微微一笑。
“林兄,我手中有兵器,而你赤手空拳,這樣比武你太吃虧,未免有失公道,這樣吧,我們不如來個文比,既能分出勝負,也不會因此傷了和氣,一舉兩得,你看意下如何。”
一個能替別人着想的人,心性肯定不會太壞,不過林天樂不知道他所說的文比要怎麼個比法,便問道:“花兄,不知你所說的文比,是怎麼個比法?”
花下眠看了看遠處,遂又收回目光。
“咱們不妨比試三場,第一場比輕功,第二場比內力,第三場就論一論劍術,不知林兄意下如何?”
林天樂心中暗想,比輕功,以我馭風之術未必會輸於你,至於比內力,自己內丹倒是吃了兩顆,有沒有內力心中就沒譜了,至於這第三場,自己對劍術一竅不通,拿什麼論劍?論賤倒還差不多。
不過想歸想做歸做,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上了臺,就不能先想着下去,無論勝負不妨先比了再說,當下點頭應允。
“好,就依花兄之言,不知這輕功要怎麼個比法?”
臺下有不少識貨的,認出了花下眠手中的白虎扇,開始竊竊私語。
“這姓花的已經有了白虎扇,怎麼還來攪局奪這把青龍劍!”
“是啊!這人也太過貪心。”
“這有什麼奇怪,好東西誰會嫌多。”
於是,剛纔盼着花下眠打敗石二的人又轉了念頭,希望林天樂可以勝出。
花下眠不管臺下別人如何議論,指了指百丈開外一棵高大的柏樹。
“讓禹先生做公證人,咱們一起站在這裡,等他數三聲過後,咱們誰先趕到柏樹旁即爲勝出。”
林天樂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勞禹先生了。”
禹凌素點頭應允,往前走了幾步道:“請二位準備好,我現在開始數數了,一……二……三。”
禹凌素話音甫落,二人已如離弦之箭射了出去,花下眠的輕功雖然獨步天下,但和林天樂的馭風術比起來就差得遠了,林天樂已趕到柏樹旁邊,他人還在三十丈開外,顯見這第一場比試花下眠落了個敗局,林天樂毫無懸念的勝出。
花下眠本以爲對方輕功縱然不錯,最多和自己在伯仲之間,自己即使落敗,至多隻是差之毫釐,哪裡會想到能被人甩下這麼遠,臉上不禁有些掛不住,他怎麼也沒想到世間竟然還有人有這麼好的“輕功”,不過法子是自己提出來的,敗了就是敗了,不管有多難堪也不能不承認。
第一場就這麼輕鬆勝出,林天樂不免心中竊喜,沒想到風神傳授馭風術比花下眠的絕頂輕功快那麼多,對這第二場比試他也不覺信心倍增。
臺下最高興的要數曲蓮和石二,他們比任何人都希望林天樂能奪到那把青龍寶劍。
回到擂臺之上,花下眠看到一角有兩個石鎖,一個足有八百斤重,他擡腳輕鬆的將兩個石鎖踢到擂臺左側十丈開外的空地之上,然後向林天樂說道:“林兄,第一場你勝了,這第二場咱們比拼內功,這兩個石鎖大小分量基本相同,咱們同時在臺上發力,誰能以內力把石鎖震碎就算誰贏,不知你意下如何?”
反正第一場自己已經贏了,這第二場自然要繼續比下去,輸了也是無妨,林天樂爽快答應。
“就依花兄。”
臺下之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知道以內力打十丈以外的東西,力量沒到半途便已卸去大半,能把這八百斤的石鎖打的晃上一晃便已是極厲害了,更何況打碎,當下都是拭目以待,如果這第二場依然是林天樂勝出,那第三場基本沒有再比的必要,仙劍大會林天樂自然是青龍劍的得主。
只見花下眠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隔空揮出一掌,只見十丈之外的一個石鎖崩裂開來,碎成了無數石塊。
臺下的人全看得清清楚楚,更何況林天樂是站在臺上,更是看得明明白白,暗想他一掌打在石頭上尚且如此,若是打在人身上還不叫人肝膽俱裂。
別人已經出手,自己該怎麼辦呢?林天樂心中暗暗叫苦,別說自己不會內功,就連內功是什麼都不甚清楚,拿什麼和人比?事已至此,他也只有依葫蘆畫瓢,模仿花下眠的招式向遠處地上的石鎖揮出一掌。
一掌……兩掌……三掌,林天樂一連比劃了三下,遠處的石鎖在地上紋絲不動。
片刻的寧靜過後,臺下轟然大笑,有人說道。
“你小子別是不會內功吧?”
“是啊,就算是打把式賣藝也不能只這麼窮比劃?”
“看來這人是個花把式,除了輕功好點,也沒什麼別的真本事。”
衆人議論紛紛,石二在下面比誰都急,大聲叫道:“兄弟,實在不行這場就認輸了吧!反正咱們還有第三場呢。”
花下眠看到這些心下也有些疑惑,他輕身功夫這麼好,內力肯定不在我之下,爲什麼會這樣呢?難道他是有意相讓?
被人這麼譏笑,自然是件叫人很難堪的事,林天樂腦子裡一陣轟轟作響,突然想到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流星火雨打那塊石鎖試試,面子重要,就算是作弊,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當下他暗中念動咒語,因爲是大白天,太陽光極爲強烈,再加上離得遠,流星火雨的火焰沒人看得清楚,遠處的石鎖在一陣畢畢剝剝的爆裂聲中碎成了石屑。
就算不會武功的人也能看得明白,這顯然要比花下眠厲害的多。
“好……”
“厲害……”
“真是厲害!”
臺下一片轟然叫好之聲。
人家已經勝了兩局,這第三場自然不用比了,花下眠面如死灰,喃喃道:“婆婆……我終於還是輸了……”
林天樂自己也沒想到流星火雨有這麼厲害,不過以法術勝人家的內功,好像有些贏得不太光彩,他有些愧疚的說道:“花兄,要不這場不算,咱們重新比過。”
花下眠很快恢復了原來的神色,說道:“輸就是輸,贏就是贏,這場又是我輸了,沒什麼可說的。”
林天樂實在也不想再比下去,不知爲什麼,他覺得勝了比輸了還難受,也完全忘了已沒有再比第二場的必要。
“那這第三場……”
花下眠嘴角上揚,掠過一絲輕笑。
“三場你已贏了兩場,無論如何都是我輸了,這第三場自然已經沒有再比的必要,林兄,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說完,花下眠下了高臺,與四個侍女一起飄然離去。
仙劍大會結束了,臺下衆人心中不免有些萬分失落,本來大家都是志得意滿而來,而今要一無所獲的回去,對於這些自負極高的江湖人士來說,這落差幅度是略大了些。
禹凌素見花下眠離去,也未做半點挽留,他走到高臺中央,環顧一下四周放聲道:“本次仙劍大會這位林少俠拔得頭籌,真是英雄出少年,長江後浪推前浪,不過,今日留下的與青龍寶劍無緣的各位英雄好漢也不必過於失望,接下來,家主除了設下酒宴款待,還特地爲每一位英雄豪傑備下一份薄禮。”
仙劍大會的主人能在靈峰之上鋪下這麼大的排場,財力物力自是非同一般,他給備下的禮物肯定不是尋常之物,入寶山可以不空手而回,這份面子總算保住了,雖然沒有得到青龍劍,很多人心中還是生出一份感激之情,決議留下赴宴,大部分人願意留下,剩下的人猶猶豫豫之中也只能從衆。
石二有些沉不住氣,在臺下大聲喊道:“嗨!我說那老頭,你到底給大夥準備的什麼禮物?除了這把青龍劍,你們手裡難道還能有別的什麼值錢的好東西?”
禹凌素向下面衆人看了看,微微一笑。
“好,在這裡我不妨先透露一下爲大家準備了什麼禮物,那就是從少林寺藏經閣運來的一批武功秘籍。”
聽到這話,人羣一下沸騰了,江湖中人大多愛武成癡,聽到武功秘籍哪有不動心的,更何況還是少林藏經閣珍藏的武功寶典,那些原本還有猶豫之心的人也在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因爲一念之差匆匆離開。
石二一聽卻覺得大失所望。
“我還以爲是什麼勞什子好東西,俺纔不稀罕什麼武功秘籍,走了……走了!”他又向臺上的林天樂揮一揮手道:“小兄弟,當哥哥的俺先走一步了……”
說完轉身下了山。
少林寺藏經閣的武林秘籍竟然也有人不想要,這人一定不是個瘋子就是瘋兒子他爹,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竟然也可以捨棄,在這羣江湖豪傑嘲弄的目光中,石二的背影漸行漸遠。
林天樂本想叫住他,見他人已漸行漸遠也就作罷了。
曲蓮難掩心中開心,以清脆悅耳的聲音大聲說道:“林大哥已經奪得第一,爲什麼還不快些把青龍劍給他,也好讓衆位豪傑一起見識見識這把上古神器是什麼樣子!”
衆人跟着一起附和。
“是啊!既然是仙劍大會,總得讓我們看看這把劍是什麼樣子的,雖然得不到,看一眼也是好的,也總算不虛此行。”
禹凌素向身後隨從道:“你們兩個去後面,把青龍劍取來。”
衆人的眼光本來都盯在臺上那個錦盒之上,以爲青龍劍就在盒中,如今看來並非如此,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這麼貴重的東西豈能輕易放在臺上任人隨意觀看。
兩個侍從沒多會兒重又回到臺上,果真帶來一把寶劍,這就是當年黃帝徵蚩尤所配之劍,有道是。
萬年寒鐵飛炎煙,
紅光紫氣俱赫然。
良工鍛造整十年,
鑄得神器青龍劍。
這把劍的劍鞘是青蛇色,伴有片片綠龜鱗,長度比一般的劍長了半尺,寬也多了半指,別處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的地方。
禹凌素向兩個侍從道:“把青龍劍交給林少俠,你們兩個就可以退下了。”
衆目睽睽之下,林天樂把青龍劍接在手中,他掂了掂分量,覺得這把劍並不沉重,從外面看也覺得很普通,心中實在有些不明白世間好劍有那麼多,爲什麼衆人偏偏要爭相得到這把青龍劍。
好奇之下,他握住劍柄把青龍劍從劍鞘中抽出了一部分,只聽一陣龍吟聲中,一道白光激射而出,把太陽光也比了下去。
臺下有人看的眼睛都有些發直,就差口水沒流出來了。
“好劍……”
“真是一把好劍……”
“這是一把絕世好劍!得此劍者,此生夫復何求!”
正當仙劍大會正要向品劍大會的方向發展時,意外發生了。
臺下有一個黑影躍上高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林天樂。
曲蓮在下面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驚叫一聲。
“林大哥……小心……有人要搶青龍劍!”
她的聲音剛傳到臺上,那個黑影已經衝到林天樂身邊,劈手去奪青龍寶劍。
事發突然,林天樂哪裡反應的過來,只來得及叫出“啊”的一聲,眼看青龍劍要被搶走。
誰這麼大膽子?
就在林天樂一怔之間,旁邊的禹凌素疾如閃電衝了過來,電光火石之間一式龍爪手抓向那人臂膀,只聽“唉喲”一聲,那個衝上來的黑影已被他扔到臺下,半天沒爬起來,顯見傷得不輕。
那人哼哼了半天,也沒人去扶他,敢在這麼多高手衆目睽睽之下去搶青龍劍,該是多麼的“賤迷心竅”,根本不值得同情。
眼尖的人已經看出了禹凌素的身份,向旁邊人低聲道。
“這人就是前朝的宮廷第一侍衛,劍爪雙絕,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裡現身。”
禹凌素先向臺下衆人拱了拱手,又大聲道:“我已吩咐人帶衆位英雄先去赴宴,我家主人要見一見林少俠,一睹少年英雄的風采,我們暫且失陪一會兒。”
被人這麼不重視,有人心裡不免不爽,可是想到宴席之後的武功秘籍還在向自己頻頻招手,也就做個深呼吸,暗暗勸慰下自己算了。
曲蓮可不想和這幫人在一起,一躍上臺,歪着頭向林天樂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問道:“林大哥,你沒受傷吧?”
林天樂笑了笑。
“別擔心,我當然沒有受傷,要不怎麼還會好好的站在這裡。”
禹凌素看了看曲蓮,又看了看林天樂說道。
“既然這位姑娘和林少俠是一起的,就跟我一起去見我家主人吧!”
林天樂不知道禹凌素口口聲聲所說的主人是誰,但自己既然拿了人家的寶劍,見一面道謝一聲倒也無妨。
當下,有人引一衆羣豪去赴宴,林天樂和曲蓮則隨禹凌素來到一個山洞前。
這座山洞洞外和普通的山洞沒有什麼分別,只是洞口站着十幾個守衛,看樣子像是訓練有素的軍士。
進了洞裡,可就是別有洞天了,裡面全是紅氈鋪地,每隔兩丈有一顆夜明珠照亮,發出幽幽的冷光。
站在一道石門前,禹凌素向曲蓮道:“姑娘在此稍加等候,我帶林少俠進去,不久就會出來。”
曲蓮不想一個人留在外面,可是既然人家不讓自己進去,他一個女孩子可沒有石二那麼厚的臉皮,只好點點頭。
石門緩緩打開,林天樂邁步跟進,前腳剛進去,石門就關上了,裡面兩顆照明的夜明珠比外面的更大更圓潤,光輝卻柔和了不少,一個身穿黃袍的人面壁而立。
禹凌素向前幾步深施一禮道:“王爺,林少俠來了。”
黃袍之人緩緩回身,只見他有六十多歲年紀,金冠束帶,龍眉虎目,銀白的鬍鬚飄灑胸前,人雖然顯得很有精神,面色卻有些蒼白。
林天樂心下有些奇怪,這荒山僻壤的從哪裡冒出個王爺來。
黃袍人看了一眼林天樂,說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如今一見,林少俠果然是英姿勃發,氣宇軒昂。”
被人誇獎,雖然能叫人開心,有時也是讓人不好意思的事,林天樂臉皮薄,當然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這位……王爺過獎了,在下應該多謝贈劍之恩。”
他不知道確切該怎麼稱呼,不過既然人家叫王爺了,管他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叫得了。
黃袍人緩緩道:“林少俠不要客氣,好馬配好鞍,英雄配好劍,今日,這把青龍劍也算找到了合適的主人,站着不是待客之道,快些坐下說話。”
旁邊有一張紅木桌,一邊一張椅子,林天樂在客座落座,禹凌素則侍立在黃袍人身後,邊上有一道小門一開,有人奉上茶水,上好的茶水不但要茶葉好,還要用山泉水浸泡,黃袍人用來待客的茶水兩樣都佔全了,所以滿室生香。
呡了一口茶水,黃袍人道:“不知林少俠,今年多大年紀?”
林天樂拱了拱手道:“晚輩今年十七。”
黃袍人點點頭,又道:“若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裡偏偏就有,今日你我所說,絕不會傳到外面一個字,你我不妨推心置腹,暢所欲言,不知林少俠對當今天下以及國事有何看法?”
林天樂心想,找我爹幾個月了依然毫無音訊,連自己的家事我都有心無力,哪還有閒情想什麼國事,不由苦笑。
“家事當前,天下事與國事離我太遠,實在沒有閒暇去多想。”
黃袍人又問道:“家事與國事比起來,那又算得了什麼呢?人在年輕的時候應該胸懷大志,有所作爲,做一番大事業,比如我年輕的時候,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面南背北,君臨天下,林少俠年少有爲,不知有何雄心大志?”
林天樂輕輕搖頭道:“不在其位,不謀其事,王爺的雄心在下只能仰望,至於晚輩,以前是想着好好讀書有朝一日考個狀元,光耀門庭,也好讓我爹爹過上好日子,到了現在,這些想法我都放棄了,覺得一切都是雲煙,只一心想着能儘快找到我爹爹,承歡膝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好的,與親人相比,別的什麼東西不過雲煙。”
黃袍人嗟嘆道:“林少俠真是重情重義之人,可惜世間許多人偏偏要淡了親情,甚至不顧親情,譬如當今天子,那個狗孃養的李三,爲了皇位連自己的兄弟都可以殘害,實在不堪爲人啊!他竟然還有臉坐在皇位上面南背北,也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林天樂怎麼也想不到從一位王爺嘴裡也能吐出這麼一句罵人的粗話,而且他竟然直呼今天子李世民爲李三,這叫林天樂有些發懵,就算不怕死的人也許還會怕凌遲活剮吧?除了李世民的仇人,恐怕誰也不敢說這種話。
想了想,林天樂還是問道:“不知王爺和當今天子是什麼關係?竟可以直呼其名?”
黃袍人微微一笑,說道:“實不相瞞,我與他的仇恨甚過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是不共戴天之仇,他就是一個竊國小賊,我乃前朝天子楊廣的兄弟楊諒,現在被叫做王爺也是前朝的王爺,不值錢的王爺,只是下人如此稱呼而已,倒教林少俠見笑了。”
隋朝滅亡以後,據說這漢王楊諒生死未卜,沒想到竟然還活在世上,而且會讓自己遇到,林天樂心中難免驚詫,不過在外面走動久了,多少也學會了掩飾,所以臉上並沒有過多流露出什麼異樣。
“王爺縱然是前朝的王爺,終究還是個王爺,晚輩多有失禮。”
林天樂客氣道。
楊諒又道:“老朽雖老矣,壯志雄心猶在,林少俠正如初升之朝陽,又豈能少得了滿腔熱血,林少俠曾經想過高中狀元,雖然沒做成,能有此想法已屬可貴,最怕的是想也不敢去想,若有一日本王可令林少俠封侯拜將,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知可有興趣否?”
講實在的,林天樂還真的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就算是漫無邊際的美夢,至多也就是英俊瀟灑,騎着白馬,何曾想過什麼封侯拜將,萬人之上,所以這話聽着不免有些陌生。
“慚愧了,晚輩從沒有過這種想法,以前沒有,現在沒有,相信以後也不會有。”
林天樂坦誠道。
楊諒臉上掠過一絲不快,不過也是稍縱即逝,他接着說道:“林少俠只知青龍寶劍的好,可知我舉行仙劍大會的用意何在?”
林天樂道:“這個……晚輩的確有些不明白,就連想也沒想過。”
楊諒食指輕輕釦了一下桌面便不再言語。
他身後的禹凌素接言道:“王爺舉辦仙劍大會的目的,就是要選一個有雄才大略,武藝高超的將帥之才共謀大事,從李家重新奪回我大隋江山。”
這是要謀朝篡位啊!
他這話把林天樂嚇了一跳,自己雖然無意之中參加了仙劍大會,又無意中得到了青龍劍,可真的從沒想過要去做一個反賊,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別說讓自己說出來,就是聽也實在不想去聽。
林天樂道:“晚輩既沒有雄才大略,更談不上有什麼武功,一切只是機緣巧合而已,打擾了,打擾了,還是讓我告辭吧!”
禹凌素臉色一變剛想發作,被漢王楊諒制止住了。
楊諒慘然一笑道:“那李家奪去我大隋江山,懷着這深仇大恨,我臥薪嚐膽多年,禪精竭慮,食不安寢,一心只盼着有一天能光復祖宗基業,救萬民於水火,今日總算遇到一個有緣人,不想林少俠卻如此拒絕,難道真的是天意不成!”
林天樂暗想,有野心的人打天下之初哪個不是說的好聽,都說自己是爲了天下百姓,救黎民於水火,結果不都是一樣爲了自己高高在上,九五至尊,這恐怕是世上最大的謊言,最後哪有誰會真的爲老百姓去做什麼,不管你怎麼賣慘,我也不會把自己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