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太虛觀,石二卻還沒有到,林天樂真擔心他又出了什麼岔子,心中不免忐忑。
又在焦慮不安中又等了兩天,石二終於來了,最重要的是,七彩補天石在他手中安然無恙。
石二心中的焦急,比林天樂也少不了幾分,既然此時已萬事俱備,二人便讓玄虛子帶他們去後山洞中修復太玄寶鏡。
石二這次不再生事,乖乖將七彩補天石遞給玄虛子。
玄虛子將補天石接在手裡,潛心禱告幾句,然後將石頭放在太玄寶鏡之上,只見七彩補天石射出七彩霞光,光輝越來越盛,不但將洞中照的一片光明,洞中的人在光輝之下彷彿也都變得透明。
又過了片刻,那塊七彩補天石好像融化了一般,變成了晶瑩的液體,比淨水還要透明,慢慢流入太玄寶鏡破裂的縫隙之中。
在衆人目光注視之下,太玄寶鏡修復如初,變得熠熠生輝,光可鑑人。
看到這番景象,石二忙問道:“老道,這鏡子修好了吧?”
玄虛子點點頭,好像顯得很疲憊。
“寶鏡已經修復,二位功德也早已完成,有什麼問題現在就可以問了。”
石二一邊上前兩步一邊說道:“林兄弟,我性子急沒耐心等,讓我先問。”
這麼長時間都過了,寶鏡既已修好,也不必過於急在一時,何況林天樂也沒想與他爭個先後,便點了點頭。
到了寶鏡前,石二大聲問道:“寶鏡寶鏡我問你,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是不是我的親兄弟?”
只見鏡中出現一座仙山,花香鳥語,草木茂盛,許多桃樹上的果子跌落在地上也沒人去撿,相隔不遠的兩個山頭上有兩塊巨大的頑石,在日光下頗爲奇異。
接着,從太玄寶鏡中傳出一個聲音。
“同受日月精華,其實並非一家,同爲天父地母,生來並非手足。”
也就是說,石二和齊天大聖孫悟空,並不是一對親兄弟。
石二聽罷呆了半晌,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我本來一直以爲齊天大聖是我的兄弟,我也有自己的家人,現在才知道,原來在這世上,我並沒有一個親人,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
一塊頑石尚且如此渴望一份親情,可見世間親情這東西有多麼可貴。
看到石二傷心的樣子,林天樂想到自己現在又何嘗不是孤苦伶仃,不覺鼻子有些發酸,安慰他道。
“石二哥,你沒有親人,我現在又何嘗不是如此,我爹爹現在也不知在什麼地方,生死未卜,吉凶難測,我心裡也和你一樣不好受!”
石二一直把齊天大聖孫悟空當做自己的親兄弟,並常把他掛在嘴邊引以爲豪,現在知道了二人並沒有關係,那份落差讓他一時真的無法接受,嘴裡不停喃喃道。
“我從哪裡來?該到哪裡去?……”
只聽太玄寶鏡之中又傳出人聲,與剛纔的聲音無二,只是所說的話卻不一樣。
“若知身前事,西天小雷音,若問身後事,去問取經人。”
如來佛祖的西天小雷音寺世人當然都知道,不過取經人是誰?石二愣了一會,向身後的林天樂和玄虛子問道。
“這取經人是誰?他在什麼地方?”
玄虛子一甩拂塵道。
“數年前大唐天子命三藏法師去西天求取大乘佛法,並稱其爲御弟,這取經人想必就是他了,不過去西天取經路上千山萬水,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到了什麼地方。”
“我要去找他們弄個清楚?……”
石二說完發狂似的跑了出去,連林天樂在後面叫他也充耳不聞,轉眼間出了石洞,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石猴脾氣暴躁,桀驁不馴,早晚必闖大禍。”
玄虛子搖頭嘆息道。
林天樂急於知道爹爹的下落,隨便敷衍他兩句,便來到太玄寶鏡前開始自己的正事。
“寶鏡,請告訴我,我爹爹林老實現在流落何處?”
只見太玄寶鏡之中出現一幅奇異的畫面,林老實身穿一件黑袍,盤膝坐在霧霾繚繞之中,雙目微閉而不在入定之中。
隨後畫面中又出現方纔一樣的聲音。
“你父非你父,何苦尋死路。”
林天樂聽了一呆,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林老實並非自己的親生父親,至於後面一句他沒有細想,既然林老實只是自己的養父,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哪裡?連忙又問道。
“我的親生父母現在何處?”
寶鏡又回答。
“親生父母已做古,碧海青天伴黃土。”
林天樂從小到大一直以爲林老實是他唯一的親人,聽了這話比剛纔石二的心情還要難受。
世間的親情石二從來沒有過,而自己卻曾經擁有過又失去,失去遠比從沒得到過更要悲慘的多。
世間總有那麼一些現實讓人不想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傷心歸傷心,林天樂轉念一想,親生父母已無處可尋,但養父畢竟對自己有養育之恩,又何嘗不是一份難捨的親情,而且找到他,也可以順便打聽親生父母生前之事,便又問太玄寶鏡道。
“養育之恩也是大恩,我爹爹他現在何處?該怎麼才能找到他?”
太玄寶鏡中一陣閃爍,聲音也變得有些飄渺。
“北方女魃墓,墓中有奇物,服下土內丹,便知他去處……”
太玄寶鏡中突然出現一道光亮,接着發出一聲清脆的爆響,響聲過後,好好的鏡子竟然破碎成了千片萬片,這次,恐怕有多少七彩補天石也無法修復了。
“啊!”
洞中人都不約而同叫了一聲。
寶鏡碎了,玄虛子比林天樂的失親之痛還要痛心。
“我的寶鏡啊……”
這面太玄寶鏡是太虛觀的鎮觀之寶,突然就這麼一下碎成齏粉,雖然他已有半仙之體,一時也是無法接受,難過的頓足捶胸。
林天樂也知道太玄寶鏡話沒說完,不明白的是突然之間寶鏡怎麼莫名其妙就碎了,它後面的話自己再也無從知曉,惋惜之餘也顧不得多想,只有先好言勸慰玄虛子一番。
沒想到老道自愈能力特強,反而很快反過來安慰起林天樂。
“世間身外之物常常就是如此,哪一樣不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寶鏡雖未告知你父之下落,多少也算有了點線索,你還是按部就班的去尋找吧!”
林天樂捏了捏眉心,苦笑道:“女魃墓我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知道在什麼地方,就算得到這點線索,還是覺得猶如無頭蒼蠅一般。”
玄虛子道:“我暫時心內無法平復,一時也沒法幫你,你可去長安城南門不遠的豆腐坊旁邊找一個算卦的老道,他是我的師兄,可以告訴你旱魃墓在什麼地方。”
長安城南門不遠處有一處豆腐房,林天樂也曾去過,沒想到兩個老大還有淵源。
“你說的是四正道人?”
“他跟你說他叫四正道人?”這次輪到玄虛子感到奇怪了,隨後又道。“四正就四正吧,什麼名號倒也無關緊要,你去找他就是。”
林天樂道謝一番之後,便又回到長安城,路上他也反覆想過,林老實的養育之恩也不能不報,這也是一份難以割捨的親情,當然只有繼續尋找,不過這次他沒有去程處嗣的將軍府,而是直奔南門豆腐房,他實在不想再多做任何耽擱。
四正道人的卦攤並沒有換地方,還是擺在豆腐房旁邊,看到林天樂,他依然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待林天樂將來意一說,四正道人將手一伸。
“你來意我已知道,若要問事,卦金五百兩銀子。”
“道長,怎麼卦金又漲了?”
上次還是五十兩,現在要五百兩,這漲價漲的也太離譜了,林天樂不得不懷疑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上正好有五百兩銀子,否則這數目怎麼會要的這麼湊巧。
四正道人眉毛一揚。
“別人算卦不要錢也行,你要算卦五百兩一兩也不能少,反正你要去送死,錢帶在 死人身上也是浪費。”
任誰遇到這種事情都難免覺得尷尬,林天樂當然也不例外,這與衆不同的待遇,樂觀點的話,不妨將此當做一種殊榮。
“好,這裡正好五百兩銀子。”
看到林天樂將裝着五百兩銀子的包袱放在桌上,四正道人搖了搖頭,臉上表情複雜,長長嘆息了一聲。
“既然天數無法改變,我又何必勉力爲之,這世上路有千條萬條,你爲什麼偏偏要往一條死路上走呢?”
林天樂以爲他的意思是說自己去旱魃墓是一條死路,說道。
“我連鬼王的地盤都闖過,難道還怕一座墓穴。”
四正道人嘴裡說要銀子,卻沒對桌上的銀子多看一眼。
“世上有許多人,許多事,都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或許你我皆是如此,誰也無法擺脫宿命,如果有天你知道了真相,希望不要怪我纔好,你去旱魃墓找到那顆土內丹以後,纔是兇險的開始,你好好想想,真的決意要去自尋死路?”
林天樂果決道:“無論是死是活,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要去,或許爲了別人,或許爲了自己,或許只是爲了知道一個答案解開一個謎團,仙長,對我來說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親情,我不想失去這份唯一的親情,哪怕用生命去交換也在所不惜。”
小鈴鐺靜靜在旁邊聽着,一直沒說話,聽得似懂非懂,忍不住插言道。
“林哥哥,如果真如這位道長所說,你要尋的是一條死路,你也一定要去嗎!”
林天樂道:“要去,不過我不希望你跟我一起去,你可以留在這裡。”
小鈴鐺拉住他的手,眼圈有些發紅。
“你說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就不能說話不算數,一定要帶我一起去。”
林天樂有些爲難道:“你不怕死?”
小鈴鐺毫不猶豫答道。
“小鈴鐺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不怕,走到哪兒也要和林哥哥一起,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這個單純的小姑娘對林天樂的依賴越來越大,特別是這段日子,更是總想陪在他身邊。
四正道人拿出一樣東西遞給林天樂。
“你來的目的我早已知道,已經爲你畫好一張地圖,你按圖索驥就能找到女魃墓。”
林天樂接過地圖,由衷感激道:“多謝道長相助之恩。”
四正道人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幫纔是救你,幫你卻是害你,我也是身不由己,有一天你也會發現,你總想尋找的東西,並不是你真的想要的東西。”
無論和尚還是老道,出家人都愛打機鋒,林天樂雖然聽得有些稀裡糊塗,但此來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也就沒太在意。
“有勞道長費心,大恩不敢言謝,在下就告辭了。”
還沒等他轉身,四正道人又說話了。
“還記得我送你那塊玉佩嗎?你沒有把它丟了吧?”
林天樂以爲他要收回玉佩,忙從懷裡掏出玉佩雙手遞上。
“道長所贈之物豈敢丟掉,上次想要還您,您堅辭不收,這次就讓它物歸原主吧!”
四正道人臉上神色不定,猶豫了一會,方繼續說道。
“原主不是我,我也沒想過收回玉佩,只是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這塊玉佩叫雙魚玉佩,你帶在身上以後還有很大用處,遇到危險或者被困在哪裡的時候,你將玉佩託在掌心,心中默唸一個數字三遍,就能將你傳送到另外一個空間躲避災禍,將玉佩握在手中,只要是你去過的地方,閉上眼心裡想到那個地方,玉佩便能將你送回那裡,雙魚玉佩,妙用無窮,以前沒告訴你,也是因爲你機緣未到,現在你記住了,這也是我唯一能幫到你的地方,此後好自爲之。”
林天樂看着自己掌心這塊玉佩,本以爲玉佩只能吸附鬼魂,給鬼魂一個棲身之所,沒想到它還有這功能,自己若早些知道,也不會被困在太平教主的地牢中那麼久了,也就是說,擁有雙魚玉佩,世上再沒什麼地方能困得住自己。
林天樂又仔細看一下玉佩,帶在身上這麼久,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塊玉佩像兩條首尾相連的魚,不過形狀卻是圓的。
“多謝道長指教!”
他心裡很高興,聲音不覺也大了一些。
“好了好了,去吧去吧!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千萬莫要再來找我。”
事情已經有了眉目,去女魃墓找到土內丹,就離找到爹爹林老實更近了一步,雖然他只是自己的養父,於情於理也同樣重要,不過林天樂還是不明白尋找自己的爹爹和±內丹有什麼關係。
離開南門豆腐房,小鈴鐺氣呼呼的嘟着嘴說。
“林哥哥,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個老道。”
林天樂笑着問道:“爲什麼?”
小鈴鐺道:“他不但騙你的錢,還對你不好,對林哥哥不好的人我都不喜歡。”
林天樂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丫頭,這很正常,有大本事的人當然與我們這些俗人不同,做事當然有脫俗之處。”
小鈴鐺哼了一聲道:“我纔不管那些,反正對林哥哥不好的人我就不喜歡,覺得特別討厭。”
財去人安樂,無錢一身輕,不用揹着一大包裹銀子,林天樂頓覺輕鬆不少,反正也不止一次經歷過由窮到富,由富到窮,他也全沒在意,幸運的是,小鈴鐺的神行小驢背上還馱着他們從蒼山帶來的銀子,吃飯自然不成問題,讓二人沒了捱餓的風險。
從地圖上看,女魃墓處在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既然沒有人煙,也就沒有可供吃飯住宿的地方,未雨綢繆,有備無患,林天樂又買了些燒餅帶上,肚裡有糧,心裡不慌,身上帶着乾糧,無論到哪裡,也都不用擔心沒吃的。
有了目標,有了方向,做起事來相對要容易一些,這一路出奇的順利。
二人離女魃墓越來越近,空氣也變得越來越燥熱,開始是一片黃土,後來土地竟然變成了褐色,彷彿被火烤過一般,地上別說綠色的草木,就連一隻小動物的影子都看不到,真可用赤地千里來形容,就連小鈴鐺的神行小驢,在這種地方也變成一隻懶驢,不肯再往前多走半步。
小鈴鐺四處張望,有些不明所以。
“林哥哥,這裡好奇怪哦,怎麼什麼東西都沒有,連一隻鳥獸都看不到,比沙漠還要荒涼。”
林天樂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草木都沒有的地方,鳥獸當然也不會到這裡來,這裡之所以會這樣,或許是女魃造成的。”
小鈴鐺更覺得奇怪了,追問道:“女魃是什麼?爲什麼她能讓這裡的土地變成這個樣子?”
見她一副求知慾滿滿的樣子,林天樂忍不住笑了,自己也曾聽說過一些女魃的傳說,便給她普及了一下小知識。
“據說女魃是黃帝的女兒,長相奇特,喜歡穿一身青衣,女魃經過的地方,必是一片乾旱,寸草不生,黃帝與蚩尤大戰時,蚩尤請天神幫忙助戰,使得地上雨水成災,黃帝令女魃助戰,女魃成功阻止了大雨肆虐,幫她父親黃帝贏得了戰爭,此後被封爲旱神,也叫旱魃,只是沒想到她死後還是這麼厲害,墓地方圓百里也盡成焦土。”
小鈴鐺瞪着大眼睛想了想說道:“幸好她不是哪裡都去,要不世上就沒有可以適合人生活的地方了。”
她這想法也不無道理,沒有水的地方鳥獸尚且絕跡,人更是無法生存。
林天樂打開包袱,從裡面拿出兩個燒餅,遞給小鈴鐺一個。
“她既然知道自己有這樣特殊的本事,當然有自知之明,不會四處亂走危害人間,小鈴鐺,走了這麼久的路,我們該吃點東西了。”
小鈴鐺接過燒餅,發現燒餅已經變得又乾又硬,幾乎成了可以殺人的兇器。
她舔了舔乾裂的嘴脣,一點也不想多看手裡的燒餅一眼。
“可是我現在只想喝水。”
提到水,林天樂才發現他們竟然忘了帶水,來之前只怕被餓到,帶了這麼多燒餅,卻一點也沒想會被渴到,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如果現在回去找水肯定會耽誤不少時間,林天樂決定暫時先忍一忍,他想起望梅止渴的故事,不過這寸草不生的地方自然不會有什麼梅林,就算有,現在也不是梅子生長的季節。
“小鈴鐺,堅持一下,再往前走一段路,說不定就有水源,而且還是很甜很甜,很乾淨很乾淨的水。”
小鈴鐺嘟起小嘴道:“林哥哥,你從來不會說謊的,竟然也學會騙人了,我知道這種地方絕對不會有水源的。”
被她說破,林天樂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說的可是善意的謊言,我是怕你渴的受不了,鬧着要回去。”
小鈴鐺不知從哪兒拿出兩串糖葫蘆。
“幸虧我早有準備,吃了糖葫蘆,不渴也不餓。”
小鈴鐺將糖葫蘆得給林天樂一串,自己留下一串。
果然,酸酸甜甜的山楂球含在嘴裡,立時叫人滿口生津,讓人精神一振,果然感覺沒那麼渴了。
又往前行了幾里路,地面越來越乾燥,有的地方都裂開了口子,空氣乾燥的好像也能冒出火星。
“林哥哥,你看那是什麼?”
小鈴鐺向遠處一塊巨石旁邊一指,眼中充滿驚異之色。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林天樂看到一隻布鞋,黑色的布鞋,鞋底朝上扔在地上。
林天樂走近一些,前前後後仔細看了看,說道:“看來這裡有人來過,有人在咱們之前來過這裡,這裡又沒有野獸,就算有什麼怪物吃人,也不會僅僅只剩下一隻鞋子,這鞋子應該是人逃跑時,慌亂之中從腳上甩下來的。”
小鈴鐺困惑道:“什麼人會來這種鬼地方?這裡又沒有吃的,又沒有喝的,來這裡簡直就是送死。”
林天樂一擡頭,看到前面聳立的大石上刻着幾個字,“前無去路,後有歸途”。
這塊大石高約五六丈,與別處的石頭不同,通體有種焦紅的顏色,因爲字的顏色也是紅的,而且和石頭的顏色相近,不注意的話很容易被忽略。
看來不但有人到過這裡,還留下文字警示後面的人不要再往前行,如此看來,前面一定有很大的危險,是什麼樣的危險?以前來這裡的人又是爲了什麼呢?
到了這裡,小鈴鐺的神行小驢再也不願向前,二人只好把它留在這裡。
又向前走了沒多遠,他們又有了新的發現,在地上看到一把刀,因爲這裡氣候乾燥空氣中沒有水分,刀鋒依然雪亮,沒有生一點鏽。
接下來越往前走越是驚心,地上竟然發現一具乾屍,因爲屍體沒有了一點水分,面容極爲恐怖,從姿勢上來判斷,顯然是逃跑時摔倒在地上死去的。
接下來再往前走沒多遠,竟然有幾具骷髏。
林天樂皺了皺眉。
“看來這裡很早以前就有人來了,而且來的人不止一批。”
小鈴鐺覺得十分不解。
“這些人爲什麼要來這裡送死?”
林天樂思忖一下道:“來這裡的人肯定和我們一樣,不是有所圖,就是有其他目的,只不過不知道他們想要找的是什麼。”
小鈴鐺道:“難道他們也是來尋找那顆土內丹?”
看到不遠處還有扔在地上的鍬、鎬、鏟、斧等工具,林天樂恍然大悟。
“不對,應該不是,這些人看來是一些盜墓賊,不過他們既然敢幹這種行當,多少都有點本事,怎麼都會死在這裡?看來女魃墓中有不同尋常的東西。”
本來看到地上這些骷髏小鈴鐺心裡就有些害怕,聽林天樂這麼一說更覺得脊背發涼,她向四周看了看說道。
“林哥哥,這地方真的太過詭異。”
林天樂笑道:“小鈴鐺,你不會害怕了吧?”
小鈴鐺可不願意被人當成膽小鬼,連忙分辨道:“纔不是呢,我怎麼會害怕。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而已。”
再往前走沒多遠,一道斜坡上出現一個洞口,洞口有半人多高,裡面黑黝黝的,洞口外面還有幾具骷髏,橫七豎八什麼怪異的姿勢都有。
粗略算起來死在這裡的人已有百人之多。
林天樂停下腳步,向四處看了看,再沒有別的發現。
“看來這裡就是女魃墓的入口,小鈴鐺,你在外面守着,我先進去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危險?”
小鈴鐺着急道:“林哥哥,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纔不要守在外面陪着這些骷髏,我要和你一起進去。”
林天樂只好說道:“好吧!你跟在我後面,不過一定要聽我的話,如果前面有什麼危險,你就趕快退出去。”
面對前方未知的兇險,小鈴鐺絲毫不以爲然。
“林哥哥,你手中有劍,我手中有刀,就算有妖魔鬼怪也沒什麼好怕的,咱們一定對付得了。”
說到妖魔鬼怪,她還是不放心的四處看了看,想看看到底真的有沒有什麼妖魔鬼怪出現。
洞口外面雖然很小,裡面卻很寬敞,二人剛進洞裡,林天樂就看到兩扇巨大的石門倒在兩旁,藉着洞外照進的光亮可以看到石門上還有許多奇怪的文字,他看了半天,竟然沒有一個字可以認得出來。
右邊的石門傾斜的幅度小一些,一具骷髏門神似的靠在上面,露着白森森的牙齒,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彷彿還在注視着外面的動靜,這副尊容,膽子小的人看了夜裡一定會做噩夢。
小心翼翼繼續往前,小鈴鐺跟在後面,突然那個骷髏像活了似的揚起手,往小鈴鐺頭上打去,小鈴鐺被嚇的差點大叫起來,一下撲到林天樂肩上,林天樂忙轉身護住小鈴鐺,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具骷髏倒在了地上,已經散落成一堆白骨。
“你連鬼都不怕,還怕死人?”
林天樂笑逗她道。
他說這話當然有根據,與金眼鬼王大戰的時候,小鈴鐺的斬影刀不知殺了多少惡鬼,那時的她何曾怕過什麼。
心還在怦怦亂跳,小鈴鐺嘴上卻不服輸。
“我纔不怕呢?只是……只是剛纔有點事發突然……”
世上幾乎所有的地道,墓穴中除了陰森,還會有一種令人頭暈的黴溼氣,女魃墓裡卻一點沒有。
越往裡走光線越暗,林天樂身上雖然帶着火摺子,暫時也不捨得使,準備到墓穴深處才點燃,儘量做到物盡所用。
走着走着,突然,他覺得有人從後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頭看了一下,小鈴鐺只是拉着他的衣襟並沒擡手。
“小鈴鐺,是你拍我的肩膀嗎?”
“沒有啊!”
小鈴鐺很肯定的說道。
“我一直這樣跟在你後面,剛纔好像也有人在我腰上摸了一下,我以爲是你,可是你一直沒有回頭,那就應該不是。”
兩人都不約而同往後面望去,空蕩蕩的空間裡什麼也沒有,可是林天樂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如果是他一個人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有可能是錯覺,可是小鈴鐺也被人摸了一下,不可能兩個人都產生錯覺。
“難道這裡還有別人?”
小鈴鐺一聽這話心裡更加發怵,她也是與衆不同,若聽到這裡有鬼不會有太大感覺,聽到這裡有人反而會覺得害怕。
“這裡還有別人?可是……可是爲什麼我們看不到人?”
“這裡安靜的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若是有人在這裡,即使看不到,也能聽到他呼吸的聲音,明明只有咱們兩人呼吸的聲音。”
林天樂又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並沒有第三個人的呼吸之聲。
“如果是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轉眼就不見了,那得多快的速度,算了,不管是人是鬼咱們都要繼續向前,到裡面弄個水落石出。”
剛往前走了幾步,小鈴鐺又發出一聲尖叫。
“林哥哥……有人……剛纔又有人摸了一下我的頭……”
在小鈴鐺發出尖叫的時候,林天樂就已回身,卻依然沒有看到什麼。
最簡單的法子往往也是最有效的法子,林天樂道。
“小鈴鐺,你拉住我的手跟在我後面退着往前走,咱們兩個一個朝前,一個朝後,看他還怎麼暗算我們。”
用這個法子繼續往前走,果然沒有再發生什麼怪異的事。
向前走了沒多遠,前面又出現一道石門,進去以後裡面漆黑一團,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林天樂從懷中掏出火摺子點亮,光明立刻戰勝了黑暗,只見洞裡石壁嶙峋,奇形怪狀,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在陣陣陰風中好像隨時要撲下來擇人而噬。
前面洞口出現了拐彎,向右一轉,裡面傳出一聲尖叫。
“火……火……快把火熄了……快把火熄了……”
只見一個梳着朝天辮的紅衣小人好像貼在牆壁上似的,看樣子應該是個小女孩兒,離地面有六尺高,用雙手緊緊捂住臉。
不用手抓住什麼,就能將自己像一幅畫似的貼在牆上,這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或者說不是人能做到的。
墓穴裡除了他們之外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活人,怕火光的,不是野獸就是鬼怪,林天樂一聽她怕火,反而把燃燒着的火摺子更往她身邊湊近一些。
林天樂問道:“你是誰?是人還是鬼?是人的話爲什麼怕火?這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對我們來說,沒有火光照亮可不行。”
紅衣小人毫不猶豫答道。
“我當然是鬼,我當然是鬼,你這人可真是笨啊!是人怎麼會在這裡,是人怎麼會怕火?”
小鈴鐺也暫時忘了害怕,主要是這個紅衣小鬼並不那麼讓人可怕,她也忍不住問道。
“剛纔……打我們的是不是你?”
紅衣小人還是兩手捂住臉,一副害怕的語氣道。
“就是我,就是我,你們闖進我的地盤,我當然要想辦法趕你們出去,誰知道你們一點也不怕,還是進來了……嗚嗚……我好怕啊!我好怕啊!”
林天樂笑了,說道:“看來你不止是鬼,還是個膽小鬼。”
紅衣小人不樂意了,反駁道:“我纔不是膽小鬼,我纔不是膽小鬼,我叫機靈鬼,主人活着的時候就是這麼叫我的。”
紅衣小人不但說話速度快,有時一句話還要重複兩遍,讓人覺得特別有意思。
見她這麼怕火,小鈴鐺從林天樂手裡接過火摺子,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讓你再嚇我們,這下看你怕不怕。”
紅衣小人更害怕了,雙手把臉捂得更緊。
“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們不就是怕黑嗎?快把火熄了,我給你可以照明的東西。”
小鈴鐺只是想嚇一嚇她,並不想真的爲難她。
“好吧!原來你叫機靈鬼,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上,這次就饒了你,快把照明的東西拿出來,我就把火摺子滅了。”
機靈鬼一下從牆上跳下來,還是緊緊捂住臉,連路也不看飛快的鑽進另一個洞口,看來她對這墓道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小鈴鐺以爲她要逃走,叫道:“機靈鬼,你是不是想逃走?你別跑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機靈鬼並沒逃走,她從另外一個洞裡出來時手裡捧着一顆鵝蛋大小的夜明珠,這顆夜明珠通體晶瑩剔透,雖然不是很大,卻照得四處通明,相較之下,小鈴鐺手裡的火摺子和發出的光簡直成了螢火之光。
機靈鬼把夜明珠遞給小鈴鐺,又很快躲到一邊。
“快把火熄了,快把火熄了。”
小鈴鐺接過夜明珠,吹熄手中的火摺子。
“好吧!既然有這東西照明,自然用不着這個了,機靈鬼,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在這裡?”
機靈鬼不住的搖頭道:“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誰問我我也不說。”
沒有了火光,有了夜明珠的光,洞裡反而更加明亮,四周的景物不再那麼可怖,機靈鬼也不再捂住自己的臉,別人也能看清她的樣子了。
只見她圓圓臉蛋上有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鼻子和嘴巴生的小巧玲瓏,兩腮上還塗着腮紅,眼睛咕嚕嚕亂轉個不停打量着林天樂和小鈴鐺。
“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林天樂見機靈鬼心存戒備,安慰她道。
“憑什麼說你們就是好人?壞人有說自己是壞人的嗎?壞人有說自己是壞人的嗎?”
機靈鬼不停晃着小腦袋,表示對林天樂的話一點也不相信。
小鈴鐺想起一路看到的景象,那麼多幹屍和骷髏,說道。““哼!我看你纔是壞人,快點老實交代,外面那些人是不是你殺的?”
機靈鬼兒臉上露出驚恐之色,這樣一來她的眼睛顯得更大了。
她一邊擺手一邊往後退。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雖然那些人都是壞人,都是些盜墓賊,我並沒有殺他們。”
林天樂半信半疑的問道:“那他們都是怎麼死的?這裡除了你好像也沒有別人?盜墓賊都是一羣想發財的財迷,比任何人都要惜命,他們總不會是自殺的吧?”
機靈鬼兩眼泛起淚光,可憐兮兮的道。
“都是那個怪物乾的,都是那個怪物乾的,它不但殺了很多人,還霸佔了我和主人的居處,害得我只能在這裡到處亂跑,跟它躲貓貓。”
小鈴鐺繼續追問道:“你的主人是誰?你說的怪物是什麼東西?”
“我的主人叫魃,這裡就是他的墓穴,主人死了以後上天成了神,我就一直在這裡爲她守墓,後來不知從哪裡來了一個怪物,還是個龍種,叫睚眥,生着龍的身子,長着一顆豺狼的腦袋,性格剛烈,嗜殺好鬥,嘴裡時刻銜着一把寶劍,它來了以後就霸佔了主人的墓穴,害得我無處可去,整天在這裡提心吊膽,東躲西藏,恐怕被它發現。”
原來機靈鬼是女魃的貼身侍女,女魃是黃帝的女兒,女魃死了以後她便在一直在這裡爲她守墓,直至現在,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也早已經死了,早已變成了鬼,不過無論做人做鬼,她的初心還是沒有改變,一直守着主人至今。
起初林天樂心裡還有些躊躇,如果土內丹在機靈鬼身上,看她這麼可愛的樣子,自己還真的沒法下手殺她,如今聽她這麼一說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想要尋找的的土內丹一定在那個叫睚眥的怪物身上。
就在這時,突然從墓穴深處傳來一陣金鐵交鳴般的吼聲,聲音過處,地面彷彿都在震動。
“不好啦!不好啦!那個怪物要出來啦!那個怪物要出來啦!”
機靈鬼彷彿受了很大驚嚇,一下躲到小鈴鐺身後,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望向裡面。
這聲音別人聽起來害怕,林天樂聽起來卻猶如仙樂一般,他掩不住內心的高興向小鈴鐺道。
“小鈴鐺,太好啦!土內丹一定在那個怪獸身上。”
沒等小鈴鐺說話,機靈鬼搶着說道。
“原來你們不是盜墓賊,原來你們不是盜墓賊,是爲了尋找內丹,想要內丹快殺了裡面的怪獸啊!殺了睚眥你們就能得到它的內丹。”
小鈴鐺說道:“你快帶我們進去找它,找到它我們就能殺了它。”
機靈鬼連續往後退縮。
“我不敢,我不敢,我好怕,我好怕。”
小鈴鐺拍了拍她的腦袋,安慰她道:“不怕不怕啦!有我們兩個保護你,就是天塌下來也不用怕。”
機靈鬼有些半信半疑道:“你們打得過它嗎?你們打得過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