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是件大事,雖說直接參拜只是魏叔玉一家子,但是圍繞着這次活動忙碌的卻是整個魏府所有人。
裡面祭拜祖先,外面下人忙完了都看熱鬧,百十號人遠遠的站着,孫小小也在其中。
這丫頭知道祭祖的風俗規矩,也明白自己的身份這輩子都不會是直接參與者,壓根就沒想過要進去。這會完全就像個和旁人一樣的局外人,在小花的陪同下站了老遠,一邊朝這邊張望一邊悠閒的吃着年貨。直到魏叔玉走到他面前停下這丫頭才一臉錯愕不知所措,嘴上還掛着片瓜子片,呆呆的看着魏叔玉。
“走,跟我進去。”
魏叔玉沒說二話,拉着孫小小就走,再他看來就算還沒進門,這種家族活動也是決定不能少了她的。
孫小小有些發懵,呆呆的被魏叔玉拉着走忘了抵抗,直到走到祠堂門口才抽風似地回過神來。
她嚇壞了,抱着門不撒手,一個勁朝魏叔玉搖頭,看着祠堂裡的牌位表情驚恐,有如面對洪水猛獸。
這模樣看的魏叔玉心酸,二話不說附身給夾起來,徑直走到魏徵牌位前。
“這是老爺。”
孫小小被放下來,立馬撲通一聲跪下,有些不知所措。
“磕頭。”
孫小小咚咚咚磕頭。
“完事。”把孫小小扶起來,替她揉了揉額頭,這丫頭屬棒槌的,還真實誠,磕起頭來都能自傷,“就跟老爺見個面就成,其他的祖宗你不熟,就免了。以後每年這時候都跟夫人和我過來,別老讓人叫你。”拍了拍孫小小的腦袋,“沒出息的,跟十幾號人談生意也沒見你嚇成這樣。下去吧,腦門用雞蛋揉揉。”
停了這話孫小小如蒙大赦,撒腿就跑,低着腦袋也不知道看路,經過門時終於咚一聲撞了門框。
看到這場景魏叔玉直咧嘴,心疼啊,這下要兩個雞蛋了。
扭頭,看向玉珠。
知道這婆娘不願意,但是這事魏叔玉必須堅持,得罪了也只能賠笑臉事後挨數落罷了。
誰成想玉珠不僅當時沒阻止,過後也沒見說什麼。只是表情更嚴肅的和魏叔玉一道繼續拜祖宗。
祭祖時山一樣堆滿的祭品等於在祠堂打了個來回,整隻羊啊豬的小動物祭拜完之後就撤了回來,按風俗一般都是自家吃。但是不巧過年前好吃的太多,魏叔玉都對大魚大肉過敏,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這下東西太多又喪失一個戰鬥力,餘下也不能浪費,玉珠發話悄悄賞給下人,沒坐多會就去接受丫鬟們的歌頌了。
魏叔玉知道這婆娘還在耍小脾氣,不願意跟自己呆,也不介意,索性和孫小小湊一塊。
這丫頭年關就把玉霜作坊關停,給女工放個假也自己輕鬆下,相處的時間多了這丫頭就越發粘人。
“下去下去,沒見忙着麼?”
坐了炕上剪窗花,小小這丫頭手笨,不幫忙還罷了,盡往身上貼,瞎搗亂。
還沉寂在拜祖的榮耀中的孫小小心情很不錯,興高采烈的問:“相公剪的真好看,這是什麼?”
魏叔玉伸過腦袋認真的看着孫小小手裡躺着的不知名形象窗花,怎麼努力也想不起自己在創造這種抽象藝術形象時的主題是什麼,似乎像是做瑜伽的猴子,又似乎像是一隻獨立的金雞,更像是一隻狗熊……總之是能夠無限發揮想象力像霧像雨又像風之類的東西,雖然自己手藝慘不忍睹的點,但是朦朧抽象。
好在孫小小也很欣賞這種抽象藝術,兩隻小手捏着看來看去,一會皺眉一會咯咯直笑。
“笑啥笑,跟小梅爬樹掏鳥蛋似地。”魏叔玉飛快舞動着手中寶剪,眼前閃過無數殘影,紙屑迸射亂飛,魏叔玉則一臉專注,屏氣凝神。不一會收功,睜開眼睛,放下寶剪,慢慢展開窗花,一隻只連接起來的紅心赫然出現。魏叔玉大爲滿意,決定將這尊貴的藝術品送給自己最心愛的姑娘,“來,小小,送給你。”
孫小小驚呆了,“夫君,這是什麼?”
魏叔玉一臉深情,“我的心。”
孫小小面色緋紅,抱着魏叔玉的上百顆心捂住臉,坐了牀上抖着腳丫子扭來扭去。
魏叔玉心疼自己的作品,又搶回來,小心翼翼的舒展。
孫小小立馬不幹來,跑過來搶,膩在魏叔玉懷裡胡亂個扭,也不知道她是來搶紅心的還是揩油的。
魏叔玉給這丫頭提起來,再一次送給自己心愛的姑娘。
孫小小再一次面色緋紅,低着頭等待着迎接暴風雨般肉麻話攻擊。
“去,貼窗戶上。”
“……”
三十夜,除夕。
不時響起的炮仗聲此起彼伏,有遠有近,迴盪在魏府內外。
此時的魏府大門大紅燈籠高掛,將硃紅大門照亮的更加鮮紅絢爛,門內門外燈火通明。
正堂內,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四周。魏叔玉,玉珠,孫小小依次而坐,如出一轍臉上寫滿喜慶,一邊吃菜喝酒一邊相互打趣聊天,期間歡聲笑語,溫馨歡樂。連深居簡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神仙也賞臉到場,被奉爲家中長輩的他坐在首位,與三個後生相談甚歡,不時將目光投向魏叔玉,眼中飽含着欣慰和滿意。
魏叔玉清楚這老頭八成知道了孫小小進祠堂的事,在他看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到了老神仙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爲本來孫小小就是以妾室的身份進了魏家的門,在老神仙看來自己這個孫女將來肯定會受些委屈,可從今天的事讓他看到了自己孫女原來很受重視,這讓他對魏叔玉的好感再一次上升到極高檔次。
老神仙高興,幾個後輩也開心,一頓年夜飯其樂融融,直到老神仙不勝酒力才宣佈結束。
這一頓飯下來,魏叔玉菜是沒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一肚子,難免腦子有些發昏,舌頭打結,而玉珠雖然刻意表現的矜持,但也被魏叔玉這個搗亂的弄得喝了不少酒,孫小小還好,被老神仙護着則倖免於難。眼看這情況飯後聊天的程序就免了,兩個人攙着魏叔玉回了房間,拿來些點心,三個人一起滾到牀上聊天。
“小小!”
魏叔玉有幾分醉意,但是還算清醒,裝作醉醺醺的樣子一把抓住孫小小,嚇唬嚇唬她。
這丫頭今天把自己打扮的很漂亮,一身淡粉色的新衣裳,看起來格外可愛。以前學着庸俗的玉珠一樣,見了珠寶就往頭上插的毛病也隨着檔次的提高早就改掉,現在的首飾注重貴重,不重視數量,幾個淡雅小巧小首飾,既透着俏皮又不失分寸,往那一站青春氣息逼人,加上僞裝的甜甜笑容,讓人見了都想抱住。
這丫頭不上當,嫌魏叔玉一身酒臭,給推到一邊,最後不慎又被玉珠抓了去摟在懷裡,立馬苦着張臉。
不論孫小小在外面如何叱吒風雲,只要進了這間屋子就等於步入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這個世界裡處於食物鏈頂端的是玉珠,這份殊榮當仁不讓。而接下來則是相依爲命的魏叔玉和孫小小。其中魏叔玉屬於變數很大的一個,有時他會被伺候,有時也會被欺凌,有時趕在太歲頭上拉屎,也是也會被女王治的服服帖帖。而孫小小則是個徹頭徹尾的弱勢個體。除了撒嬌之外基本沒有自保能力,她就像是隻草食動物,,沒有健碩的肌肉,只有偉岸的胸部,難免受盡欺凌,玉珠總習慣於抱着她,魏叔玉也樂忠於這個動作。
“相公,小小這丫頭嫌您臭呢。”
玉珠抱着孫小小,跟抱了自己孩子似地逗弄,朝魏叔玉笑着挑撥。今天的玉珠也穿上了準備好幾天才選出來的新衣裳,面料上乘款式得體,往身上一穿在點綴些首飾,當真富貴典雅,屬於典型的少婦形象。說着話神情自然,倒也是今天高興,要不然這個德高望重的魏家主母纔不會找這麼無聊幼稚的話題。
這太難得了,魏叔玉決定配合,一頭豎起來學着程老不死嚇唬文舒的表情,“臭女子大膽,給我過來!”
孫小小也很入戲,貌似驚慌的樣子使勁搖頭,可面對魏叔玉的那雙眼睛卻含着王靜版的嫵媚。
這太過分了,這丫頭學完玉珠又開始學王靜,這同顏版的蘿莉突然嫵媚起來,不是要人老命麼?
魏叔玉很不滿,孫小小的行爲是一種完全沒有經過自己同意的角色扮演!完全破壞了孫小小在他心目中純情蘿莉學生妹的形象,徹底顛覆了學生妹就是學生妹**白領就是**白領這個神聖不可侵犯的角色法則,行爲之惡劣令人髮指。這太可恨了,魏叔玉決定懲罰這個無視法則制度的小丫頭,他一臉冷笑。
“小小,想不想要壓歲錢?”
魏叔玉笑着,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得意洋洋的晃了晃。
此紅包一出,連那天地也爲之變色,皓月亦無法與其爭輝,除了吉祥喜慶紅底之外,這紅包通體鎏金,金光閃閃,若是直視,隱隱有被刺瞎狗眼之危險。此時被魏叔玉高高聚在空中,有如一塊三十斤重能砸死人的的金磚,一股山西煤老闆的富貴之氣逼人,鼓囊囊的很豐滿,令人下意識的有種裝滿珠寶鑽石的感覺。
就像看到鑽石在招手,孫小小立馬眼中投射出光芒,迅速從柔弱形象中脫離出來,一臉興奮的猛點頭。
玉珠很冷靜,真正得到了是錢財如糞土的境界,不屑道:“別信,他肯定不會給你。”
魏叔玉辯解,“誰說的。”又朝躍躍欲試的孫小小晃了晃,“來,過來我就給你。”
孫小小點頭,興高采烈的往這跑,半路被一個突然飛出來的暗器打到在牀上,定睛一看,正是那永恆的枕頭。卑鄙的躲在人背後出手的玉珠一臉無所謂,還帶着可恨的鄙夷,“臭女子,也不知道攢了多少私,房錢了,平時除了女人家的東西也沒見你怎麼花,這隻進不出已經夠摳門了,還這麼見錢眼開,找打。”
魏叔玉抱起用眼神控訴委屈的孫小小,埋怨玉珠,“人腦袋瓜子金貴着呢,打壞了你賠啊?”
孫小小猛點頭,表示自己腦袋的確很值錢,窮酸樣的玉珠賠不起。
玉珠撇了撇嘴,也湊過來,趁魏叔玉不注意一把搶過那個紅包,捏在手裡感覺一下,臉色詭異。
魏叔玉惱羞成怒,一把又奪了過來,朝孫小小飛快的說道:“祝我明年發大財不?”
孫小小茫然,點頭。
魏叔玉滿意一笑,再玉珠猛然爆發出大笑聲中飛快的將紅包遞給孫小小。
“哎呀,妾身不行了,肚子……哎呀。”
玉珠斜倒在牀上捂着肚子笑,孫小小生認爲有詐,怕被搶了紅包,飛快的藏了壞裡,不放心的按着。
玉珠笑了半天,無力的踢了魏叔玉一腳,“好意思拿出手,你那幾個壓歲錢,都不值紅包的手工的吧?”
孫小小一愣,這才發現不對,掏出紅包打開一看,立馬擡起頭苦起臉。
魏叔玉被弄的不好意思,惱羞成怒的一瞪眼,“嫌少啊?那你還我!”
孫小小急忙擰過身,搖頭。
魏叔玉思索着什麼,忽然皺眉,用一種很嚴肅的口氣說道:“壓歲錢你可以拿走,但是包裝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