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是自己造就的,就算哭,也不能就此作罷。
隨後的幾天,我欲返回彌水城,既然慕桀等人還不離開,想必是有原因。上次的四方出行,不知他們結果如何。
順利的回到城內,去了趟修璘軒,已是無人的荒宅,被一大戶人家買下了,儼然找不到昔日戈頎居住時的任何痕跡。
富人大多愛華美鋪張,處處彰顯富貴之意。
我使用身體內的意念,將自己幻化成小小花瓣,隨處翻飛。
這兩日,我也平靜的接受了自己身體遭逢的變化,不管是那破相的額頭,還是體內灼灼不安的那股任我隨意使用的力量。
或許真的是天註定吧,我笑對蒼天,臉頰蒼白而無言。
第二日,那修璘軒主人家說及皇城內的五件寶貝,可謂稀罕,都道是當今國主請來的五大神器,昭示着四海昇平,五湖崢嶸的景象。
原來,那富貴主人家來頭也不小,是當今最受寵的瑾妃的孃家人呢。
然,他們怎會提及五大神器,那是慕桀平日裡最不願說的秘密。
無意間探聽到這消息,我更按耐不住,必要去找他們證實證實。
不能直接去見慕桀,也要避開夜雨桐,那就只能去問慕夜、傲月與師琴等人了,而慕容瑾也不會脫了干係。
而今,他們見不到真實的我,其他的都仍舊依着他們的原計劃進行吧。
是夜,我依舊變幻成花瓣溜進皇宮。
高高的院牆內,花香四溢,卻透着股子陰森和悽怨,大抵是女人的哀怨聲過於多罷。
尋着原路去往慕夜的居處,彼時,他正欲師琴琴瑟和鳴,對弈小酌,果真良辰美景處處情。
迫於無奈,我現出原身,又怕他們將我誤以爲是出走的夜雨桐,一直躊躇不前。
“咚咚!”
我站在門外,輕輕敲門。
裡面的樂聲戛然而止,慕夜迅速出現,將門打開。
“是你?”慕夜怔怔的看着我,目光停留在我的額頭,以及這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上。“夜雨桐,你怎麼回來了?”
或許讓慕夜不解的是,夜雨桐突然消失,回來時卻來找他。
我哂笑,有絲淒涼無奈,“我無聲無息的離開,又無聲無息的回來,你們何必在意。”
“那你找我何事?”
“上次你們去四方,可是尋找到了五神器?”
慕夜閉口不言,看着我的眼睛滿是詫異,稍後又恢復平靜,卻輕輕捏住身後的師琴姑娘的手,淡淡道:“夜姑娘,這件事我無可奉告,你若想了解什麼,直接去找我大哥大嫂罷!”
“你大哥?”我囁嚅出聲,“他還好嗎?”
“你沒見過?”
“是。”我撒了謊,“你大嫂還好嗎?”我故意出言詢問。
慕夜既是詫異,也有絲憐憫,道:“大哥與嫂嫂都好,如膠似漆,讓人費解的是,自我們回來後,嫂嫂性情大變,嫺熟溫暖,同往日那個活潑靈動的女人相差甚遠,就好似——”
“好似什麼?”我追問。
“好似她纔是夜雨桐,反而是我嫂嫂失蹤了!”慕夜無意識的道。
下一瞬,他冷厲的眼神掃來,就像我矇騙了他。
卻是,我蠱惑着他說了他心中的疑慮,讓他壓抑在心中的心思暴露,他本是不願這些話講出來的吧,因爲他們都沒有理由去懷疑留在赤蛇王身邊的女人的身份,她只能是蛇後,不管她變化了多少。
我心裡已然明白,得到些許安慰。
“你不用動怒,我會離開。”
說罷,我旋身走遠,在慕夜來不及驚歎的眼神下消失。
如今,我倒是學會了許多灑脫,該得意時得意,失意時順應時勢,有時失意也是一種美感和不可或缺的心境。
人,越是敢於承受,才越能承受大風大浪。
兜兜
轉轉,我不經意的到了傲月的房間外,遠遠的看見他隨意的懸掛在窗前,凝視着遠方。
那銳利的目光投向我這邊,我便轉身離開。
傲月已經飛快閃身,停滯在我身後,欲言又止。
“我是夜雨桐。”我道,只是心有不甘,氣憤這裡所有人都被她矇蔽。
傲月猶豫着,望着眼前熟悉的背影,癡癡地念:“你不是夜雨桐。”
不知他在說夢話,還是葷話,我都感到心安,總算有人能察覺我的存在。
然而,我不想牽連傲月,他知道我不是夜雨桐而是金玥便好,他日,他依舊會站在我身邊的。本次進宮,我只是想證實那五神器究竟爲何物。
我與轉身飛走,被傲月叫住,他道:“不要走,要走的話,我跟你一起。”
傲月總是那麼心細,頑劣的像孩子,心細的像女人了。我道:“我還有事,日後我還會回來的。”隨後,我消失在夜幕中,也不打算立刻去找慕桀,不去搜尋五神器的痕跡,給他們一些適應的時間,也能令夜雨桐失了神。
傲月望着我消失的地方,心裡驀然溫暖,但剛纔的話完完全全是出於直覺。
縱然眼前的人是令人迷惑的面孔,他卻憑着直覺想到了我,而不是那個夜雨桐。
二日,我去找了慕容瑾,奈何他見到我時並不待見,眼裡的驚歎消失在疏離的意味中,我沒看懂,也不想去看懂。
至少,我明白,從他這裡找到線索是不可能的。
之後便一個人在皇宮內四處尋找五神器,奈何只聽人說起五神器,卻並不得見,而慕桀似乎也消失了一陣子,留下夜雨桐日日在屋內徘徊,面色憂愁。
我無暇估計他們了,在入住修璘軒一僻靜的小屋內後,便一直有隱於暗處的人物監視着我,我不能看見,卻能察覺。
夜裡,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小屋,看見小屋四周都是熟悉的光團,好似魔界中人。上次被魔人追殺,其後的記憶便沒了,如今,他們是來繼續糾纏的吧。
該死的魔人,總是與我作對,身邊沒了幽鏡,我不知有沒有把握對付着些魔人。
旋身飛離,轉眼間我到了郊外。
空曠的郊外沒了生人的氣息,全是糾纏不休的魔人。
他們將我圍困在中間,濃烈的吞噬氣息籠罩着我,我握住手中的鳳笛,與蛇母鐲心意相通,心裡底氣十足。
些許是在瑚圓山遇到了奇異的事,我越發信任自己體內的力量,就是不知何時能徹底地爆發。
無數的魔人向我襲來,我依靠馭火術一一消滅,奈何一波又一波的魔人步步逼近,我又分身乏術,漸漸吃力起來。
最後的那刻,我利用蛇母鐲射殺身外的魔焰,蛇母鐲是最具靈性的,飽含宓瑤仙子的畢生法力。
然而,我的蛇母鐲還未出手,一個紅衣黑髮、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現,那邊是魔王乾冰。
“魔王,你何故爲難我?”
乾冰不嚴,步步逼近。“赤蛇王后嚴重了,我只是請你入本尊魔王殿小住。”
他的話來意不明,我嘲笑:“每次都欲置我死地,魔王也好意思說這叫請?”
從乾冰的話裡,我想,他既然知曉我是真的蛇後,那麼夜雨桐的是,他必然也參雜其中了。
“蛇後勿須動怒,本尊這不是親自來請了嗎?還請蛇後賞臉。”他訕笑,不知是惡是善。
“不必了,我還要儘快回去找我夫君。”
“赤蛇王何其精明,已有了一位王后,還需要你去插足嗎?”乾冰的話像一道魔咒,緊緊敲打着我的神經。
“你還知道些什麼?”
“蛇後願意移步,本尊可盡請告知。”乾冰許諾道。
有了他那句話,我想我不去也得去了。“你帶路吧!”
轉眼間,乾冰將我帶到他的領地,五界之內的魔域,處處皆是魔人,堆積着
各種恐怖的身姿表情,不如人的娟媚動人。
而魔王殿卻空闊的很,除了殿中一張王座,四周擺有大型酒樽和無數長長的案几。青一色的粗野裝扮,與乾冰縝密的心思毫不相稱。
乾冰特意邀我位於上座,親自上前擺置美酒與人間糕點。
“魔王的熱情款待,金玥心領了,那麼,我想知道的,魔王還願意悉數告知嗎?”
乾冰這時轉了身,獨自端坐在王座上,嘴角微翹,道:“赤蛇王后真是心如明鏡,只可惜本尊的魔王殿太孤單冷清了,確實想留下王后小住一段日子。”
乾冰果然奸詐,對於我想了解的事閉口不言,而談及其他。
我再好的性子也沒了,欲語乾冰言語譏諷,轉念一想,目前狀況並不是最糟糕的,乾冰留住我不過是爲了見識我的一舉一動,方便他行動,我爲何不可將計就計探知他的計劃。
如此想罷,也不再着急,見機行事吧,何況並不是人人都能傷得了我。
於閻王殿小住兩日後,我發現閻王殿時常少了乾冰的身影。
前兩日,他幾乎是時刻陪着我,生怕我耐不住性子逃出閻王殿。也不知他哪來的耐心,竟能緊盯着我任何時刻的行動。興許是見我並無異樣,有了鬆懈之心,纔敢隨意離開。
即使是他不在盯梢,我身邊肯定也有不少魔人監視着。
果不其然,那日正午,我探知乾冰離開了閻王殿,便在他的寢殿四處翻找,也並不是爲了找到什麼東西,只是爲了揪出我身後的那個人。
在閻王殿的日子實在無聊,我也從彌水城的那段小事中釋懷,須得馬上離開了。
真是謝了乾冰這算不上風水寶地的鬼地方,我心情漸漸恢復,也不想再被圈禁。更何況,他日日外出,想必又在預謀什麼壞事了。
我不是正義的化身,但是礙我眼的事,我絕不會放過。
乾冰的寢殿如同他那個人一樣,看似粗枝大葉,卻在每件小東西上十分注意,如他牀頭的翡翠玉枕,光澤圓潤,手感絲滑。
我才輕輕碰觸,便被身後一陣寒風襲擊。
“放開!”
是位女子的聲音,顯然對我剛纔的做法極爲不滿,甚至是憤怒。
我急速旋身躲避,抽出鳳笛,毫不心痛的向她砍去。
待我看清她的模樣時,我卻要驚呆了,眼前這位美豔的魔女,我竟然覺得熟悉。
我並不知,這眼前的魔女便是在前往瑚圓山的途中對我窮追不捨的花魔,尹花娘子,最後還是冥王幽鏡將她制住。我只是睡着了,什麼也不記得。
但此刻,那種帶有危機感的氣息撲鼻而來,我仍舊警覺的看着她。
“你是誰?”我提聲笑問,早知身邊有人,竟這麼按耐不住,急着被我抓住。
若不是我碰了乾冰的東西,這魔女豈會不顧大局的跑出來呢?看來,我早該拿乾冰當槍使了。
心裡在偷笑,臉上卻盡是無辜的表情,我都越來越佩服自己的能力。
如果有一日讓我來主宰這個世界,該是多麼奇妙的事。
見那魔女不言語,只拿一對嫉惡如仇的眸子盯我,我便心有不爽,遂伸手再去摸了一把乾冰的玉枕。
“放開!”那魔女再次呵斥。
這可真是百試百靈,我竊喜,不顧她的反映,又要伸手去動她在意的東西。心道,難道她對乾冰的玉枕有意思,還是對她們尊敬的魔王大人心生愛意?
可都是魔,他們知道感情一物爲何嗎?
人都是不自覺的動物,往往失去時才知珍貴,魔人又如何把握自己心中所想呢?
“你若不告訴我你是誰,我將砸碎了魔王的這破玉枕!”我威脅她,作勢要將手指頭下的玉枕拿起。
她擰緊的眉不曾舒展,望着我的手指發怔,良久才吞吞吐吐道:“我是花魔,你最好儘快離開魔王大人的寢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