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綾,你下去吧,我再坐一會兒就歇着了。”
我支走青綾,不是很想講話,也不想她在這裡吹風受寒。青綾也沒說什麼,多看了幾眼在風雪中眺望黑夜的人,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青綾走後,我沒有倦意,也不想回到牀上躺着,腦子裡總是嗡嗡的響,愈發的張狂。
慕桀的臉總是改變着天氣的變化,現在下雪了,他又不出現,肯定是冰冷刺骨的境地。
可我真的不想看見他如此冷漠,寧願他生氣發怒,也不願他獨自一人。
有些事,確實是因我而起吧,但他做了什麼,我不也是毫不知情。我們都不是合格的夫妻,都不是負責人的愛人。
如果醒來時看見了他,我寧願是我來認錯。無滋味的笑自嘴角漫開,我趴在軟榻上望着外面,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去。
渾渾噩噩的時刻持續了很久很久,像掉進了黑暗的深淵,無法擺脫惡魔的糾纏。
睜開眼的那刻,我如願以償的看見了慕桀,昨天晚上還在祈禱的事成了真的,安心的笑着,卻見在門邊直愣愣站着慕夜表情極不自然,好似眼睛抽筋。
“慕夜,你怎麼了?”
實在是好奇慕夜的表情,忍不住問他。
此時,慕桀正安靜的現在一邊,外面的雪已然停了,卻是陰沉的厲害,黑雲壓城城欲摧!
“嫂嫂那個,你懷孕了?”他很不自信的說,說完還差點咬了舌頭。
慕夜從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大哥開始,就有了這出不知是好是壞的戲碼。
早晨青綾照例來伺候我起牀,發現我倒在了軟榻上,全身發燙還昏迷不醒,才馬上找到了二公子。
在痕桀殿,除了尊敬的長老們就屬慕夜修爲最高,而赤蛇王不在,一切大小事都由二公子打理,這是所有小妖遵循的規定。
慕夜馬不停蹄的趕來給我看病,只是簡單的受冷昏迷,本沒放在心上,但下一刻手指探到了異常,竟是若隱若無的喜脈。
多停留了幾刻,慕夜才確定那確實是有了身子的特有的脈搏跳動。
蛇不同於人類,但相似的喜脈是不會錯的,想當初慕夜也曾去人間遊玩過,自然最清楚不過。
正當他要去找回自己大哥通報喜訊時,慕桀已經回來,聽慕夜一吹捧,臉色一沉,天地間頓時變了色。
此時,慕夜戰戰兢兢的侯着消息,原本他還以爲是好事一樁,誰知被慕桀喜怒不定的脾氣搞得說話的都不敢大聲,生怕他一個不順眼把自己踢到天涯海角。
大哥好像很久沒發火爆脾氣了,倒叫他懷戀以前有說有笑打來打去的時候,不想現在,搞得天氣前一刻還陽光明媚,下一刻就暴雨傾盆。
我細細咬着慕夜說的那幾個字,他說,我懷孕了?
那就是說我在養着一堆蛇寶寶,要生一堆蛇寶寶?
可爲何他們都不高興?
一個個的跟苦瓜臉似的。
“慕夜,你先出去!”
在我還沒回過神時,慕桀冷然喝退慕夜。
慕夜哀怨的看了眼我,一雙多情的眼神像是在說,我這個嫂嫂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我也沒辦法,還沒弄清楚什麼狀況呢,誰知道他大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本以爲聽到我要生蛇寶寶,他們該是大事宣揚,歡天喜地的慶祝啊,爲何截然相反。
慕夜退下後,慕桀也未開口,我內心彷徨不安,卻也是打着笑臉接近他。
“你怎麼不高興?”
我其實想說,你不高興我有了蛇寶寶嗎?
雖然聽起來荒唐了些,但這是我面前的救命稻草,有了他們,他不至於還生我的氣吧。
良久,慕桀轉過身來,似冰冷似陌生的眸子一分一秒也未曾移開過我。
而那全身籠罩着的不怒而威的氣勢叫我踟躕不前
,唯有凝望才能劃清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吧。
片刻間,一陣狂風襲來,他已傾身而上,雙眼如炬,更像熊熊燃燒的烈火,我既擔憂又緩緩伸出手撫上他的眉目,多想碾平他的愁絲。
而他卻反手抓住我的雙臂,一把固定在了頭頂上方,逼迫着我只能看他,半晌,他終是吐出那幾個字來。
“你知道嗎?我根本沒有讓你受孕!”
短短一句話如同五雷轟頂,我怎麼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說,大婚那天,他沒有讓我受孕!
全身頓時如一灘爛泥,平靜而慌亂的望着上方的他,他竟是那麼鎮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是,他要我怎麼相信他說的話?
雖然我懷疑到了戈頎,但清楚的記得我推開了他,他猝不及防,幾乎是不可能導致現在的局面的。
會不會是慕桀來試探我呢?
我開始懷疑。
但這個誤會是因爲我的過失嗎?
不敢面對,只有緊緊閉上雙眼。
“睜開眼!”
他平靜的說着,“人類的女人真的是一個樣子嗎?除了欺騙還會什麼?”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字字掉打在我顫抖的心房。
他說,人類的女人都是騙子?
這是在指我這個騙子嗎?
原來是把我也與其他人混爲一談。
此刻,我感受不到身爲人妻的任何尊嚴,彷彿此刻的我於他來說就是一個棄之如敝屣的廢物。
猛烈的劇痛在我的心頭急劇蔓生,像池子裡的水藻瘋狂的生長,像纏着脖頸的藤蔓要置人於死地。
我死命的睜開慕桀的束縛,然而他沒有鬆開我的意思,就像在等着我對他的宣判。
我頓時百口莫辯,自己都無法搞清楚這是什麼狀況,從來沒有去相信過慕夜所說的有孕是與戈頎有任何關係,但慕桀爲何就不能相信我一點點。
“我只是心痛,你是要懷疑我嗎?”
“事實是這樣,你想我如何解釋?”
“如果這些都是誤會呢?你都不願意來相信我,我以爲即使是我錯了,你仍舊會不加懷疑的站在我這邊,看來是我錯了,這就是愛情的修煉嗎?就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嗎?”
我癡癡地笑着,彷彿天地間一切都與我無關。
在我心裡,其實只駐足了一個人,爲何現在才發現自己是這麼的痛。
還是哭了,想拼命留住的眼淚簌簌的往下落,在我心裡最牴觸的就是愛人間的不信任,如果兩個人就像爸爸媽媽那樣卿卿我我的一輩子,該是多麼奢侈的事。
“你走吧!”我也顧不得其他,對他下逐客令。
他也不走,我瞪着迷濛的雙眼,只見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憤怒而迷茫的看着我,什麼也不說,垮着黑臉瞪着我。
我頓時感到無能爲力,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心裡總覺得這個事情發生的太蹊蹺了,明明該是和和美美的事因爲一出意外的無力招架的戲碼,就要黃粱一夢嗎?
“玥兒?”
也不知什麼時候,慕桀喊了我一聲。
我呆呆的看着他,不想去發脾氣罵他,也不想被他嫌棄,只等着他的話或者離開,意外的他喊了我,讓我渾身一震。
“你不要走,不要離開這裡。”
像是感悟到什麼一樣,他嘶啞的聲音盤旋在我的耳際和腦海,一股心疼的酸意漫上心頭,如果叫我馬上離開這裡,我也不捨得走了。
漸漸的,胸前一股粗重的氣息噴來,他埋頭胸前,輕輕地雕琢敏感的肌膚,因我的全身微微輕顫,我知道他想要什麼,一種成全的感覺讓我無法抵抗。
帶着深深的愧疚感去撫摸他的後背,隨着那強烈而敏感的電流傳遍全身,我忘記了剛纔的心痛,意識到難過的不只是我一個人,他的痛何其不深。
那時我才懂,原來愛情也是需要放下所有的去心疼對方的。
“我要把他踢出去。”
慕桀咿咿呀呀的說,我什麼也沒聽清。
隨着一波又一波動情的粗重的吻落遍全身,在外面停了紛紛揚揚地學卻依舊寒風刺骨的天,我和慕桀已經坦誠相對了,他溫柔而堅毅的動作令我癡迷,卻帶着讓我無法對抗的霸氣。
曾幾何時,我在漂亮的信紙上寫過一句矯情的誓言,一生一世一良人。也只有在思緒浪漫的時候纔會想着遙不可及的未來。
朦朦朧朧中,我已經沒有了思考的精氣神兒,好似聽見慕桀在說什麼“究竟有沒有和他?”,我在痛苦中掙扎着喊着“我要忘記那都不是對的明明看見的是你,怎麼就變成了他?”
帶着輕輕嗚咽的哀痛聲,我沒有意識的胡言亂語,像是得到了解脫,又像是加深了罪責。
忘記了那一夜是多麼的纏綿疼痛,忘記了我是怎麼輾轉低吟的,也忘記了我單薄的身子骨是怎麼承受他的一腔憤怒,好像我在求他不要繼續,求了他忘記我的過失,求他不要讓我疼,全身的痛滋生的瘋狂,他也不憐惜也不心疼嗎?
記得腦後的髮絲都是冰冷的,該是哭的久了吧當我醒來時已是第三天了,全身依舊痠痛,跟散了架一樣,眼角還是乾澀的疼痛的,下體也有着不能擺脫的痛苦,我不知該怎麼去想那晚上的事了。
青綾來伺候我起牀,特意去溫泉池子泡了幾個時辰,勉強精神了許多才回寢殿吃了點食物。
當拿起碗筷時,纔有一種飢腸轆轆的飢餓感,吃飯期間,青綾在一邊伺候,總是擔憂的看着我,倒讓我覺得不好意思了。
吃過飯,我也不敢再去回想跟慕桀有關的事,微妙的關係變化是在讓我頭疼。
由於全身不舒適,只想躺在窗子邊看外面的天空,吹外面的冷風,天氣倒是晴朗了些許。
無聊的時候,我才問起青綾那天回到痕桀殿的事。
青綾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外面,細細道來:“王后,聽二公子講,那日王后的蛇母鐲帶着昏迷的你和火蒼王到了痕桀殿外,正好撞見同一時刻回來的王及二公子、魔王冥王等人,隨後王打開結界,釋放了痕桀殿內的衆小妖。王一直在照顧王后,發覺王后身上一直有蘭花香,待到入夜後,火蒼王竟闖進天一樓,張狂的喊着要帶走王后,還說王后是他的人。隨後王便與火蒼王打鬥起來,二公子幫忙才讓火蒼王離開痕桀殿。”
青綾一口氣講完,末了還拍拍胸脯,只覺得虛驚一場。
然而,青綾的話才一停下,令她黴運橫生的事就發生了,此刻,慕桀正大步流星的進來,一揮袖子,暴躁的吼着:“滾下去!”
慕桀就像化了冰的頑石,總是恰在我的心坎。
“你來了?”
帶着含蓄的羞懶詢問,一雙眼睛總是盯着他怒氣張狂的面龐,漸漸地已經習慣他的暴怒卻也不害怕,完全習慣了他的霸道和神秘。
看見的第一眼,心裡眼裡看到的都是那天晚上痛苦而不可分離的我們,我想說服他,更想說服我自己,我們重新開始。
然而這只是我欺騙我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們仍舊要在當前的局面下前行,不知是越行越遠,還是越靠越近。
“還想要對我發脾氣嗎?”
我無奈的開口,得不到他的回答,只得開始我的計劃,之前也想過,總不能被動的受氣和愧疚,該出擊時還是要主動的。
有些事才後知後覺,哪怕我說的話做的事讓彼此都無法面對,也不該畏畏縮縮了。
“如果你還憎恨我,我會離開這裡,回到原來的世界,再也不會出來欺騙你了。”
微微顫抖的聲音像風中飄零的落葉,所有的傷感情緒都停在最近的陰霾裡。
“我只是來告訴你,你不可能離開這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