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一陣沉默,我以爲他們都啞巴了,便聽見兩人連連應聲。
“都在呢!”
“都在。”
“是嗎?”我問道,“剛纔也不知怎的,就睡過去了。慕夜,我的眼怎麼樣了?”
慕夜猶豫着,師琴已然上前將我扶起做好,聽得慕夜道:“嫂嫂,你的眼如大哥所說,是被體內能量所傷,何時會好,我着實說不準,但只要保持愉悅的心情,配上我給出的食膳,一個月後就能看見光明,也說不定!你說對嗎?”
“對。”聽他的話,同他們剛纔商量的話相差無幾,或許他們比我還緊張這毀掉的眼何時能復原。
“嫂嫂,有件事我和師琴一直沒有告訴你!”慕夜道。
“什麼事?”突然停慕夜提及別的,我倒措手不及,還要冥頭思索一番呢。
“師琴有了身子,我快當爹爹了,可謂喜事一件!”慕夜笑着告訴我,言語間無不是喜悅。
“真的嗎?真該好好恭喜你!回去我給你準備一件禮物!”我眉眼舒展,也笑着道。“哦,不對,我是去準備禮物送給寶寶!”
“唉,有了孩子,當爹的身價都低了。”慕夜嘆道,引來我和師琴連連取笑。
“嫂嫂,你盡知道取笑我。”
師琴卻道:“夫君,誰叫你以往話說得太多哩!”
師琴如是說,又讓我不禁笑壞了,曾經就是慕夜這壞小子將我引進密林和溫泉池,害得我糗態百出。“慕夜,這算是你以前捉弄我的報應咯!”我便努力地取笑慕夜,他啞口無言,讓我們笑開了懷。
後來的平靜裡,有一日,這樣的平和沉寂被一陣喧鬧打破沉寂。
夜裡,我因一天不見慕桀,只當他有事離開痕桀殿,就及早洗洗後躺上在牀。
“吭吭——”
還在牀上養神的我只聽得外面一陣巨響,就預感着有什麼事情發生,於是摸着下牀,遇到前來尋我的玉兒。在她的攙扶下,我來到殿外,陣陣因打鬥而產生的勁風向我襲來,惹得我閉緊雙眼,耳聞動靜。
心中就是明亮的,我聽見有女子吃痛的悶哼聲,遂聯想到了那種不堪惱人的事。
他在外面的情人打來了?
心底劃過可悲的想法。可以爲是個笑話,卻真的是個笑話,那女人果真是軒轅瑚。
“慕桀,如今形勢已定,你何故負我?”熟悉的聲音響起。
軒轅瑚來了?
聽得慕桀道:“軒轅瑚,你我既無關係何來相負?再者,你爲天上神女,我乃妖界蛇王,我們沒有站在同一陣線的理由。”
我還來不及細細思索他們話裡的意思,就被軒轅瑚一聲哀痛般的冷哼吸引,想她堂堂一個神女,心高氣傲,怎麼也會對慕桀這樣的人傷心?不過也是,只有慕桀這樣亦正亦邪霸氣天成的男人,纔會讓她傾慕。
可是他們如何會在痕桀殿內打鬥起來了?
兩人休戰了片刻,聽得軒轅瑚氣急敗壞的怒道:“慕桀,早知你有今日失言一幕,我萬般不會許了你承諾。”
“你得到的也不全是壞處。”慕桀斬釘截鐵道。
“可我軒轅瑚想得到的就沒有得不到的,千萬年前說了這話,今日亦是!”丟下這話,便又起了武力衝突。
不下片刻,只聽見軒轅瑚一聲悶哼,吃痛的拂袖離開。
“玉兒,她走了嗎?”我平靜的問道。
“王后,那人走了。”玉兒回道,片刻後又道:“王后,王朝你這方向來了。”
我便拂開玉兒的手,遣她退下,我知道慕桀回來我這裡,因爲我正死死的盯着他們看呢。
幾秒鐘後,又是那雙熟悉的手將我牽回寢殿。
“你們起了爭執?”
我敘述道,要我對他們的事視而不見,我做不到。
“不在情理之中?”他反問我。
我頓時啞口無言,他們之間的恩怨,我並沒有機會理清楚過。瞬間發覺這事太過於無聊,拿來消遣都是可笑的事,我何故還在耿耿於懷。
掙開他的手,我雙手在空中摸索着前行,試圖找到牀榻,但一雙強硬的手掌將我撈回熟悉的胸膛,他的下顎抵着我的肩膀,很用力,令我無法掙脫。
溼濡的舌頭舔舐着耳垂,突來的襲擊讓我全身發軟,纏着肩膀,低醇的嗓音響在耳畔,“那件事,我給了你時間考慮,你意下如何?”
“我們是在做交易?”我憋住胸口的怒氣問。
“你硬是這麼想,我無能爲力。”
“爲什麼?”我不明白,他故弄玄虛的掌控一切,把一切別人不願接受的強加在身上,根本毫無意義。“你這樣強迫我接受不不願意的,對我們都沒有好處,如果你非要那麼做,我會恨你的。”
“就算你恨我,在所不惜。”他斬釘截鐵道。
“我們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這樣互相守着成了一種折磨?”我惋惜道,真的理不清我和他這個中滋味了。
他不語,良久,我才驚覺他恢復了之前的動作,轉眼間將我帶至牀榻,我的眼無法看見,心裡才更加恐慌無助。要是不知道這個開始發狂的人是我的丈夫,就憑我一個瞎子,真該拼死反抗了。
“玥兒,你不要拒絕我——”慕桀的請求聲緩緩溢出脣角。
我幾乎陷進他溫柔的陷阱,其實這樣的他很可愛,不容任何人拒絕親近,但心中那道坎沒有過去,我的反映始終是僵硬的。我的冷淡反映很快引起他的主意,慕桀的脣離開了我肌膚,離着我一毫米的距離,正沉默的盯着我看。
我知道我全身微燙,肯定燃起了層紅霞。
慕桀卻是噴薄着熟悉的氣息,道:“你可以對着任何人微笑,心生憐憫,唯獨漸漸遠離我。”
“你意有所指?”
“你很清楚。”他決然道,加諸在我雙臂上的力道即刻變重,我皺着眉頭閉着眼睛忍受。
突然間,他的嘴封住我的呼吸,雙手離開了雙臂,一隻手掌托起了我的腦袋,另一隻手已經脫離我的思緒,不知遊走在何處。沉重而霸道的氣息將我狠狠拽進不見底的深淵,我只能依靠着他的力量存活,縱然會因此粉身碎骨,也不能反抗。
“嗯——”受不住他的挑撥,脣間溢出疏懶媚人的聲音,圈起的拳頭時而捏緊時而放鬆,幾經折磨,我恨極了他的狂傲偏執。
那夜我和慕桀的風暴餘波延至往後的多日,我以冷淡態度對他,他卻能自動略去,好整以暇的在等一個消息。這事情真夠可笑,我如此排斥有寶寶,他卻以另一種怪異的態度期待。
近來,慕夜和師琴不常來走動,我像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裡靜養,靜得能聽見繡花針落在地上的聲音。
午後,他從天一樓回來,興許是處理完了手頭的事,那些我不懂的不曾聽聞過的事。
那時,我正在嘆息,想起了不久前發現的一件事。
在赴瀝水盟約前,我曾在樓閣的藏書庫裡發現一張寫滿奇異文字的布帛。那些布帛正是慕桀他們蛇族的古書籍,十分珍貴,我已是假借無聊尋些書籍打發時間得以進去的。那時,慕桀時常悄悄出現,監視我到底在做些什麼,表演工夫還算厲害的我自然沒讓他發現丁點破綻。
我從無數張寫滿密密麻麻小字的布帛裡找到熟悉的字樣,那種幾乎全是我國秦朝以前的文字,都統一用近似小篆的字體,所以我看起來並不算費勁。手裡捧着各色布帛來來回回踱步,額頭冒着淺淺的汗珠,不是因爲太累,是因爲太着急了,試圖找到就像
“七星連珠“、“穿越時空“之類的線索。而被我丟到地下的一張布帛有個殘句,“蓬山無多路“,讓我爲之一顫。“蓬山此去無多路“,這本是大詩人李商隱的詩,如何跟我一樣穿越到了這裡。
心裡懷着別樣想法,不斷的尋找類似的句子,但都無結果。便回過頭將那張布帛撿起,鋪在了牀上仔細的看。“。江山無限,幾處繁華。蓬山無多路,路途各不同。瑚圓笑兩生,兩生皆情濃。本應天外石,一剎落人間,五界不敢留,根歸天外天。”我把一些字略過,隨意看着,在心底思索着,不理解寫着東西的人是何種心境,一時間自然無法體會。
可那都是一兩個月前的事情了,如今再讓我去找,這雙眼睛也是不允許的。
正想得出神之際,爲覺察到身側慕桀的突然靠近,還來不及回頭,熟悉的味道便遊蕩在身前。慕桀的手臂輕輕圈住我,我們好似一對琴瑟和鳴的老夫妻。
“你有心事?”他如流水般潺潺動人的聲音流轉進我耳朵,我不想說那件事,其實僅是找個安慰,若真叫我離開他,我並沒有勇氣。
“我在想,如何不離開你。”我笑着道,說着充滿心機的話。
他卻沒有拂了我的好意,順着我意道:“不想了便離不開。”
我靠近他幾分,認爲自己越發沒有骨氣,明明應該生氣的,卻不能堅持到底。他身上帶着冰涼冷意的味道總是讓我萬分安心,離不開,像罌粟花,永遠在我心坎搖曳。不管他如何掌控我的五體感官,我也無法抗拒。
本以爲冰消雪融的日子會慢慢延續下去,可後來幾天發生的一件事震撼了我。
那日,我正同玉兒散步,因爲慕夜建議我釋懷,他也瞭解到慕桀和我不同的心思。慕夜說,多接觸新鮮空氣,他正想辦法醫治我的眼睛。而慕桀也曾將傲月雪花堡裡的京京接來替我看眼睛,終是和慕夜一樣嘆息,說不出治癒之法。
其實我也意識到,我的眼盲是封印引起的,何時會復明,誰知道呢?
玉兒歡快的講着:“王后,今天的空氣真好,陽光明媚,園子裡百花爭豔,就連鳥兒們都紛紛聚攏了。”
我不知道她講得有多誇張,但心底終是爲我好。不由得展露笑顏,但下一刻便聽得玉兒不規律的呼吸聲。
眼睛不能看,只能靠呼吸,我警覺的意識到身邊來人了,不是熟悉的人,那邊是陌生人了,遂壯大膽子請示道:“請問你是誰?”
身邊是年邁而飽滿渾厚的聲音,“你便是皇甫金玥?”她只問我。
“我是。”我誠然道。不知她用意是何,更難以猜測她的身份。“請問您是誰?”
“你倒是懂禮數。”她半是笑半是諷刺道,搞得我雲裡霧裡。“本以爲是狐媚子轉世,原來不過是個清水美人兒,如何叫那麼多男人癡癡掛念了?”
“您既然瞭解我的事了,我並不是時刻幸運,您又何故這般諷刺我?”帶着自嘲,我假作憂愁的兀自旋身移開步子。
“王后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即使糊塗,也不該這樣自棄。”她開始教導我,讓我吃驚不小。“一生遇到誰不是自己掌控的,但女人要守住自己的幸福,便要拼盡全力,否則只能是遺憾終生。”
“您怎麼?”我吃驚道。
“別問那麼多,你愛上了誰,就要按照自己心中所想,而不是爲人所控制。”
我低頭思忖,確實如此,“您說得對,可我總是忘記自己該堅持到底。”
“每當自己忘記時,就想一想我說的話。”她老成的告訴我。
“謝謝您。”我誠心道。“雖然不知道您是誰,也不知道你爲何而來,我都很謝謝你。我所煩惱的事都是我該面對的,所以,我不會怨恨自己做了錯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