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青綾送來一碗湯藥,算是這幾日我最好的待遇,乾裂的嘴脣碰到苦澀的藥汁,胸口涌起一陣不適感,可爲了活命,我還是得喝下去,畢竟我是一個人類。多日顆米未沾,滴水未進,精神渙散,撐到此時,我都不知道是因爲什麼,是命不該絕吧。
小心翼翼的喝下湯藥,也不問青綾過多,反而讓青綾不安的問了句:“你不怕我害你?”
“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我不好,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青綾聽罷移步離開,最後還是丟下一句話:“你就不想問問他,赤蛇王的事?”她說罷未得到我的迴應,悻然離開。
一個多時辰後,我聽到七絕山莊之外有異常的打鬥聲,不下多時,一行三人的西門傲月突然出現,我詫異的那瞬,西門傲月陡然站在我面前。
“玥兒?”
“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很平淡的三個字,我聽進心裡了,也輕微的點點頭,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彷彿開始知道了很多,瞬間看清了很多事,我只能平靜的接受。
青綾同正在糾纏的京京和珈燁隨後趕來,我不得不制止:“青綾,他們沒有惡意。”
青綾遂罷了手,並不服氣:“他雖然不是和那幾夥人爲伍,但誰能保證他對你真心實意?事到如今,你最好清醒一點,沒有誰真的對你死心塌地,要不被欺騙,那就控制一切!”青綾丟下話頓時消失。
“呸,她算老幾?”京京不滿的罵道,隨後也住了嘴。
“玥兒,今後就讓我來照顧你吧。”傲月溫柔的聲音,讓我找不到初遇他時傲慢的模樣。
時間果真改變了太多,我回想起青綾的話,絲毫不敢放鬆,我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那個夜晚,我安靜的睡着,傲月就留在房間裡陪着我,我趕不走也就隨了他。想了想,他只能隨便將就着過夜吧。
第二天,我的身體神速的恢復,不僅發覺胎兒有所穩定,就連臃腫不適的身體也突然好轉。午後,正是京京來看我,圍着我轉,我也能下牀,由她陪着踏出房間門檻,呼吸着外面新鮮的空氣。一連多日我都沒走出房間曬曬外面的太陽,這是有多可笑?
“玥姐姐,你身體好了嗎?”京京輕飄飄的口氣,我很詫異。
“好了。”跟她相處,我還是能放鬆戒備的。
“那你爲什麼還要爺留下來照顧你?”她開玩笑似的口氣,我像抽了氣的娃娃,尷尬的只能聽着風聲呼嘯。
“我沒有強求。”我推脫了她的責難,也似輕鬆的撂了話。“如果你能讓傲月離開,我奉送你們走。”
“玥姐姐,你笑話我哦!”京京咯咯地笑,我卻聽不出笑意,她的失落越來越深了。“這些日子,我以爲爺忘了你,誰知道他回突然的來這裡,莫名其妙的就是要照顧你。”
“京京,你不是個藏得住話的人,想說什麼就說吧。”我鬆了口,知道她難過,也猜到還有別的事,她實在要說,我也攔不住。
Wωω▲ttk an▲¢O “如果爺這次爲了你留在你身邊保護你,我不知道結果會怎樣?”京京嘆了口氣,“你想,赤蛇王娶了軒轅瑚,這本來是你們的私事,爺因爲這個來幫你,叫赤蛇王如何想?在妖界,誰不清楚赤蛇王或許就是未來的萬妖之王,爺如何鬥得過他?”
我平靜的聽着,還沒來得及消化。
京京以爲我並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依舊講着:“你遲早是要回到赤蛇王身邊的,那麼爺如今做的能得到什麼回報呢?如果你不回到赤蛇王身邊,讓赤蛇王跟爺結了仇,豈不是害了爺?我知道爺心裡時刻都有你,就算他平時不說什麼,也不經常提起你,可就在昨天,我突然明白了太多,爺是太愛你了,就算他不說,他愛你也已經愛到無法自拔。”
“子非魚,安之魚之樂?”
“你就感受不到嗎?”京京有點不耐煩,也有些生氣。“玥姐姐,你一點都不愛、不關心你身邊的人,難怪赤蛇王還是要娶了軒轅瑚?”她賭氣的再次告訴我那個事實。
我沉默着,全身上下爲那一件事而停止呼吸,慕桀娶了軒轅瑚?儘管逼迫自己要冷靜,卻還是忍不住心慌,恐懼。人就是這麼脆弱,有時候女人更是脆弱的不堪一擊,一句話,一個真相,就如來勢洶洶的山洪海嘯。
不得不承認,此刻,我再次陷入魔障。
他爲什麼會娶軒轅瑚?我不過是離開了一陣而已,就像永遠也會不到過去了。
“京京!”傲月出現了,便是先吼了京京。
京京卻頓時離開我,邊走邊衝珈燁兇道:“你真沒用,怎麼能讓爺過來了?”珈燁並沒有說話,我不知他有何反應,在我眼裡卻是一種淡漠的印象了。
傲月飛快的靠近我,一雙帶着溫度的手就要扶住我的胳膊,我卻提前伸出拒絕的手勢,獨自退後了幾步。
依舊沉浸在那件震驚的我回不了神的事情裡,我保持着身子前傾站立的樣子,右手還擱在半空不要傲月接近我,左手無力的下垂,有股頭重腳輕的感覺。腦海裡回放着我和慕桀的點點滴滴,而那些美好的願望總是被軒轅瑚和他登堂入室的畫面打碎,碎的就像破鏡不能重圓。
是啊,不能破鏡重圓了。
我不懂,怎樣的愛才算是愛,而我如今是怎樣的去愛了?
“玥兒,我送你回房。”傲月建議,這個的安慰也不能輕撫我抖動的心扉。
“你們都離開吧,我一個人靜一靜,靜一靜。”
“你還懷着身孕,還是聽爺的,回房間吧。”京京突然道。
隨後,我感覺到傲月對京京毒辣的眼神,自己也頓時被針狠狠的刺了。
“放心,我還不會笨到尋死,一屍兩命多不划算,不是嗎?”我嘴角抽動,告訴他們一個我活下去的理由。
不可自信的尋了一個方向,我輕鬆自如的往前走,完全不需要誰來牽引我,就是清楚地知道,前面的路是平坦無障礙的。事實也證明我的感覺是對的,知道我走遠了很久,感覺不到傲月跟來的氣息,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情緒顯露出來。
到了現在,也已經沒有什麼情緒了,彷彿早已料到世事無常,我的感情註定不會和風細雨,但我不能理解的是,爲何總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切都變得這麼被動。
那時候我還困在迷魂陣,夜雨桐突然出現在慕桀身邊,後來我知道是戈頎使然。
如今我一時興起離開了痕桀殿,軒轅瑚便能剝去曾經的恩怨嫁給慕桀,那麼,後來我會知道什麼真相呢?
有沒有真相,都是騙人的把戲!
心越來越冷,越來越孤獨無依。
彷彿走到天都黑了,我還沒有找到回去的路。
不知何時,我停住了腳步,聽着耳邊無聲地風,聽着驀然靠近的影子過客。
“幽鏡,你怎麼也來了?”
幽鏡先是一陣抽氣聲,太過真實,我迅速捕捉到了,好奇的問:“你變了?”
“變了什麼?”我也問,卻不再是好奇。
“當你這樣問我時,心裡已然清楚了,你的心變了。”他站在我身前,聲音無限凜冽,卻化成千萬道柔軟的綿綿細雨。
“如果你是來笑話我,就請你離開,我還不至於那麼落魄。”我記得,自己和幽鏡沒有那麼多的交情。
“跟我走。”多麼肯定的語氣,我哭笑不得。幽鏡突然從身前環住我的腰,溫暖的懷抱就籠罩我的神經,心頭的難過全部涌上心頭,我就瞬間流出滾燙的淚水。我很煩惱,可是不願告訴任何
人,而慕桀呢,其實你愛我像誰,我都能給,在你身上學會了流淚。
淚沒了乾涸的時期,我以爲我不會哭,從昨夜到現在,我不曾哭。不哭,我以爲是一種堅強,哭了,是一種軟弱。
“爲什麼當全世界都知道了,我卻還是被矇在鼓裡?”
“我好難過,難過的像塵埃。”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和幽鏡說了多少話,但最後我問了一句:“你願意爲我做任何事嗎?”處於何種目的,我分不清,卻發覺自己擺脫不了心裡的陰影,反而愈發的憤怒。
就在第二日,意料之外的客人來了七絕山,慕夜及師琴。
青綾全力阻止,但發現自己並不能敵過慕夜和師琴二人,也就放過了,反正這些人都是衝着我來。她或許正慶幸,總有一天,這些人會鬧得魚死網破。
陽光靜好,我正與傲月品茶,這是他要求的,或許是出於調節我的心情。當慕夜出現時,傲月第一個站出去反對了。
慕夜依舊是禮貌的問好:“嫂嫂,你在外逗留時間也長了,大哥請你回去。”早就不同於以外的幽默率性,如今的慕夜倒是越來越像慕桀了。
我咬着嘴皮淡淡的笑,不讓自己過分失控,“慕夜,你來的晚了,如果早點讓我回去瞭解情況,或許我還會相信,現在是不可能了。”
慕夜好奇的雙眸一直盯着我,我絲毫不奇怪。“嫂嫂,你得回去見大哥。”
“是他說的嗎?他怎麼不自己來呢?”多俗氣的口氣,我喝一口茶掩埋自己的糟糕情緒。
慕夜卻是不回答了,師琴卻適時地勸和:“大哥並不在痕桀殿了,他經常去天界。”我發覺慕夜跟我同樣的詫異。
京京不服氣的冒了一句:“說不定他是去天上仙女的香閨呢!幽會嘛,總要找別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她的話有意無意的針對我,我不得不聽進了心坎。
“你休要胡言!”慕夜便是厲聲呵斥,差點動手掐死京京了。
京京埋怨:“就興你們做傷害別人的事,還不許外人說道說道幾句了?”淘氣的吐吐舌頭,發出譏諷的聲音。
“慕夜,你回去吧。”我下逐客令。
慕夜和師琴無不是震驚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原以爲那麼多的情由可以打動我。
“走吧!”京京突然附和道。
“等等,”我又叫住還站在原地的二人,“請你二人幫我帶一件東西回去。”從容的從手腕拔出蛇母鐲,出乎意料的容易,我沒有在意,只是輕輕一擲,聽到蛇母鐲如普通鐲子般在地上打滾,發出清脆的咯噔咯噔聲響,然後畫一個圈,搖搖晃晃的倒下。
曾經的蛇母鐲,我扔過就被會反傷。
現在的蛇母鐲,我扔了也就扔了,成了廢物。
只是一瞬間的念頭,卻被周遭凝滯的呼吸所吸引,他們都呆若木雞的盯着我,沒有眼神交換。
我苦笑,不過是一個人愛得太難過了。
夜裡的風分外的冷,我摸索着房間裡的桌椅,悄悄地溜到門口,心裡想着,我正對着那輪明月的。月光肯定很柔和朦朧,像一位思念思念愛人的少女,愛戀的心思表露無遺。
“夜深了,回屋吧。”傲月悄然靠近,在我身邊溫柔的說。
我想我該知足了,至少傲月是來安慰我的,而慕桀是不敢面對我的。但我總是不想自己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半輩子,心思開始糜爛,我的手無意識的拖着小腹,所有的心思一瞬間被這個奇異的現象吸引。
“我的孩兒怎麼沒有長了?”我的手指在肚皮外輕輕的撫摸,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原本渾圓的小腹保留着一個月前的樣子。按原來的時間算,至今也是四個月了,卻跟兩三個月的沒什麼區別,反而有變小的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