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的救世主對萬物宣判的口吻,我看着他,像吸食了鴉片的墮落鬼,像開的絢爛的罌粟花,天地間所有對我們來說都是無謂的陪襯和裝飾。
“爲什麼?”
我盯着他不容拒絕的眸子,兩片薄脣暗暗的紅着,魅而妖饒的神情,是我不能解開的謎。
“只要我想離開,哪怕是毫無機會也要離開!”
宣誓般怒目相對,並不是想和他對峙,只是無形中的蔑視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可以試試被折斷筋骨的滋味。”
這彷彿不是他說的,我耳邊嗡嗡的響,無數的蟲鳴聲糾纏我的心坎。
沒想到他也會說出這種話來,我還以爲我認識到的他是一個暴躁而心慈的男人,會是一個霸道而溫柔的丈夫。
“那你到底想怎麼羞辱我?如果不深愛就請放手,對彼此折磨又算得了什麼?”
如果真的那麼排斥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何必浪費這麼多表情。
“我不成熟,你也不穩重,我們真像是初識愛情滋味的戀人,呵呵——”
“如果你不欺騙我,或許我會對你好點。”
許久他嘆息着,“人類的女人生來就會騙人麼?”
他冷冷的問,似乎有着濃濃的恨意,我還未想到反駁的話,他已經想到了什麼。
“如果你是蛇妖,我真該殺了你。”
一句話好似在對我說,又像是對着另一個人說,撲面而來的是咬牙切齒的悔恨。
“你的心裡到底還有誰?”
霎時間我明白了什麼,心裡空蕩蕩像座空城。
“沒別人,只有你。”
動人的甜言蜜語故意侵蝕我的意識,好聽的話頓時變得毒辣,他滿不在乎的樣子明明是在說,我是騙你的,卻那麼張狂,那麼理所當然。
欲哭無淚都不能表達我的幡然醒悟和五味陳雜,刺眼的距離產生的不是美,而是痛。
明明知道他說了太多虛僞的話,明明猜到這條銀河間還擱置了一座橋,也不敢貿然出頭了。
他的步子慢慢靠近我,每縮短的距離就像一塊巨石,遮住明媚的陽光,陰霾天席捲而來。
然而,那雙薄脣異常的暗紅,他冷然轉身,外面也有叮咚叮咚的步子聲。
“大哥,大哥,戈頎來了——”
慕夜嘹亮的嗓音鋪天蓋地而來,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然閃身至門口,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哀怨的看了我一眼。
慕桀拂袖離去,眼角的異樣光彩詭異的和大漠裡的彎月一樣。
慕桀才踏出門口,慕夜扯高了嗓子憤恨的罵道:“那個不要臉的戈頎竟說嫂嫂的寶寶是他的,都”
他們才一離開,我的心加速怦怦跳,該死的戈頎害了我一次還不夠,竟然又來整我,再看見他一定不要放過他!
我也忍不住火大,既然都討厭看見我的大肚子,大不了打掉他。
我一邊惡意計劃着,一邊跳下牀,這時青綾正匆忙的進來,謹慎的表情掛在小臉上。
“王后,快跟我走,二公子說你趕緊出去避避風頭,這會兒火蒼王跟王打的火熱,要是王回來了鐵定要找王后麻煩。”她大口喘息的解釋。
我也被嚇住了,腦子裡只出現恐怖的畫面,我被嚴刑逼供,被浸豬籠,被鞭打,天,無法想象了。
全身活躍的細胞在此刻全部精神抖擻,彷彿被換了新鮮血液一般。
才踏出殿門口,前行的腳步倏地收住,我不能走,我一走就算是畏罪潛逃吧,要是沒被慕桀逮住,算僥倖,要是被他逮住,除了說我是天地間最大的騙子,還要變本加厲的折磨我。
從他剛纔的話裡,我算是見識到他的心狠手辣。
“王后,你不走了嗎?”
青綾清秀的小臉寫滿擔心,只注意着我的變化。
我鎮定的笑着:“不走了,走了不就是自己認了這件事嗎?”
我心裡認定事實肯定不是這樣的,明明是戈頎在害我,一定是的。
“那,可是王的脾氣?”
青綾磕磕巴巴的念着,“二公子說,這,王后”
“好了,我說不走了就是不走,逃了丟人!”
我把衣袖子一扯,打算出去看看,再也不能聽天由命的認罪了,別人給扣了個屎盆子,還真的要頂着過一輩子嗎?
“Shit!不可以不可以!”
“我要去看看外面打的怎麼樣了!”
我撂下話就飛走了,也不管青綾想說什麼。
人影離開寢殿的時候,青綾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芒。
當我飛到痕桀殿的主殿天絳樓時,慕桀與戈頎糾纏在一起,已經讓四周的小妖們分不清誰纔是他們的主宰者。
爲了看得更清楚,我選擇了站在最高的塔樓之上,塔樓在天絳樓之上,上面的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瑟瑟冷意竄入衣袖。
而慕夜站在另一個角上,看得興致勃勃,一個回頭的時間發現了我,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飛至我身邊,劈頭蓋臉的罵道:“不是叫你走了嗎?”
他特別生氣,翻臉就沒了嬉笑可愛。
“還敢出來,你可是不知道戈頎有多麼的無恥,非得說孩子是他的,還非要打進來把嫂嫂你帶走,你說這該怎麼辦?”
他垮着俊美的臉,十分痞氣的等着我拿主意,卻也不去幫忙,我忍不住打岔:“你爲何不去幫忙呢?趕緊的把他趕走好了事!”
我以爲就這麼簡單,卻見慕夜垂頭喪氣的樣子。
“大哥這會兒又被氣得不輕快,撂下狠話,不準旁人插手,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裡吹風啊。嫂嫂,這次你麻煩大了哦!我說,你還是先離開陣子避避風頭吧。”
他善良的建議着,聽起來完全像是餿主意。
“慕夜,你可不可以像個靠譜的點子,突然發現你嫂子我的戰鬥精神突然猛增,怎麼辦?”
不知爲何,我的心情瞬間從低沉哀愁的情緒中解脫。
“你確定我是真的懷孕?”
我最後瞪了眼慕夜,他眼神恍惚,纖長修美的五指迅速探上我的手腕,津津有味的感受着脈搏。
他的眉毛跟跳躍的音符一樣上下搖擺,不受控制的盯着我,突然鼻子湊過來嗅了嗅,疑惑道:“嫂嫂,你確實懷孕了,可爲何你身上有蘭花香?淺淺的蘭花香”
“蘭花?”
我想了想,“是幽蘭谷的蘭花吧,我只在那裡呆了一晚上,可那都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即使身上沾了蘭花香也不至於彌留這麼久啊,怎麼還沒散去呢?”
卻是不太明白,慕夜也在苦思冥想。
“應該是帶着仙氣的蘭花吧。”
慕夜拖長了最後一個字,看着我微微掉頭才瞪了我一眼,也沒說什麼,直報怨着:“只是帶着仙氣的蘭花香,也沒什麼,但總不對勁?”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追問他,卻也不給出個確切的答案,“慕夜,我的生死一命可都捏在你手裡了啊,可不可以告訴別人,我沒有懷孕,根本沒有這個事出現過?”
“這個事可不敢亂說,畢竟大哥的眼裡容不得沙子,況且他最憎恨的便是女人的欺騙,更恨人類會騙人的女人。嫂嫂,話盡於此,你可要仔細斟酌了。”
慕夜凝重的姿態讓我恍然間明白了許多,或許在最近的時間裡,我遺忘了什麼,那就是真誠。
儘管再愛,儘管都在心痛,可唯獨沒有把中間夾雜的那一層隔閡撕掉,我們都完成不了長久的真愛。
一轉身,我駕馭蛇母鐲飛至慕桀與戈頎的打鬥中,連慕夜都來不及阻止,身長的手臂依舊停在半空,被我的這一舉動驚呆。
直到站在他們面前,我纔想起我的舉動,卻想不起該說什麼話,唯有瞪着他們,氣憤的開口:“別再打下去了!”
冷不防的說了這句話,只覺得滿頭黑線,我怎麼這麼慫啊。
他們總是飛來飛去的廝打在一切,就像一場真實的妖精大戰,我頓時無語,有些懊惱,這明明是一出荒唐的戲碼,他們也不覺得演的太過於虛假了嗎?
“我知道你們在算計什麼?”
嘴上綻開一個冷笑,真是淒涼無比,“尊敬的火蒼王,你來挑撥離間是想逼死我嗎?威風的赤蛇王殿下,你故作姿態是想哪般羞辱我?既然你們想要,要我的命我,我給!要我的屈辱,我也給!”
明明心裡藏了另一個人,也可以笑着說愛我?
明明知道他故意而爲,也要陷入糾纏之中?
明明是陷人於不義,也可以裝的真情實意?
明明是把人往死裡逼,也可以大度的說是解救?
只覺得太累,累到不想去思考這裡面的曲曲折折,手腕的蛇母鐲上下跳動,心下一狠,帶着濃濃的恨意把蛇母鐲從左手上猛力摘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拿着手心的蛇母鐲,用力一擲,狠狠的扔了出去,而我也被蛇母鐲反射出的強大氣息席捲,瞬間騰雲駕霧,瞬間飛逝而去。
最後一眼看見他們驚詫的目光和滿臉的錯愕,便帶着滿眼白茫茫的霧氣飛逝,不知如何才能落下地面。
腰間冷不防的遭受到一個猛力,把我帶離原本的方向。
“咚”的一聲,我落在軟綿綿的東西上。
天旋地轉、頭暈目眩的刺激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我想該落地了吧?
會不會被摔得很慘,摔得頭破血流?
有種得到解脫的輕鬆和歡愉,可剛纔的那一股強大氣流將我瞬間彈開,莫非是蛇母鐲對我心懷恨意了?
毛骨悚然的感覺竄上心頭,也沒有接觸到疼痛,倏地睜開眼睛,卻有種怪異的味道,好熟悉?
一扭頭,只見如龐然大物的一匹通體雪白的傢伙赫然出現在眼前,竟然有點像是一匹狼吧?
狼麼?
腦袋瞬間空白,居然遇到狼了媽媽呀,不要嚇我,我經不住嚇的!
才扔掉蛇母鐲,沒了蛇母鐲的庇護,更狠了心離開慕桀,無家可歸也就算了,居然掉進了狼窩!
但願這匹狼是個癡呆,不會咬人阿彌陀佛!
心裡一再祈求,一拍屁股猛地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拍拍身上的灰塵,諂媚的笑臉迎上這表情嚴肅得猙獰的惡狼。
它雖然通體雪白,目光深邃犀利,還有點像個俊美的帥哥,但他怎麼看都想一口吞了我!
“狼兄,對不起,姐姐我心情不佳,誤闖了仙境,我給你誠心賠罪了,別咬我啊!”
細碎的聲音,配着彎腰鞠躬給他賠罪,卻不見這癡呆狼有丁點反應,難道是我的話不夠動聽,還是他聽懂了?
又是個狼妖?
轉眼間我已經把痕桀殿的不愉快拋到腦後,完全的陷入一種新奇之中,也有着報復後的爽快。
不是懷疑我嗎?
正好我走了,不是落得清淨,可是這一走也讓我再也沒有臉回去了,就像豪門媳婦,離家容易,再進家門可就難了。
沒有別的出路,難過勁也過了,下次見面的事下次再說吧,如果我們還能和平的見面的話。
長長嘆口氣,纔有注意到這匹無聊的狼,要是沒人性不早就吃了我,現在我都懶得理他了。
不過他不咬我,就該是個妖精,這也得罪不得,要是個小肚雞腸的傢伙,又得把我整個半死了。
“狼大哥,狼兄真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擋你路,你請——”
我爲它讓出一條通路,但願他識時務,不然我沒耐心非得把他惹毛了。
心裡千言萬語的祈禱也抵不上它一個大方的腳步,只見通達任性的狼兄爽快的走開,不計較我的過失,我正竊喜之際打算開溜,只是好事未成,酷酷的聲音傳來。
“你從哪裡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