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氏震驚的渾身亂顫,用力的將炕桌一拍,嘶聲怒叫道:“聽月!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給我下毒?小蹄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寶釧兒也在大聲的叫:“聽月!老王妃是你的主子,平常對你也是寬容仁厚,你竟然敢動這樣的心思,你這是弒主!一定是有人給了你銀子買通了你,叫你做這樣天理難容的事情的!”
聽月被那查驗結果都嚇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噗通’的跪倒哭叫道:“老王妃明察!聽月絕沒有做這樣的事情!聽月從外院進來,只想着能忠心服侍老王妃,求一個終身的依靠!爲什麼要做這樣背主的事?!”
項氏沒想到她還敢反問,反而還被問住了。呆滯的眼睛盯着聽月,半天沒反應過來怎麼回答——應該回答,還是繼續暴怒!這兩年,項氏的反應變得遲鈍了很多。
寶釧兒卻是反應很快的,馬上就叫着道:“那是因爲有人賄賂你!你收了銀子!”
聽月對她已經是憤怒之極,憤怒到已經忘記了害怕,聞言猛地轉過頭去盯着她大聲怒叫:“你說我收了誰的銀子!是這個府裡的,還是外間的?!到底誰想要害老王妃?!你說出來,有嫌疑只管去衙門!我就是在衙門被活活打死,也要死個明白!”
寶釧兒料想不到這聽月竟如此厲害!她說有人給銀子害老王妃,無非就是想要聽月做這件事的合理性大一些,到沒別的意思,如今被聽月抓住了這個問,一時竟說不出來什麼。
聽月繼續怒叫着:“寶姨娘你今天說清楚!到底是誰要害老王妃,你既然知道我是收了銀子,被人賄賂了,想來一切都清楚!你給老王妃說出來,那人是誰?!我和他一起上衙門去!”
單偉家的在旁邊也淡淡的道:“是啊,寶姨娘,這種話不能亂說,你說有人要害老王妃,這可不是小事!老王妃是老誥命,老封君!誰想害她,這不是殺頭的罪!若說是府裡的下人料想沒有這麼大膽的,要說是別人……”她頓了頓,雙眼緊盯着寶釧兒:“你倒是說說,是誰?難道是主子?”
寶釧兒雖然聰明,到底是青樓出身,對這深宅大院的內鬥還是要生疏一些,她想着隨便找個大一點的罪名按在聽月頭上,她被一唬,肯定嚇癱了全都承認了!可萬沒有想到,聽月沒有中計,而單偉家的還冷靜的刨根問底兒!
寶釧兒自己有些慌了,道:“我也就是……猜到。”
“猜的?寶姨娘膽子也太大了!這樣的事情敢隨便亂猜?!”單偉家的冷森森的道:“看你剛剛那麼明白無誤的指證聽月,真叫人覺得你是成竹在胸!”
就這樣兩三句話,已經把不利的形勢扭轉過來了。
寶釧兒慌張的解釋道:“我是看聽月她慌里慌張的,顯然是心虛!對!她剛剛的表情動作,都是心虛!”
單偉家的冷笑:“老王妃被下毒,誰不慌張?只要是屋裡伺候的,全都慌張!不管受不受牽連的事,老王妃是我們的主子!她老人家要是碰了磕了一點,我們這些人都心痛萬分,更別說被人下毒了!這要是真的……我們這些人就算是主子們不追究,也慚愧傷心的要追隨了去!我們驚慌,這是人之常情!”
她冷眼看着寶釧兒:“反倒是那冷靜自制的,叫人不免懷疑!冷不丁出了這麼大的事,她怎麼還能這樣的鎮定,還能這樣的冷靜觀察別人!這樣的人,我都要懷疑,是不是事前就知情!”
寶釧兒大驚,慌得轉頭看老王妃:“母親!孩兒是看着您老人家安然無恙,這才冷靜……不,孩兒並沒有冷靜,只是聽月那小蹄子實在是動作太過明顯!”
單偉家的還要再說,項氏卻已經不耐煩了,現在自己的茶碗裡有毒是事實,聽月的指甲帶毒也是事實!這還有什麼說的,還有什麼可爭辯的?她不耐煩的叫道:“你們倆別吵了!當我死了?!”
寶釧兒和單偉家的嚇得全都噤聲了。
項氏一轉頭瞪着單偉家的:“你說半天想說什麼?聽月這小蹄子手指甲上有毒,難道是假的?!查驗都查清楚了,你費那麼多話想要說什麼?她難道是無罪?!”
單偉家的忙躬身陪着小心道:“奴婢覺着這件事肯定另有隱情,分明是……有人陷害,也未可知,老王妃,奴婢覺着還是查清楚的好,不然真正居心叵測的人留在身邊,這是隱患啊!”
“放你孃的屁!”項氏破口罵了一句:“聽月這個小蹄子就是你這個老賤貨給提拔上來的!你當我不知道!在這裡胡攪蠻纏,不就是爲了脫了你的干係!”
單偉家的何曾被項氏如此當着衆人怒罵過,登時老臉長得通紅,‘噗通’跪倒在地上:“老王妃明察!奴婢真的是害怕那些個奸佞小人留在您身邊,挑唆您……”
“我看挑唆我的就是你!”項氏怒叫着,亂拍着桌子叫:“來人!給我聽月小蹄子拖出去打死!單偉家的給我轟出去!”
聽月慘叫了一聲:“奴婢真的冤枉啊!”立刻就來了幾個婆子,分別把聽月和單偉家的拖起來,準備弄出去。
單偉家的還算冷靜,叫道:“老王妃!王妃那邊的孫媽媽曾經過來說過,但凡是打死個下人,先要回過王妃,她是要過問的!”
項氏不聽則已,一聽憤怒的從炕上跳了起來,大聲叫道:“我現在要看她的臉色過活?!我打死個人還要她同意!我今天就要看看!到底誰在這家裡說了算!拖出去打死!兩個都打死!”
單偉家的一聽,登時渾身都涼了!
那些婆子一聽猶豫了,聽月也就罷了,單偉家的好歹是王府裡家生的下人,在王府幾十年了,就算沒什麼靠山,可枝枝節節的也很多,難保有關係近的在王妃王爺那邊當差,這要是問起來……單偉家的本就不是個說打死就打死的人!
那寶釧兒一聽卻驀地驚喜了!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本來還想一個個收拾,先懲治了聽月,在慢慢的磨這個單偉家的,誰知道老王妃竟要一鍋端了!這太好了,省了她的大麻煩了!
看到行刑的婆子還在猶豫,寶釧兒尖聲叫道:“老王妃的話你們沒聽見?!還不動手?!難道你們這一羣人竟然敢違抗老王妃的意思?!”
單偉家的看她還在不知輕重的挑唆,冷哼着道:“等你死的時候,就知道王府裡的厲害了!”到了這會兒,她反倒是好像成了局外人,一切看得格外清楚。
寶釧兒心中一涼,驚得有種汗毛倒豎的感覺,更大聲的怒叫道:“你們怎麼還不動手?!”
她不叫還好,越這樣叫,那幾個婆子越反感,乾脆全都站直了身子退到了一邊,只有個領頭的,對着老王妃躬身道:“老王妃,單偉家的說的倒是真的,孫媽媽那邊說過,哪個院打死下人,都要先回稟一聲,孫媽媽過來看看……若是不說就打死了,誰打死了,誰去衙門解釋清楚。”
認真一解釋,項氏聽了也有些猶豫了,要說她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她這個院子的丫鬟婆子,常常打死個把個你的。
她年輕的時候老王爺在,正妃在,側妃也在,她還要動用一下手腕做些陷害掩藏的事情。但是老王爺一去世,她就是府裡的老大,那些年養成的暴虐習慣,根本不用給誰交代,看誰不順眼,打死就是了!也不用使手腕用計謀。
因此慢慢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下手也越來越狠,打死下人根本不用動腦筋!
不過這兩年王妃那邊越來越嚴厲,對她也越來越不客氣,她着實被打壓了幾回,這一次在看到老側妃的下場,確實也有些害怕了,說到底,她的後半輩子,還是要仰仗王爺王妃,現在已經輪到她看王妃臉色的時候了。
一想就想出來這麼多,項氏猶豫了。
寶釧兒一看,打鐵要趁熱啊!不然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何況剛剛她喊了幾嗓子,那幾個行刑的婆子卻反而更不聽了!這更激起了寶釧兒的怒火!給這幾個婆子也記上了仇,今天收拾了單偉家的,接下來就是這幾個!
因此看到項氏猶豫,馬上冷笑着道:“真是好笑!你們幾個說話有沒有分寸?!這個府裡到底該誰聽誰的?!你們這樣說,難道老王妃房裡的事情,反而還要去給王妃回稟不成?!”
那幾個婆子就斜睨着她,也不搭理。
項氏卻到底多活了幾年,不是那麼太容易的熱血上頭了,瞪着眼睛看着單偉家的,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寶釧兒急了,正要在說話,終於旁邊坐着看了半天的大夫忍不下去了,道:“老王妃,老夫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誰也想不到他會開口,更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時屋裡安安靜靜的,全都等着大夫說話。老王妃也沒主意了,正好婷婷別人的意見,便道:“大夫你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