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十一月份,天氣沒有很快的冷下來,卻開始下起雨來,開始還只是連綿的細雨,連着下了兩三天之後,雨勢突然變大了,變成了暴雨。
暴雨是從這天晚上開始的,這幾天府裡的人睡得都很警醒,雨聲一大起來,沈峻熙就醒了,輕輕的起身,開門出去看了看。
蘇沐涵跟着也醒了,正好看見他出去的背影。
她也睡不着了,便也急忙的起身,披了件衣裳,順便給他也拿了一件袍子,跟着出來,一走到堂屋,就聽見了‘嘩嘩譁’的雨聲,好像天上有人在往下倒一般。
等開了門,雨聲更大了,夜幕中,多如牛毛的雨珠子紛紛從天空中落下來,黑沉沉的天地間彷彿掛着細密的雨珠做的簾子,整個天地都是迷濛蒙的一片。
屋檐這邊,雨水連稱一片的落下來,好像給屋子掛了個簾子,水做的簾子。地上的水越匯越多,很多地方已經形成了水窪,還有些已經匯成了小河,往低矮的地方流去。
沈峻熙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回頭看到她,輕聲道:“把你吵醒了?”
蘇沐涵搖了搖頭,給他把衣裳披上:“這麼大的雨聲,自然醒了。”她有些擔心的看着外面的雨勢:“這雨下得好大,會不會有什麼事啊?”
沈峻熙低聲笑着安慰道:“能有什麼事?咱們府在城裡的位置算是高的,就算是淹了城,也淹不了咱們,放心吧!”
蘇沐涵聽着這樣說,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站在他身邊,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如今晚上已經很冷了,何況還下着這麼大的雨。
沈峻熙急忙的摟住她的肩膀道:“回去吧。”
兩人轉身往屋裡走的時候,丫鬟聽見了動靜這才趕緊的出來,站在屋檐下問:“王爺,王妃……”
蘇沐涵搖了搖手:“沒事,回去吧。”
兩人進了屋關上門,進被窩的時候,覺着被窩裡已經很涼了。兩人一時都睡不着,蘇沐涵倚在他的懷裡,輕聲道:“那場火……你查出來什麼沒有?”
沈峻熙遲疑了一下,低頭在她脣上親了一下,低聲道:“只有個賣火油的老闆那裡問了些話出來,還有……自己的一些疑慮。”
蘇沐涵點點頭:“我知道你想的什麼,”她擡頭看着他:“我也知道你沒和我說,是因爲不希望,我再對沈峻楠有偏見了。”
沈峻熙嘆了口氣,道:“我就知道瞞不了你。”
蘇沐涵點頭:“想來想去,都像是熟人做的,那麼熟悉府裡放火油的地方,也能避過值夜的侍衛和下人的眼睛……又對咱們格外不滿的,應該也是最近的新仇……就這些,就足夠了。”
沈峻熙隔了一會兒,才嘆口氣道:“我也懷疑,正在查呢。”
蘇沐涵輕聲道:“峻熙,這件事,這個人,咱們是不是該好好的商量一下了?”她擡頭看着他:“都已經做出放火的舉動了,不能再視而不見了吧?”
沈峻熙停頓了一會兒,才道:“你想……你怎麼想的,其實我知道……”
蘇沐涵搖頭:“你知道的,是我以前的想法,府裡着火了,我也想了好多天……以前確實很反感沈峻楠,他之前的一些說話行爲,叫我很厭惡這個人,因此對於二房,一直冷冷淡淡的。”
嘆了口氣道:“因爲他是你的弟弟,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強的維持着。沈峻楠也不傻……不但不傻,還很聰明,想來,我的態度,他是很清楚的。”
沈峻熙伸手在她臉上輕輕的摸着,慢慢的點着頭:“我知道,我一開始就知道。”
蘇沐涵點點頭,動了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倚靠好了,道:“還有之前你生病,他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更叫人反感厭惡,我那時候真的是對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點,真的是很想讓他走,不想在看到這樣的人在同一個府。”
她伸手握住了沈峻熙的手,輕聲道道:“我的這些想法,都沒有和你說過,但是你卻很清楚,因爲……你太瞭解我了,我心裡想什麼,瞞不了你,你全都知道。”
她嘆了口氣:“我就是用這種無聲的態度影響着你,你最終還是按照我心裡想的,把沈峻楠給趕走了……當然,我一直都覺着,趕走他並不是過分的事。”
她擡頭看他,笑了笑:“可是,說起來,你是大哥,站在你的角度想這件事,其實還是有點過了,而站在沈峻楠的角度想,那就更過分了。”
沈峻熙想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你說的倒是真的,我確實考慮了你的感受,不過,”他低頭輕撫着她的臉:“我考慮你的感受,這也是應該的,難道我一點都不爲你着想?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當然要爲你着想。”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我確實也很生氣。”
蘇沐涵點頭:“是啊,這些都是真的,就是因爲這個,才最終把沈峻楠趕走了……不過,後來我想了想,沈峻楠說那些話,做那些事情,未必也不是和我平常對他的態度沒有關係。”
“也許就是因爲我對他反感,而他又能感覺出來,因此……才說了那些話。也是有種出氣的感覺,好像你病了,他就揚眉吐氣了。總之,這都是雙方面的,若說是沈峻楠一個人的問題,那我也確實有點不講理了。”
沈峻熙便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縱火這件事就算了?”
蘇沐涵嘆氣道:“不是說算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呢,還沒想好,不過就是重新將前面的事情想了想,然後,想和你說說心裡的話而已。”她最後嘟囔了一句:“到底怎麼辦,我還沒想呢,最後還是你決定不是?”
沈峻熙點點頭:“我知道了……你的意思,峻楠回府裡放火,假如這把火果真是他放的的話,他能走到這一步,他自己有問題,咱們兩個也有些責任的,不全然都是峻楠的錯。”
蘇沐涵點點頭:“是啊,我是這樣想的……”她笑了起來,往上湊了湊,在他脣上親了一下道:“你也不用什麼事情都要替我擔一些,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不過你沒什麼責任,你一直都是比較爲難的。”
沈峻熙笑了,俯頭吻住了她,脣舌糾纏在一起,熟悉而又親密,這樣的感覺,叫兩人都覺着安心,這些天的煩躁,氣悶,也慢慢的消失了。
慢慢的鬆開,沈峻熙這才笑着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會平心靜氣的處理的,峻楠那邊,我已經叫人過去看看了,是不是過得不好什麼的。等去的人回來再說吧。”
蘇沐涵點了點頭:“你看着辦就好,就算是你要叫他回來,我也沒意見,以後,儘量的不叫你爲難。”
沈峻熙笑了:“我不爲難,爲了我的老婆孩子費心,我很樂意啊!”笑着縮下去躺好,把蘇沐涵也抱着躺下了,婆娑着她涼涼的胳膊,低聲道:“睡吧,這幾天你都沒睡好,眼圈都黑了。”
蘇沐涵點頭,馬上就閉上了眼睛,枕着他的胳膊,睡去了。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白天,依然沒有轉小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這樣連着下了兩天,就連蘇沐涵都看出來,這情況有點不好!
城內積水已經很嚴重了,這天沈峻熙寅時就出門了,辰時都沒有回來,兩三個時辰過去了,又加上他出門的時候太早,天都沒亮,蘇沐涵在家裡緊張的坐立不安,生怕他出點什麼事。
辰時末的時候,沈峻熙終於回來了,蘇沐涵聽見下人稟報,急忙的順着遊廊跑到了前面他的書房。
沈峻熙正在換衣裳,整件外袍全都溼了,冷的直哆嗦,丫鬟們正往屋裡端着火盆。
“峻熙,府學那邊情況怎麼樣?趕緊派人去看看吧?”蘇沐涵一見到他就道:“不行趕緊把蘅哥兒接回來!”
沈峻熙點着頭,嘴脣都凍得發烏:“我一會兒親自去,上午本來想去看看的,走了兩條街,就沒法走了,街上全叫水給淹了。”
蘇沐涵驚嚇的睜大眼睛:“外面那麼嚴重了?”
沈峻熙點頭:“是啊,咱們府還行,地勢比較高,而且昨天晚上下人已經在門口一些地方掩上了沙袋,水還沒有進來,不過出去兩條街,就已經全是水了,漫過了膝蓋。”
蘇沐涵一聽,已經着急了,道:“趕緊去把蘅哥兒接回來,叫侍衛去吧?你別出去了!外面那麼大的水,雨還下着……”
“放心吧,沒事,親自去接他我也放心,而且,我也想看看城裡其他地方情況如何了,若是嚴重的話,還是要趕緊的想辦法……去衙門看看。”
蘇沐涵一聽他還要去衙門,更擔心了!但是也知道,他一定會去的,只能憂愁的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你在家裡別出去,岳父那邊我會去看看,不過他們離咱們這邊近,應該和咱們府裡情況差不多。孩子們看好了,叫丫鬟盯好了煥哥兒,別叫亂跑了。”沈峻熙叮囑了一番,看她點頭答應,便穿上蓑衣,打着傘走了出去。
幾個侍衛和家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