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村在南樂縣城南約四十里,是一個位於丘陵地帶的小山村,村子不大一共才百十戶人,村裡絕大部分人都姓劉,只要村東頭一戶人家姓趙,聽老一輩人說這戶姓趙的好像是從東京附近遷移而來,在這裡住了已經十幾年。
雖然在這裡定居了十幾年,但是這戶趙姓人家很少和別的農戶來往。而這家人丁也不興旺,聽上了年紀的人說剛搬來的還是一大家子,這些年死的死,走的走,現在家裡只剩下一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十歲左右的丫頭相依爲命。這個男人叫趙景,聽說一直未婚,這個丫頭是他早逝的弟弟的女兒。趙景識字,讀書很多學問的樣子,所以被劉村村的族長聘請到族裡辦的私塾教書,被大家成爲趙先生。
劉家村是個窮村子,所以這個姓趙的文人雖然被聘爲先生,但是薪水少的可憐,而且大部分還是給糧食等實物充數。趙先生倒也不在乎,日子過的清苦點,不也沒什麼怨言,依舊過着平淡的生活。
村裡好事者問趙先生爲何不成親,或者問小山村這麼窮爲何不出去闖蕩,他只是笑笑說他在等人,至於等誰,卻從不說。
這天,趙景正在私塾裡跟十幾個孩童上課,突然看到一個放牛娃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說村頭有兩個人來找他。
趙景放下書本讓孩童們自己早讀,然後跟着這個放牛娃走了出去,在村口,他看見了一個和尚和一個年輕男人站在那裡。
他們正是王瑞一行,園真和尚看到趙佶走了過來,上去喧了個佛號:“阿彌陀佛,趙施主,一別數年,可好?”
趙景仔細的打量着園真大師,似乎猛然想起了什麼,突然一把揪住園真大師的衣領大聲喊道:“老和尚,還我侄兒來!”
旁邊的王瑞頓時大驚,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抓住趙景的胳膊,反手一扭,疼的他呲牙咧嘴,動彈不得,但是依舊對園真怒目相視。
“且放開趙施主,我和他們趙家有一段塵緣未了,而今日正式了結之時。”園真說道。
王瑞聞言趕緊放開趙景,園真大師才說道:“二十八年前我曾經說過我將來會回來兌現我的諾言,今日就爲此事。”
“你,你是說我的侄子沒有死?他現在在哪裡?”趙景聽了激動起來。
“他叫趙君,現在是大宋駙馬,是鎮南軍節度使都統制淮南東路、淮南西路揚州制置使,加檢校少保,進封揚州郡開國公。”園真報出了趙君一長串的官民,聽得趙景目瞪口呆,過來好一陣在猛然大笑:“好好,我侄兒不僅娶了他們那一脈的女兒,竟然還成了一方諸侯,好啊,實在好啊。”
笑着笑着趙景又大哭起來:“弟弟,你命苦啊,沒看到你兒子飛黃騰達的一天.........我們這一脈總算有出頭之日了啊.....”
看到趙景又哭又笑,王瑞是一頭霧水,園真沒有繼續再說,直到趙景心情逐漸平息下來,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在二十八年前,園真曾經突然來到這個小山村,帶走了趙景弟弟趙行的剛出生還未滿月的一個男嬰,說是此嬰大凶大吉集於一身,前途未卜,必須由他帶走撫養才能逢凶化吉,等二十二年以後再和趙家聯繫。
對於園真的話趙景兄弟自然不信,無奈園真雖然是個和尚沒想到還會武功,竟然強行搶走了這個男嬰,從此再無蹤影。
而園真走後,趙行夫婦兩個也諸事不順,其妻於十年前生下女嬰時候大出血而死亡,趙行因妻身亡而鬱鬱寡歡,又想到早年俘虜去的嬰兒,已經過了和園真預約的日期卻並沒前來,於前兩年染病竟然一病不起,去年病逝。
聽了趙景的話,園真和王瑞都是一聲嘆息,這一家子真實多災多難。這時候園真說道:“趙施主,關於你侄子趙君,現在已經認祖歸宗,我曾經去了一趟上京,見到太上皇趙佶,他也已經承認。”
“我堂堂的太祖一脈,本就是正宗趙家之人,何須他太宗一脈之人認可?!”趙景突然怒氣衝衝。
“阿彌陀佛,施主別忘了,太祖一脈早就式微,現在的皇帝可是太宗一脈,如果太上皇的承認,憑你一名布衣,憑有家譜,何人爲你作證?”園真說道。
趙景楞住了,深深的嘆了口氣才說道:“既然如此,一切聽從大師安排。”
“趙施主,收拾行李立即跟我們走。”園真也不再多說。
第二天一大早,趙景帶着小侄女,跟着幾個陌生人,不辭而別,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時間已經到了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王瑞一行人終於趕到了揚州,直接進了趙府,而趙君則在自己的中廳接見了這一行人。
看着一臉滄桑但是神情激動的趙景,還有旁邊那個黑黑瘦瘦樣子的怯怯的小丫頭趙寶寶,趙君感覺自己遇到了這世上最荒唐的事情,自己竟然是這個趙景的親侄子,正宗的太祖血脈!
我是誰?
我到底從哪裡來?
趙君這一刻也有些糊塗了。
但是自己確實從偉大的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啊。不過聽園真大師講完來龍去脈,又看着趙景因爲激動而有些語無倫次,但那種見到親人流露出的真摯感情,趙君還是理智地接受了這個自己的身份。於是上演了一出親人相認,抱頭痛哭的場面。
趙君讓鍾會安排趙景等人的住處,並嚴守他們的身份。王瑞自然急着要回去見自己闊別已久的新婚妻子,園真卻對趙君說還有事情要談,於是趙君就請他進了自己的書房。
“駙馬,貧僧恭喜你認祖歸宗。”園真微笑着說。
趙君沒想到園真竟然說的是這個,有些哭笑不得:“大師,你知我非你弟子,更不是太祖血脈,還給我安排了這個身份,偷天換日計劃最關鍵的部分順利完成,我真要好好謝謝你。”
沒想到園真卻說:“駙馬你錯了,你真的是太祖血脈,這個身份不算有假。”
“什麼?!”趙君這次是真的吃驚了,脫口而出“不對,我根本不是這個世界上…….”說道最後他猛然剎住話來。擦,在這個神秘和尚面前,差點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說出來。
園真大師繼續說道:“三十年前,我曾經耗盡心血對大宋國運進行過一次推演,預料大宋必有一場浩劫,而挽救大宋國運之人依舊是趙氏血脈。只不過對此人身份來歷的推演卻異常艱難,無論我想盡一些辦法都無法算出此人的前世今生,似乎超越輪迴,憑空出現。所以那一刻我意識到那個人雖有太祖血脈,但不是這個世上之人,而是從天而降!,但是我對這個推演並不相信。但是你突然出現在新宋門外,後面又對老種相公說的那番話,我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園真大師突然盯住趙君,一字一句的說道:“趙君,你並不是這個世界之人,是不是?”
趙君選擇了沉默,房間裡一片寂靜。
許久,趙君還是輕聲的說出了一句話:“我來自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