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不想將此事讓太多的人知道,他深信只要盯住馬豹,那個衡虎最大能耐也就能拉走三五百人,翻不起風浪。而且趙君有一種感覺,衡虎這個人和馬豹不同,原出身於種家軍的正規軍人,他的軍紀觀念要比出生於草莽的馬豹強很多。趙君甚至想衡虎會不會一下刻出現自己的眼前,坦白他和馬豹的談話,徹底與他們劃清界限。
但是讓趙君感到有點失望,事情已經過去了七天,依舊沒見到衡虎的舉動。但是卻來了一個趙君意想不到的人。
今天是趙君規定的十天一次休息日,趙君破例沒在軍營裡呆,而是回到了自己在真州城的府邸。
府邸裡實在是太冷清,成無己在真州城開了一個醫館,每天一大早就出去,陳珍珍這個小丫頭也時不時過去幫忙,所以趙君帶着熊小山等十個護衛進了院子後,感到這裡和軍營簡直是兩個世界,一片安靜。
府上的僕人老媽子看到主人回來,自然不敢怠慢,趕緊燒好炭火,供衆人取暖。熊大山等護衛自有休息之地,趙君也不用管自己一人進了中院的書房。
書房裡已經有了些許熱度,書架上裝滿了各種書籍,其實這都是趙君用來充門面的,自己根本沒時間讀過幾本。趙君雖然很少來這裡,但是房間依舊一塵不染。
今天難得是晴天,照在院子中間水池假山頂殘留的積雪上,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而窗外那株臘梅已經怒放,黃色的花瓣如織般,影在了窗臺上,空氣中都似乎飄着淡淡的香味。
趙君的心情明亮起來,軍營裡那些煩心事突然離自己很遠,他想起了柔福,記得在應天府她住的那座小院書房前也有一株樹,不過是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他想起自己到應天府那個小院看到女孩的臉和桃花相映,明媚而動人。
她現在在幹什麼呢?
是否在宮中也呆呆看着窗外怒放的梅花?
趙君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變得很軟,突然很渴望見到她,那個溫柔而有害羞的女孩,當看到自己所綻放出來的明豔。
於是他決定寫封信,想辦法能然人帶進揚州的行宮,交個那個女孩。
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後
現在已經是臘月下旬,離過年沒幾天,就選在正月十五相見吧,去看看花市燈如晝。
可惜美好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那封讓趙君較勁腦汁才寫好的書信墨跡還沒有幹,熊大山就敲門求見:“第三鎮第八統帶周文輝求見。
三鎮八統?這不是馬豹的嫡系嗎?趙君心一緊,找自己有什麼急事?莫非?......趕緊收起自己那些有些浪漫文青的思緒,讓熊大山帶人到中庭。
周文輝長得倒是很粗壯,一看就是個草莽人物,當他見到正坐在中庭上位悠閒喝茶的趙君,立即單膝跪地:“末將周文輝,前來拜見大帥,有重要軍情稟報!”
“哦,周將軍請坐下說話。”趙君顯得不急不慌,抿了一口茶才緩緩說道。
周文輝站起來並沒有依言坐在下首,而是看了看趙君身邊站着的熊小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裡沒外人,有話直說。”趙君皺皺眉,他討厭這種故意裝作神秘的樣子。
“啓稟主帥,第三鎮統制馬豹對主帥心生怨言,準備私自帶軍出走,曾經刻意拉弄卑職。卑職爲了穩住馬豹,故假以答應。現在特來向主帥稟報。
“哦,馬豹拉弄的多少人,準備什麼時候行動。”
“主要是三鎮第七標,第八標合計約一千五百人,另外還有第二鎮第六標衡虎部,人數不詳。時間定在正月十六早上,利用晨起跑步的機會出走。”
“哼,不到兩千人啊,比我預想的還要少點,這個馬豹也就是這麼大的能耐啊。”趙君冷笑道。
周文輝聽了卻是汗毛直立,馬騰做的這些事都很隱秘,往往以軍官日常開例會或者他指導各營訓練的名義和軍官接觸,沒想到趙君早已經知曉。周文輝這時候突然想起軍營裡傳言的那個碟情司,除了兩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事外,其餘大部分人員都沒見過廬山真面目,聽說好多秘密分佈在軍營中。今天他才認識到這個碟情司的威力,幸虧自己做了反骨仔啊。
“不過這個馬豹也真會選時間,正月十五鬧了一晚上,第二天軍隊管理自然鬆懈,他借早晨軍訓長跑之際反水,腦倒也不笨啊”趙君笑了笑。
剛纔自己還琢磨正月十五晚上約柔福在揚州看花燈呢,晚上估計趕不回真州,如果第二天馬豹反水出走,倒也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周將軍明辨是非,不受馬豹的蠱惑,而且勇於揭發其不軌行爲,可是立了大功,你說說,你需要什麼獎勵?”趙君看了一眼有些神色不安的周文輝,笑着說。
周文輝臉色一變,這正是自己揭發馬豹的目的。他表面粗魯但是心思卻縝密,早就看清楚跟着馬豹去當山大王根本沒前途,自己是將門中人,自然希望用軍功博得好前程,如果馬豹犯事,自己又立大功,那麼馬豹這個位置給自己未嘗不可,那可是三鎮之一的主將啊。
不過周文輝對於趙君的問話不會直接把自己想法說出來,而是有帶點謙卑的口氣說道:“爲大帥效力乃是卑職的福分,一切聽憑大帥的安排。”
“嗯,要不這樣。”趙君沉吟了一下說道:“馬豹出事,自然無法再進講武堂學習,現在空缺一個名額你頂替如何?等學業完成後,本帥自然不會虧待你。”
周文輝臉頓時黑的像鍋底,嘴角不自主的抽搐了幾下。他沒想到自己冒着風險通風報信得來的竟然這樣的結果。
“怎麼,不高興?”趙君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着眼前這個魁梧男子:“其實有些人說進入軍校學習是變相的解除兵權,可是這些人不懂腦筋想想,我費這麼大的力氣辦這個軍校,難道只是個養老院。我趙君還沒那麼多閒錢。我可是校長!難道我讓我的學生將來個個都是狗屎?”
聽完趙君這番話,周文輝愣了。人們把注意力都集中這些進入軍校學習的學院暫時失去權力的可怕後果,但是卻忽略了軍校本身的意義在於培養優秀軍官!這些優秀軍官以後難道不是這支軍隊的中堅力量嗎?
”主帥,我願意!”周文輝想通了這個道理,臉色變得激動起來。
“這就好。”趙君笑了笑:“你現在立刻回營,做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馬豹讓你該幹嘛幹嘛。到時候自會有人和你聯繫告訴你該怎麼做。”
“卑職遵命!”周文輝抱拳告辭離開,臨走前忍不住問了一句:“趙帥,如果馬豹沒有動這些心思而乖乖去軍校學習,您是不是不會動他?”
“他遲早會動這些心思的。”趙君輕笑道:“與其這樣不如早點發生,所以他不動,我也會逼他動。”
周文輝聽完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面前的這個年輕軍官太可怕了,幸虧自己站好了隊,否則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