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城的時候,秦檜曾經說過類似的話,趙君纔開始以爲只是客套,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秦檜找我有什麼事情?而且在對自己封賞這件事上,暗地裡持反對態度,難道是找我站到他的陣營,將來做一個議和派?
趙君自己想想都不可能,秦檜又不是傻子,他會拉攏一個堅決抗金,並且剛剛殲滅五萬金兵的將軍去向金人低眉順眼?
不過,時間的事情真說不清,趙君就知道秦檜後面是個大奸臣,然而他在北宋末年,卻是另一種表現。
宋欽宗靖康元年(1126年)初,秦檜上奏,認爲對南犯的金軍不宜顯示出太怯懦的態度,使自己的力量削弱。十一月,金兵包圍京師汴京(今河南開封),派使索求三鎮,秦檜上書言軍機四事:召百官詳細討論、加強守備、將金使安置城外、最多割燕山一路之地。宋欽宗未予答覆,任命秦檜爲職方員外郎,不久改爲幹當公事,隸屬河北割地使張邦昌。秦檜認爲此職專爲割地求和,有違自己的主張,三上奏摺請求辭去此事。
看看,是多麼強硬的抗金派!
但是國亡北擄,後來又逃跑回來的秦檜,則變成了不折不扣的議和派,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讓秦檜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身,難道真是有些野史上所說的秦檜其實早就投降金人,是金人安排的大宋的超級間諜?
歷史上的這個謎團,讓趙君很感興趣,所以趙君感覺自己倒很想見見這個秦檜了。
今天的秦檜仍舊是那麼溫文爾雅,趙君在中廳見到他的時候,身穿一件寶藍色的絲綢長袍,臉色帶着一絲微笑,顯得很是和藹,很難想象日後那個陰險狡詐的大奸臣的模樣。
兩人坐定,又閒聊了幾句以後,秦檜就笑着說:“我南歸之後,曾經閣下說寫的《論持久戰》摺子,真是高瞻遠矚,乃治世之良策,讓下官佩服不已。”
“秦大人過獎了,那只是在下一點良策,沒想到被官家所認可,真有些誠惶誠恐。”趙君微笑着回答。
客氣話誰都會說啊,不過你突然提這個是什麼意思?趙君絕對不會認爲秦檜是無的放矢。
“在下對當今宋金兩國的形勢也有一些個人見解,先請閣下看看,指點一二。”秦檜說着從袖子中取出一份摺子,輕輕的放在了案牘上。
趙君有些好奇,謙虛了兩句就拿起摺子仔細看起來。
“南自南,北自北”!
摺子的題目顯得如此醒目。
趙君終於想起了這段歷史,秦檜南歸以後就曾經給皇帝趙構提供了一項處理宋金關係的國策,而中心意思便是“南自南,北自北”今天總算可以看到這個摺子的原貌了。於是他仔細讀了下去,但是越都臉色變得越難看。
艱澀的文字描述讓趙君頭疼不已,不過他還是讀懂了這篇文章的大概有兩層意思:一、不論是官僚豪紳或士兵百姓,凡是原籍貫在河東、河北、山東、陝西等地的,都要使其返歸金政權的統治下;二、是主張宋金兩國按所處地理位置實行南北分治,即南宋與金國按現有實際控制領土,各自守土安民,互不侵犯,和平共處。
好一個和平共處!趙君心裡冷笑。
“趙將軍有何高見?”秦檜看趙君讀完,小心翼翼的問道。
“內容博大艱深,在下一介武夫,學識淺薄,提不出什麼高論。”趙君打起了哈哈。
“閣下謙虛了。”秦檜笑着說:“其實我這片摺子和閣下的論持久戰有異曲同工之妙。”
“哦?”趙君有些驚訝,這篇喪權辱國的摺子竟然論持久戰思想一致?
“閣下在論持久戰一文提出了一個階段,是敵之戰略進攻、我之戰略防禦的時期。而第二個階段,是敵之戰略保守、我之準備反攻的時期。第三個階段,是我之戰略反攻、敵之戰略退卻的時期。”秦檜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而我這摺子,正是相當於你所提出第一、第二階段過渡之際,宋金兩國相持,南自南,北自北有利於暫時緩和彼此矛盾,暫時保住南方國土,簽訂條約,然後爲下一步北伐做準備,而讓北人返回原籍,也是保證和金人和談順利。”
秦檜竟然要北伐?
趙君不僅有些訝然,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大人是否考慮到,現在南渡北方宋人巨多,包括現在大宋的兵卒以及一些朝廷命官,甚至......包括當今皇帝......”趙君盯着秦檜:“不知官家看到此奏摺有何感想?”
秦檜沉默了。
過了一會才輕聲說道“官家自然不在此列,而且我相信官家英明,一定會體諒作爲臣子的良苦用心。”
是啊,確實體諒你,最後還讓你做了宰相,趙君心裡冷笑。不過他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兩人都是爲了自己理想所執着之人,不會被對方三言兩語打動。
“我對大人南自南,北自北後一點倒也贊成,不過兩國的界限不在江淮、秦嶺一帶,而是。”趙君頓了頓,“最起碼在大同、大名府一帶!”
“這.......”秦檜遲疑了,這不是恢復了靖康之恥之前的大宋版圖嗎?難道這個趙君還要挑起戰火?
氣氛有些沉默。
“閣下果然雄心壯志,在下佩服的很。“秦檜打了一個哈哈,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趙君準備端茶送客,突然秦檜又說了出一句話:“我聽聞將軍是來自上京,是園真大師的弟子?”
趙君的心突然緊張起來。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盜用了這個身份,除剛開始的時候有人提這個意外,這兩年根本沒人再提此事,爲什麼秦檜突然提出?他究竟要做什麼?
“秦大人所說沒錯,我是園真大師的俗家弟子。”趙君很平靜的回答。
“我在上京的時候,曾經見過園真大師。”秦檜笑着說。
“哦,師父身體可好?我好幾年沒見,想念的很。”趙君跟着說道。
“園真大師一代高僧,身體無大恙。”秦檜回答說:“我曾經和園真但是徹夜闊談,也聊過他的幾個弟子之事,但未聽園真大師提起過你?”
“在下乃園真大師蘇家弟子,平凡之極,怎能入大師的法眼?”趙君笑着說,突然話鋒一轉,臉色一沉:“怎麼,秦大人懷疑在下的身份?”
“豈敢,豈敢。我只是隨口一說,也只有園真大師這樣的高僧,採才能教出趙將軍這樣的文武雙全之才啊。”秦檜看到趙君要發怒,連忙打着哈哈。
“秦大人過獎了,在下就一介武夫,略有戰功,幸未給師父丟臉。”趙君也跟着笑了起來。
兩人又談了一會,秦檜告辭離開,趙君親自將其送到大門口,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趙君到不擔心秦檜提出那個南自南,北自北的提議,反正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一個將軍沒有收復國土之志還算什麼將軍,何況趙君還是一個穿越者,心中的抱負和理想絕不僅僅如此。他擔心的是自己的身份。
這是自己的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軟肋,而竟然被秦檜盯上了!如果剛纔秦檜問園真大師手下幾個弟子名字,自己那可當場露餡了!想到這裡趙君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看來必須讓王瑞派敵情司的人秘密潛入燕京建立據點,瞭解園真大師的詳細情況了。”趙君心裡想着。本來這個想法他準備等過一段時間再實施,看來現在已經不能再等了。
趙君馬上派人找回王瑞,在書房裡趙君說了自己的想法,王瑞對趙君對外宣稱的身世自然清楚,內心敏感的他立即嗅出了趙君這條命令背後不尋常的意味,當下表示一定派碟情司最優秀的細作潛入到金國,完成所交給的任務。
在杭州所要辦的事情基本上都辦完,現在趙君就靜靜等待皇帝趙構的召見,又過了兩天,這天早上趙君剛起牀不久,就見到了有些興奮的歐陽澈,說是士子聚會今天在杭州西湖邊舉行,請趙君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