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麥明河·2019
“……這一次進巢穴的凱家獵人,都有誰?”
麥明河回過頭,從被困的臨時同伴們口中,得到了與她記憶一樣的回答——“天西、契百利、砂雪。”
她低頭把同一個問題再扔給天西,後者嘆了口氣,以一種“怎麼還沒完啊”的語氣,朝樓上喊道:“是我,契百利,康妮啊。”
李斯旦低低地吸了一口氣。
羅伯特立刻一步搶上來,以後背擋住裂洞,小聲說:“……他中招了?還是那個叫砂雪的中招了?”
如果外面是一個巢穴精心設置的陷阱,似乎不應該留下如此顯眼的出入,還稀鬆平常地把它說出口了——天西自己的認知出現問題,好像更合理一些。
“對,應該就是這樣,”娑北花擡起眼睛,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她陰沉着臉,說:“天西他們身上出事了。”
“他都不知不覺出事了,誰來救我們出去?”李斯旦壓着嗓子說。要不是他怕天西聽見,可能都要喊起來。
“我再問他幾個問題,”娑北花擡了擡下巴,示意羅伯特從裂洞前讓開,說:“儘量弄明白他們身上出了什麼事——”
她補上了一句:“說不定對我們出去有幫助。”
艾梅粒說:“你問問。”
在娑北花喊話、其餘幾人靜靜聽着時,麥明河卻不知道怎麼,思緒飄到了另一個方向——準確來說,飄到了頭上。
剛纔天西說過一句話,一直留在她心裡,說不上是因爲它令人安心,還是令人不安心——“從內部看是無限延伸的樓梯間,但是從外邊看,也就是十幾米高。”
……爲什麼剛纔沒多想呢?
從他們此刻的高度往下看,他們大概處於二樓的位置,離地面不足十米;對話時,甚至不需要特別大聲地喊,擡高一點嗓門就夠。
如果從外面看,倉庫只有十幾米高的話,那麼假設此刻麥明河一路往上爬,爬十層樓再鑿洞,到時離地面有多遠?爬五十層、五百層呢?
露頭之處,永遠要麼是二樓、要麼是三樓嗎?
不管二樓三樓,都是可以順利爬下去的高度……所以她的困惑又回到了那一個問題上:無限樓層,到底有什麼意義?
這個問題的答案,跟天西一行人中的招,又有什麼關係?
“我們花了近一個小時,才通關來到了樓梯間內。”
麥明河不知不覺,把思緒轉化成了語言,說出口了:“所以契百利與……契百利與康妮,就算熟悉樓內關卡,最起碼也得花三十分鐘以上才能進入樓梯間,這個猜測,應該不算過分吧?”
即使她聲音低,娑北花又正往樓下喊話,依然被旁邊的艾梅粒聽見了;李斯旦渾身天線一轉,也朝她回過頭。
“嗯?”艾梅粒只用一個鼻音催促她往下說。
“……還有水泥塊嗎?”麥明河一邊說,已經一邊撿起了腳邊的鐵欄杆,“我打算上一層樓,再鑿一個洞。你要來幫忙嗎?”
“我不太想動。”艾梅粒語速很慢,過了幾秒,又說:“……累了。”
……累了?
麥明河打量她一眼——然而除了碩大一個堅果殼,什麼也看不出來。
“爲什麼?你總不會是不放心這個洞吧?”李斯旦笑道,“你不如干脆往下走幾層,說不定鑿出的洞離地面更近,不用繩子就能出去。”
麥明河有點拿不準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往上還是往下,對她而言並無本質分別——反正她滿肚子疑問,一個答案也沒有——但她還是選擇了上樓。
“嘿!”
娑北花冷不丁回頭一聲嘶,叫住了麥明河的腳步。她轉過頭,發現娑北花正目光幽亮地盯着她。“你去哪兒?”
麥明河擡了擡胳膊,示意她看自己抱着的水泥塊。“我去樓上再鑿一個洞。”
“爲什麼?”
麥明河答不上來,只好反問:“爲什麼不呢?”
娑北花考慮了幾秒。
“樓層似乎是隨機把我們吐出來的,我擔心你一離開,就會像洗牌一樣,被樓梯間插入天知道哪一個隨機樓層裡去。從無限樓層裡失散,可能到死都無法重新匯合了。”
這個風險她倒是沒有想到……
“你先等等,”娑北花似乎擔心她會擅自一轉頭跑不見人影,說:“容我再問天西幾個問題,然後我們和你一起上去。大家一起幫你砸,鑿洞也快一點,是不是?”
羅伯特對此沒有意見——但麥明河忍不住想,或許他更希望能動一動。總在一個地方坐着,不使力氣,就不好持續地上發條了。
李斯旦嘀嘀咕咕好一陣子,不反對,依然說了不少話;與他相反,艾梅粒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娑北花往下降了幾十釐米,重新把臉對準裂洞,猶豫一會兒,似乎拿不準該問什麼纔好了。剛纔她的一連串問題,似乎沒有捕撈起多少有意義的信息。
她與李斯旦對視一眼,像沒話找話似的,向樓下喊道:“……天西,現在幾點鐘了?”
天西嘆氣的聲音,飄了兩層樓的高度。
“下午四點十一分,”他看着手錶說,“你們是不到三點進去的。還有嗎?順帶一說,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四日,週日。”
樓梯間裡靜了兩秒。
“不,不是週日。”娑北花說,“你在說什麼呢?你記錯了……你看看你的手機。今天是週二。”
天西又嘆了一口氣。
他似乎從善如流,果然拿出手機了;過了一兩秒,天西喊道:“沒錯。我看着呢,屏幕上清清楚楚顯示着,2019年11月24日,星期天。”
……2019年?
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樓梯間裡只剩下衆人的呼吸聲。
“他在開玩笑嗎?”李斯旦喃喃地說。
“我去鑿洞了,”麥明河突然下了決心,轉身就往樓上走,“你們要跟上來的話,就快一點。”
娑北花從蛇尾上立起來,匆匆說了一句“我來了”,緊跟着游上了樓梯,倒比麥明河的雙腳還快一些。
李斯旦、羅伯特也先後上了樓,艾梅粒殿後;直到衆人把牆都砸出淺坑,她才慢慢吞吞地在轉角平臺上露了頭。
“……累,”
當麥明河抽空問了她一句時,艾梅粒依然是同一個回答。“發沉。”
有了上一次經驗,這次鑿牆的速度更快了,沒一會兒,幾人硬生生從厚牆上打出了一條可以望出去的裂痕。
娑北花第一個撲上去,將一隻眼睛貼在裂痕上;看了幾秒,她一聲不出地遊開了,把位置讓給下一個人。
麥明河很快就明白了,不是因爲外面一切正常,沒有什麼可說的,所以娑北花纔不說話的。
當人陷入極大困惑時,有時甚至連該發出什麼疑問都不知道——至少,麥明河有半分鐘時間就是這樣。
他們離地面的高度沒有變,就像根本沒有上樓似的;外面依然是同一條馬路,同樣站着一個天西。
只不過剛纔天西站在樓下,貼着牆壁,擡頭往上喊話;此刻天西卻遙遙站在幾十米外的大門旁邊、馬路對面,雙手插在褲兜裡,一眼也沒朝樓上看,簡直像是不記得樓上面試獵人了一樣。
……他的辮子,換去了另一個方向。
“我覺得,我們需要再往上走一層,再鑿一個洞。”娑北花嗓音乾啞地說。
這一次,連李斯旦似乎都沒有了話說。在發條一圈圈轉緊的聲響裡,幾人又上了一樓,如法炮製,又鑿開了一條裂痕。
同一條馬路上,天西、契百利與砂雪三人,正站在一起,低聲商量什麼事;麥明河聽不清,但李斯旦卻聽清了。
他的天線長長地從裂痕中伸出去,搖擺在空氣裡,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來,報告道:
“……他們說,離面試失敗只剩十分鐘了,怎麼居然一個人也沒出來呢?”
編輯讓我給野鹿寫一個番外,因爲野鹿好像要出版(細節我也不知道),打算把番外加進書裡。只是以現在這個狀態……啊啊啊身體和腦子一起都是死的,能寫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