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上凌一驚,不管不顧的朝着阿塔便衝了過去,方纔太過在意阿塔的實力只想着應當如何應對,倒是忘記了,這人本來的目標,便是林承弈。
便是要將林承弈還給他,也絕對不是現在。
在阿塔劍芒滿含煞氣破了第一重結界之時,上凌也終於趕了過來,一掌拍向阿塔後心,阿塔微微側頭,不得不放棄再繼續破壞掉第二重結界,迅速遠離上凌掌力範圍。
第一重結界如水面被投入一顆巨石,層層漣漪震盪,對於這樣用蠻力強行破壞的方式,佈置下這層結界的上凌也別無他法,只能眼睜睜看着這重結界破碎,隨之消散在虛空。
抿緊雙脣,上凌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而後擡手結印,又準備重新佈下一道結界,可是阿塔如何會讓他如願,他剛剛起勢,便一劍劈了過來,帶着強橫的威壓劍氣,生生將他震退了兩步,結印的手也不得不轉而變爲自保。
劍芒之後阿塔身形如電,已經迅速追擊了上來,上凌兩手忙撐開手中拂塵,擋下了阿塔這從天而降的一劍。
兵刃相交之聲有些刺耳,兩人法力相撞激盪而出的餘力掃得一旁的震陽子要努力穩住下盤才能站穩身形。
也是這一瞬間震陽子才明白上凌的法力比他要高上許多。
畢竟是玄天宗的掌門,平素表現出來的,已經是掩飾過後的實力了。
不過也許也是以前從未遇見過需要讓上凌拿出真正實力來應對的人吧,畢竟在如今的人間界,上凌的實力也許已是一個巔峰了。
在震陽子眼中看來,上凌這一劍接的並不算費力,卻只有交手的兩人自己明白,上凌接下這一劍有多難。
可是若他不強硬對上,上凌毫不懷疑這一劍會將自己劈爲兩半。
那樣強勢的劍芒,不是一個凡人能夠生受的。
從指尖傳來細碎的銀絲斷裂的聲響,阿塔手中力道加重,上凌額上漸漸冒出細密汗珠。
繃緊的拂塵幾乎已經到了極限,銀絲一根接一根的斷裂,在強大的劍勢之下炸開,不少彈回抽在上凌手背之上,帶起一條條紅痕,血珠隨着斷裂的銀絲一同躍入虛空。
自知不能如此久抗,上凌咬牙,腳下迅速騰空,朝着阿塔肚腹的方位踢出,在阿塔迴護的同時藉着手上的力道整個人往後翻開幾圈,靈巧的身姿令人咋舌。
上凌自然不止一味防守,在後撤之時信手一甩,方纔被利劍斬斷的無數銀絲便猶如漫天細雨朝着阿塔的方向飛去。
阿塔腳尖輕點,騰空避開銀芒,又揉身欺上。
上凌雖然比上次在大殿與阿塔交手之時法力強上不少,但是對於幾千年修爲的魔界之人來說,修爲還是太淺了些。
阿塔如今更沒有玩的心思,一心只想儘快鬥敗上凌,好去尋林承弈,因此下手格外的快準狠。
越戰越勇的魔界血脈在他身體之內翻騰涌動,身法越來越快,隨着交戰時間愈久,上凌應對起來越發吃力。
他努力想要擺脫被動的局面,卻始終被阿塔欺壓着,所有反抗都被阿塔輕巧化去,上凌心中似是因爲久戰不利而越來越急躁,出招之時便免不了慌亂了許多。
一旁觀戰的震陽子雙眉緊蹙,看着上凌已經出現凌亂的腳步心中嘆了一口氣。
不用等到最後,他也已經知道結果。
心中已慌的上凌,怎麼可能敵得過林承塔。
心頭有些不是滋味,卻逼着自己必須去看着場上的戰況,不讓自己又逃避的機會,這種局面,他如何能避,若是一朝避了,或許後面自己就沒有勇氣再來懲處這位曾經最爲敬仰的師兄了。
上凌如今衣衫凌亂,鬢髮散亂,好不狼狽。
手腕抖動之間,手中拂塵的銀絲迅速擰成一股,宛如一柄銀鐗,噹的一聲與阿塔刺過來的利刃相撞。
這一次的力道上凌顯然已經有些招架不住,被利劍之上蘊含的法力直擊向胸口,雖然被卸去不少力道,但是被法力衝撞的上凌依然吃痛不已,直被撞得飄出好遠,竟直到撞向天璣苑那早已緊鎖的大門之時才停下來。
巨大的悶響猶如木槌敲鼓,朱漆銅環許久未經清掃的大門被撞得簌簌落下不少灰塵。
上凌撞到朱門之後復又摔落在地,手撫上胸口,一口翻涌上升的氣血壓制不住,從嘴中嘔了出來。
刺目的紅,在地上綻開一片血色的花。
阿塔斜睨着他,上凌良久才能擡起頭來,卻依然傲氣的昂着頭,灼灼瞪視着阿塔,只是臉色灰敗一片,這點凜然氣勢,自然也就沒有了。
對於這樣頑固的人,阿塔只覺得可笑,心中對他囚禁了林承弈不知道究竟意欲何爲更是痛恨,手腕一抖,擡手便毫不留情的將手中的太白劍甩了過來。
刀刃閃着詭異的天光,泛着橙紅,一點寒芒快如閃電,上凌撐大眼睛,能清楚的看到那柄劍朝着自己飛過來,眼眸中甚至有着那柄飛劍的倒影,可是剛剛纔受過一掌的他哪裡還有力氣再去避開,只來得及王一旁側了側身子,帶着尖銳破風之聲的利劍便已經到了眼前。
此命休矣!
上凌心中哀嘆,不禁將目光投向林承弈房間那處,生死關頭,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愧對那個孩子。
固執的爲他選擇人生,卻惹出這麼多事端。
可是料想中的劇痛卻並沒有觸及自身,耳邊只聽到“叮啷”一聲脆響,那直直飛來的破風聲便霎時歇止,能清楚的聽到劍刃釘入廊柱的聲音。
上凌奇怪的擡頭,便看見那柄明晃晃的利劍,正釘在自己身旁的屋柱之上,離自己的頭不到十寸距離,正顫抖着發出翁鳴。
而再劍身之上,套着一個小圓環,正是這個圓環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劍身打偏了去,圓環之上掛着一個令牌,上面纂體刻着一個字——“元”。
上凌腦內有一瞬空白,有些不敢置信,不知何時而起的風吹動那枚懸在劍身之上的令牌,不斷晃動着轉着方向,也因此終於叫上凌瞧清了令牌另一面刻着的字——“丙”。
丙元,震陽子的隨身令牌!
上凌詫異的轉過頭去,震陽子有些痛心的神色再無法忽視,只是那人只略略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與自己對視,也不知道逃避的,究竟是哪一個。
震陽子朝着同樣一臉不解的看向自己的阿塔拱手做了個禮,嘆道:“還望林公子手下留情,饒他一命。”
阿塔聞言睨了上凌一眼,眼中的寒意猶如冰刃,彷彿要將上凌剮了去。
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再有什麼進攻的動作,而是擡手將自己的佩劍攝了回來,順便將震陽子的令牌甩還給他。
“這是你們玄天宗的人,交給你們自己處置好了。”
阿塔冷冷的道了一句,語氣之中的寒意比前兩日的霜風更冷。
又盯了頹然倒地的上凌一眼,折身去看最後一層結界。這層結界並沒有多結實,阿塔只略略打量了一眼,擡手便準備破了去。
卻聽到身後嘶啞的聲音極力喝止道:“住手!”
阿塔手中動作一頓,轉過身去,看向剛剛啞着嗓子喚出那聲的上凌,後者正撐着身後的朱漆木門緩緩站起來,剛纔阿塔那一掌不算輕,上凌起身的動作有些艱難,撫着胸口微微喘着氣。
方纔那一聲已經能夠聽得出來他已經沒有多少餘力,可是哪怕是這樣,上凌依然要用已經嘶啞不堪的聲音吼道:“那層結界不能破!如果你不想害死承弈的話,便信我這一次!”
“我憑什麼信你?”
雖然如此說着,可是阿塔在看到上凌那雙含着淚光甚至帶着些許哀求的眼睛之時,心中還是不安的跳了一下,不安道:“小弈究竟怎麼了!”
上凌雙脣微顫,似是有些難以啓齒。
他們幾人都沒能看見一直沒有做聲在一旁觀戰的擎蒼越蹙越緊的雙眉,與擎蒼立在一處的凰渃有些許察覺,好奇的擡眸看向他,眼中有詢問的意味。
擎蒼緊盯着上凌,眼眸深沉幽寒,心中也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些什麼。
難捱的沉默莫名的在場地之中蔓延,阿塔緊盯着梗着脖子一言不發的上凌許久,終於捱不過心中擔憂的折磨,閃身衝過去揪住上凌的衣領,怒問道:“小弈究竟怎麼了!你把他怎麼樣了!”
上凌苦笑,脣角溢出一絲鮮血,隨意的擡手揩了去,阿塔比他高出半個頭,因此被揪住衣襟的上凌需要微仰了頭才能看着阿塔,只是那目光中再沒有了半點閃躲,反而是怪罪與心痛。
阿塔心中忽而涌上濃濃的不安。
這一次,好像總有些什麼不對的地方。
並不是上凌那點怪罪的意味,而是上凌如今的態度……
如今看上凌的模樣,林承弈的事情,顯然是與自己有關?
阿塔一愣,旋即便聽到身後沉靜清朗的聲音有些嚴肅說道:“阿塔,你先將他放開,我等似乎找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