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塵皺眉仔細看了看,就知道是那幾個男人的品味,小孩子嘛,應該打扮的清清爽爽的纔可愛,幹嘛要學他父親常年穿一身黑,過幾日有機會一定他另外置辦幾套衣服,安塵默默想着,便這樣打定主意。
“你叫什麼名字呀?”安塵柔聲問懷裡的小糰子。
“阿槿。”阿槿說着話,頭頂的小葉芽還一動一動的,煞是可愛。安塵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頭上小葉芽,阿槿竟然咯咯的笑起來,不斷扭着身子道着好癢。
術隱看安塵玩心大起的模樣,不禁笑着嘆了口氣,分外無奈。
不過既然安塵這麼喜愛這個孩子,那麼找她討教的事,也便不難了。
笑鬧了一會兒,安塵看着懷裡的孩子,忽然問道:“阿槿,你知道你要叫我什麼嗎?”
阿槿搖了搖頭。安塵便爲他解答到:“你該叫我姨母,你母親沈蕭……於我是好姐妹。”安塵這樣說着,也絲毫不覺得僭越,在她心裡,本便是真心將沈蕭當成姐妹一樣的,離別這麼久,莫說是擎蒼,便是她,也有些想沈蕭了。
“姨母。”阿槿甜甜的叫了一聲,讓安塵聽了很是歡喜。
“安塵,我這次帶阿槿過來,確實是有事想請你幫忙的。”
安塵一邊逗着阿槿,一邊問道:“何事,說便是了。”
“尊上他,讓阿槿拜入了我門下。”安塵尚不知曉如今魔界內的擎蒼是瞳慕,所以術隱也只說是擎蒼,“我想你也看出來了,阿槿體內雖然靈力充沛,修爲渾厚,但是體魄對比靈力來說,太弱了些,若是體魄不提升,經脈也便無法開拓,往後法力也沒辦法盡數運用,所以想請你幫忙。”
若是將人體內法力比作流水,那承載法力的經脈便像是河牀,任水流再大,河道若是得不到良好的擴充,水流阻滯還是小事,只怕是時間一久,洶涌的流水便會不受控制,沖垮河道。
本來容若那邊固本培元的丹藥倒是也不再少數,可是走捷徑光靠吃仙丹終究沒有腳踏實地自己修煉來的紮實。
“你想讓我幫這孩子修體?”
“嗯。”
安塵看着術隱難得認真的沉吟了一會兒,轉頭看着阿槿問道:“阿槿怕不怕苦?”
阿槿望着她的眼睛,異常堅定的答道:“阿槿不怕。”
“我們阿槿真是個好孩子。”安塵忍不住在阿槿臉上親了親,而後話鋒一轉,又變回平素那樣淡然中些漫不經心的語氣道:“術隱,阿槿叫你師父對吧?”
術隱不知其然,點頭應是。安塵當即扁了嘴,哼道:“那我不是虧了,先教阿槿的是我,怎麼師父卻是你來當了。”
術隱哭笑不得,安塵總是能弄得他頗爲無奈,好在阿槿異常聰慧聽得安塵此言,忙伸出一雙肉嘟嘟的小手,衝着安塵甜甜的喚道:“師父。”
“嗯,這纔對嘛。”安塵滿意的點點頭,又指着術隱對阿槿說道:“吶阿槿,雖然你是先拜右護法爲師,可是先教你的人是我,所以,我是大師父,他呢,是小師父,明白了嗎?”
阿槿默默望了眼術隱,看後者只是無奈失笑沒有不耐的樣子,便乖巧的點了點頭。
安塵頗爲得意的看向術隱,正巧術隱一直看向這邊,四目相對,這位剛剛降位的小師父便衝她笑得一臉寵溺。倒是讓她忽然有了些羞怯。
那日之後,魔界衆人便看見,已經許久不曾出現的左護法便開始每日帶着阿槿出現在修煉場,及其認真的教習。
在他們印象中,上一次安塵如此認真的教孩子的時候,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少年瞳慕和沅芷了。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安塵帶着阿槿在修煉場尋了一塊比較僻靜的地方修行,離主場的衆人有些距離。
今日功課結束,收拾妥當便準備將阿槿送回擎蒼寢宮,可是剛走沒兩步,忽而有什麼東西從身後密林沖出,一片巨大的黑影自兩人頭頂迅速掠過,直直的向修煉場飛去。以安塵之能,竟也沒來得及看清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要出事。”安塵沉聲道了一句,不敢耽擱,抱起阿槿便往主修煉場奔去。
果不其然,安塵抱着阿槿還沒走近,遙遙便聽到修煉場中傳來的騷亂聲。一時本已隨着夜幕降臨慢慢冷情下來的修煉場忽然嘈雜起來,衆多法力對撞的聲音中偶爾還夾雜着幾聲魔界中人的痛呼。
“安塵!護好阿槿。”
安塵剛一走近,便聽到術隱熟悉的聲音,帶了些嚴肅,而再定睛一看,術隱面前正與他對峙着的那個東西,竟是一隻碩大的通體烏黑的鳥。
偌大的修煉主場,竟被這張開翅膀的大鳥佔據了一半的空間,大鳥撲棱着翅膀,帶起一陣強勁的風,有些法力較弱的魔界之人竟被直接這股大風颳倒在地,地上另一端也倒了不少人,想是方纔這隻大鳥就是從那面過來的,在主場時碰到了趕來的術隱。
安塵將阿槿護在身後,有些擔憂的叮囑術隱:“小心應對。”
“護法,咱們一齊上去,還怕宰不了這個畜生!”
“是啊護法。”
身邊急躁一些的魔族已經有些躍躍欲試了,他們都想着方纔這畜生不過出其不意纔打翻自己這邊這麼多兄弟的。
術隱將幾人攔下,這隻大鳥來得太過詭異,也不知道因何變異成這般模樣,看它方纔所向披靡的踏倒一片的力道,術隱知道,法力稍低的人冒然上前恐怕討不得好。
那隻大鳥轉動腦袋眼珠滴溜溜的轉動一圈,猛然扇動着巨大是雙翅又帶起一股颶風,這次連修煉場後面房屋的瓦頂都被一片片掀了起來,砰然摔碎在地上,衆人忙運氣抵擋,瞅準機會的大鳥便急速向術隱攻來。
它雖然身形龐大但行動卻意外的敏捷,又快又急的啄向術隱頭頂,術隱剛剛側身避開,一隻巨大的翅膀接着便掃向他後背,術隱自腰間一抹,抽出一把軟劍來,迅速向前一躬身,同時反手刺出一劍,劍身擋在鳥翅上,竟然發出金石相交一般的叮噹脆響。
大鳥被術隱大力震得後退幾步才站穩身形,同時術隱也覺得虎口被大力震得有些發麻。
他甩手一抖卸去劍身的力道,飛身上前又與那怪物戰做一團。兩人身形混做一處,除了安塵這樣的修爲,其餘人都只能看見漫天殘影。
可是安塵要照看阿槿,其餘人就更幫不上忙了,安塵急的直跺腳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一人一鳥過了百招有餘,衆人只聽見殘影中忽然砰然一聲巨響,而後術隱便似是被一股大力擲出一般從空中急速被甩下來,落地後往後滑開好遠,直到抵到一顆石柱才穩住身形,力道之大,讓他背後的石柱,竟然咔擦蹦出一絲裂縫。
術隱一躬身,嘔出一口血來。
“右護法!”衆人一聲驚呼,團團圍過來。
再看那隻大鳥,也沒有討得好,一隻腳鮮血淋漓,便連肚子上,也被術隱破開了好大一個洞,不斷往外冒着黑乎乎的液體。
黑色的血。
不過這隻大鳥彷彿感覺不到痛一般,剛一落地,便又迅速攻向術隱。
術隱已經受了傷,但是若他都不敵這隻怪物,其他人又如何鬥得過它。
念及此,術隱毫不猶豫提劍再次迎上前,本做的是不顧性命奮力一搏的打算,可是猛然一股渾厚的法力灌入自己體內,而後順着經脈對上眼前的怪物,砰然一聲,術隱微微後退一步,而後被一雙有力的手掌扶住站穩。
那隻大鳥被這道法力一擊,飛出老遠,然後砸到地上砸出來一個深坑,微微抽搐着,看來應是命不久矣。
術隱看着那隻怪物的情況,回頭一看,正是聽到騷亂不對勁趕過來的瞳慕。
“你要不要緊!?”
安塵看沒有危險了,也抱着阿槿忙跑到術隱身邊,不理術隱有氣無力的說無礙,捉過術隱的手把脈查看這人的傷勢。
脈搏跳動遲緩透着些無力,顯然是傷的不輕。
“阿槿!”安塵專注的幫術隱查看傷勢,不防那隻怪物還有餘力,從砸出來的坑裡猛然躍起,竟向着阿槿襲來,瞳慕眼疾手快,一把撈過阿槿倏忽飛到修煉場另一端,安塵帶着術隱一個旋身避開這隻怪物的攻擊範圍。看着還欲再攻過來的只剩半口氣的大鳥眼中少有的透出狠厲,劈手從術隱手上奪下他那把軟劍,又快又狠的擲出,正刺入那隻大鳥的眼睛,飛劍帶着一股腥臭的黑血從大鳥另一隻眼睛飛出,直直嵌入一旁的牆中。
怪物轟然倒地,安塵猶自不解恨,運氣收回釘在牆上的劍,又往那隻大鳥眼睛裡戳了幾劍,陰狠的樣子看的一旁的魔族衆人心中無不心驚。
術隱伸出手拉住安塵,輕輕握着她,溫聲道:“好了,沒事了。”
安塵這才罷手。
卻不想那躺在地上的怪物又生異變,瞬間化作一灘腥臭的黑色污血,只留下術隱隨身的軟劍兀自釘在原地,泛着幽幽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