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隱收回自己的佩劍,細細查看,不過一會兒,劍上的污血竟然慢慢消失不見,連那股難聞的腥臭味道都消散殆盡,便好似從未存在過,只有術隱體內猶自翻騰的氣血提醒着他剛剛大戰一場。再去看地上那攤污血,亦正在慢慢縮小。
修煉場上的魔界衆人此時已經各自整理好,正議論紛紛,對這番異象頗爲震驚疑惑,便是術隱與安塵,也都從對方眼底看見了震驚。
這隻法力蠻橫的大鳥,竟然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
瞳慕看着漸漸消失的污血,不禁也皺起了眉,一個傀儡便有如此修爲,那背後操縱的人,該是何等厲害。
瞳慕盯着那攤還剩一小塊的黑色污血端詳良久,心底涌出一絲熟悉的感覺,當即將阿槿交與安塵抱着,走過去用手指沾了一些血跡在放在鼻端輕嗅,果然沒錯,與自己少年時斬殺過的那條怪異的大蛇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是背後操縱這些傀儡的那個人,這次又是爲了什麼呢,造出一個這麼強勢的傀儡……
瞳慕正在想着,心脈猛然一震,一股劇痛自心臟處像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彷彿心臟生受了旁人猛力一擊般,瞳慕條件反射的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接着又是重重一擊傳來,正蹲着的瞳慕被震得一個趔趄,單手撐地方穩住身形。
“尊上!”
衆人看他突然生變,驚呼着圍攏過來。術隱忙將他攙起來,只見他額上冷汗岑岑而下,面色已然失了血色,緩過一陣痛感的瞳慕忽然想起了什麼,瞳孔驟然收縮,在術隱耳邊輕聲驚道:“有人在強闖結界!”。
術隱聽他此言,面上竟然閃過一絲驚慌。
又一陣劇痛傳來,瞳慕頭上冒出的冷汗更多,卻強壓下不適向衆人嚴肅命令道:“右護法和我走,其餘人留在魔殿,不許跟上來。”
“我也要去!”安塵看他們神色就知道定是出大事了,如今兩人一個重傷,另一個面色慘敗還不知道如何了,只他們兩人去,自己怎麼放心。
瞳慕看了安塵一眼,未多說什麼,點點頭準允了。安塵當即將手裡的阿槿交給場內功力最高的一個漢子,囑咐阿槿要聽話,阿槿乖巧的點點頭,奶聲奶氣的讓他們三人小心。
場上其他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魔尊的命令自然是沒人敢違背的,因此目送三人匆匆除了修煉場,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了。
三人之中只有安塵還不明所以,隨着兩人急速飛往魔殿之後的密林,事態緊急,兩人暫時來不及和安塵解釋,瞳慕帶着兩人飛到可通往沈蕭世界的結界所在的上方,遠遠便看見隱蔽的結界前方有一個一襲白衣的人在不斷用法力衝撞着結界入口,看身形應該是個男子。
安塵看那人一道法力擊出,瞳慕面色便白上三分,立時明白瞳慕將心脈與這個結界連在了一起,瞳慕找到了人,便也馬上捏決並指點向自己心口,連接的樞紐霎時被切斷,不過方纔受了幾擊,瞳慕此時面色還是不好看。
安塵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解,她尚未曾知曉這個結界有何用途,不過瞳慕暫時管不了這麼多,只急急像兩人道了句:“阻止那人。”便率先衝下雲頭,一道法力擊出,逼得白衣男子不得不匆匆後退躲避。
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術隱與安塵也已到了眼前,術隱一劍遞來,男子隨手抓起一旁觸手可及的石塊擋下術隱這一劍,兩相交錯蹦出電光火石,男子手上的石塊碎爲湮粉,安塵擡掌隨着術隱攻來的時候,白衣男子卻腳尖一點,翩然避開,單手在胸前捏了個古怪的決,不知從哪兒出現的一隻身形巨大的靈猴傀儡便急速從林中躍出攔在男子面前。
幾人都見識過方纔那隻傀儡大鳥的厲害,不敢輕敵,與男子兩廂對峙着,不敢冒然進攻。
這時三人才注意打量起男人來,這人一襲白衣,面上卻突兀的覆着一個黑色的獠牙鬼面,渾身裹得嚴嚴實實,連一雙手掌,都戴着一雙不知道用什麼動物皮製成的灰白手套。
“什麼人,看尊駕這幅打扮,莫不是尊容見不得人吧。”安塵擺着防守的姿勢,出言諷刺道。
白衣男子卻不受激,只冷笑了一聲,道:“倒是比我料想的來的快些。”聲音隔着面具傳來帶了些特有的甕聲,讓人辨不明他本來的聲音。
白衣人也不與他們多言,擡手一揮,那隻龐大的靈猴,便嚎叫着朝術隱和安塵襲來。
這隻靈猴比方纔出現在修煉場的那隻大鳥似乎更強一些,術隱又受了傷,因此安塵和術隱兩人對上這個傀儡,竟然只能少許佔些上風,疲於應對的兩人,完全無暇分心顧及男子這邊。
瞳慕與白衣男子戰做一團,未曾想這人竟然還能分神召出一羣黑羽的小鳥,一隻接一隻猶如飛蛾撲火般撞向那道結界。
瞳慕看着隱隱快要裂出縫隙的結界心下有些焦急,一掌逼退白衣男子,折身一道法力擊出,那一團黑鳥便盡數被焚成灰燼,只是得了這一下喘息的時間,男子身形暴起,快如閃電般不管不顧的衝向結界,身形快到瞳慕劈掌落空,未能截斷那人去路,身後破風聲傳來,卻是安塵在情急之下拔了自己頭上簪子當做暗器射過來,白衣男子靠近結界的那一瞬,簪子也應聲沒入男子肩頭。
只是結界方纔已被衝擊的不穩,此時男子全力衝撞,儘管瞳慕急速的飛過去想要抓住他,最終也只扯下一角衣袖,男子身形帶着那隻深深嵌入他肩頭的簪子一道,消失在結界前。
瞳慕狠狠丟下手中的布料,手掌握拳狠狠砸向虛空。
自己怎麼會出了這麼大紕漏。
術隱與安塵此時已合力解決了那個傀儡,安塵站到兩人眼前,冷聲道:“如今該告訴我了吧,這是怎麼回事?”
瞳慕自知是不能瞞下去了,本也沒打算瞞着安塵,只是她這些年在躲清閒,不曾過問過這些,所以瞳慕和術隱沒有特意將這件事和安塵說一聲。
神情嚴峻的瞳慕只道了句:“先回魔殿。”便率先走了。
安塵術隱也深知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隨行回去。
擎蒼的寢宮,前幾日因着阿槿的到來而開始早早便熄了燈的宮殿,今夜卻是燈火通明,連阿槿也被交與安塵的隨侍帶回了安塵宮中歇息,衆人紛紛猜測着發生了什麼,卻沒有一人敢靠近去一探究竟。
畢竟還沒有誰自認爲能夠靠近套上了好幾重結界的魔君寢宮。
瞳慕再三確認了寢宮四周的結界不會放任何一個活着的生物靠近後,方大袖一揮,恢復了自己的本來容貌。對安塵揖禮歉道:“隱瞞多日實非得已,還望左護法恕罪。”
安塵看着脫去僞裝的瞳慕發出一聲驚呼,又怕他人聽到般擡手掩脣,半晌方道:“究竟出什麼事了,魔君人呢?”
瞳慕這纔開始爲安塵一一道來。從那道可以連接兩界的結界說到十數日前擎蒼與自己對換形容前去找沈蕭。
安塵驚訝連連,看一旁的術隱從頭至尾一臉木然,開口問道:“這些事,右護法也是知曉了?”
術隱點點頭承認,本來還想着這般隱瞞安塵定是要發脾氣了,誰知對方卻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安塵自然知道是自己向來閒散,他們不願攪擾自己,她也一直想着現在五界安定,魔界發展平穩,以術隱和瞳慕之能,又有擎蒼在,哪裡還需要她去操心,哪曾想過這幾人還有這麼多的擔子。
“我身爲左護法,卻一心只想清閒度日,是安塵有過纔對,又豈能怪你們隱瞞。”
二人自然不會怪安塵,三人自覺自己都有責任,只是現在已經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現在最讓三人擔憂的,就是身在另一個世界的擎蒼與沈蕭二人了。
“終究是我不好,這幾日看師尊還未迴轉,心急之下幾次前往結界查探,定是如此才讓這個人跟蹤查探到結界所在的。”隨容丹藥效還有兩日便消失了,瞳慕難免着急,更是在結界上套了個與自己心脈相通的咒,若是有人穿過結界,他第一時間便能感知。
只是今日這人不知穿過結界的咒語,只能用法術硬闖,也讓瞳慕心脈受損。
“如今還不知道那人是哪一方的人,若是這道兩界之門的事情散播出去,恐怕尊上想做的事情再難功成了。”安塵一言道出眼下最嚴重的問題,卻是如此,若是五界皆知,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陣仗。
“會不會是神族的人?”神族對魔界的監視一直頗爲嚴密,不過若是神族的人怎麼可能會這種邪術,術隱想着今日出現的那些傀儡,搖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
其餘兩人也是這般想的,只是現如今不管他是什麼人,五界之中有這樣強大的一個人他們卻都不知道其底細,如今更知道了結界的秘密,不管如何,都是一大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