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的雷思思就喜歡瘋狂的購物。
一路上在麗江大大小小的街道閒逛,不消片刻打發好幾個拎滿禮品袋的下人先回酒店。
“雲捲雲舒”那家工藝品店鋪,她是帶着目的性去的。
進了店門,小青迎了上去,被她極不禮貌的推開了。
“去,把那個雲舒給我叫來。”
雲舒正在二樓裝裱字畫,就見小青怨氣沖天的上樓來找。
“來了個女的,點名道姓要你去接待,看人都用鼻孔了,當自己是總統夫人吶!”
“誰啊?”
“不認識,看着像是個混血兒,口音挺重的。”
雲舒跟着小青下了樓。
初夏明亮的陽光投射進店鋪,遠不及站在那兒的女人耀眼。
她有一雙蔚藍如海的美麗瞳仁,肌膚賽雪,紅脣嫣然,黑色海藻般的波浪捲髮,長長的垂至不盈一握的腰下。如果不是身上那高端大牌的米色修身裙,會讓人誤以爲她是誤入凡塵的人魚公主。
雷思思目光犀利的打量着雲舒,僅幾秒就很不高興的蹙緊了眉頭。
依着本能,她討厭這個平庸至極的女人!
憑什麼在自己面前,還能鎮定自若,擁有一種不容小覷的芳華氣度!
“你就是雲舒?”
“你是誰?”
雷思思冷笑,“你別管我是誰,蕭亞光成了殘疾人,你作爲他的女友,居然還能在此逍遙度日,看來你們的感情並不深厚嘛。”
“你說什麼?!”雲舒瞬間臉變了色,“什麼殘疾?”
“他沒告訴你嗎?那你這個男友還真是愛慘你了。”雷思思看到她蒼白下去的臉色,這才稍稍痛快些。
長相各有千秋,同樣出色的女人,很容易產生敵意,特別是雷思思這樣心胸狹窄的女性。
她出身優越,從小過着衣食無憂,隨心所欲的生活。因爲先天患有心疾,醫生曾斷言她活不過三十歲,所以伯爵對她寵愛有加,幾乎是百依百順,也因此造成了她專橫跋扈,年紀輕輕就心狠手辣的個性。
“阿光他到底怎麼了?”雲舒急着追問。
雷思思慢悠悠的開口:“既然他自己都不想告訴你,我也沒這個義務說,等你自己去發現吧。”
雷思思走後,雲舒趕緊拿出手機撥號。
“阿舒,怎麼忽然打我電話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電話裡,蕭亞光比她還急切。
“沒有,”她的喉間涌上酸澀,“你就沒什麼要告訴我的嗎?阿光,你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蕭亞光靜默了片刻,聲音輕快接了下去:“又胡思亂想了,我能有什麼麻煩?一直好好的呢,別爲我擔心。”
“那你什麼時候回麗江?”
“……阿舒,我正想和你商量這件事,最近醫院挺忙的,我想留下來幫助姐姐一段時間。你乖乖的待在麗江,只要有空我就飛去看你,缺錢了就和我說一聲,平時讓小青和勇生幫着照應點,自己別太累……。”
他絮絮叨叨叮嚀了一大堆,唯獨避開了自己的情況。
雲舒放下電話,思緒如麻。
蕭亞光一向如此,在她面前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彷彿她是個易碎的瓷娃娃,只有被照顧的份。
不行,她實在不放心,一定要親眼見過才行。
要是阿光真如那個混血兒所說的殘廢了,她一定要陪在他身邊,不想再做事事依靠的女人。
將店裡大大小小的事交代給了小青,這丫頭還是忍不住哭了。
“雲舒姐,你是不是和老闆回了港城,就再也不回來了?”
“現在還不能確定,阿光肯定有事瞞着我,如果很嚴重,我就留下幫他。”
雲舒替她擦拭去臉上的淚痕,“別哭了,又不是永遠都見不到了,現在交通這麼發達,我們隨時都可以見面。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當老闆娘嗎?給你這個機會還不要?還有,對勇生溫柔點,女人該值得慶幸的,不是被喜歡的人愛上,而是被一個愛你的男人捧在掌心……。”
“就像老闆對你?”
她一怔。
除了那次的表白,蕭亞光對她的好體現在了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說不感動是假。
坐上飛去港城的飛機,望着窗外厚厚的雲層,她的心底沒來由的忐忑不安,竟生出一切又回到原點的感覺。
兩個小時的飛行很快結束,她隨着人潮往候機大廳外走。
“雲舒!”
聽到有人呼喚,她詫異的望去,是位身着職業套裝的白領麗人。
“咦……你認識我?”
“你可能對我沒印象了,我叫梅玲,特地接你去見蕭醫生的。”
雲舒恍然大悟,“是阿光讓你來的吧?”
她回港城並沒有通知蕭亞光,怕他會出言阻止,只等到了機場再聯繫他,沒想到他竟知道了,還提前派人在機場等候,看來是小青偷偷打電話告訴了。
梅玲含含糊糊應了一聲,領着她往停車場走去。
“坐這麼豪華的車嗎?”站在賓利車前,她有些狐疑的問道。
“借的,借的。”梅玲摸着鼻尖,訕訕答道,替她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雲舒沒做它想,直接坐了進去。
車門剛一合上,賓利便駛離原地。
“誒!”後視鏡裡,梅玲的身影越來越小,雲舒詫異的轉過頭看向開車的司機,卻在一瞬間怔住了。
居然是他……廖睿城?
“怎麼會是你?”
男人的側顏立體深邃,高挺的鼻樑下,薄脣微微一勾,“我帶你去見他。”
“可是……,”她蹙着眉尖,“你怎麼知道我來了港城?”
“我不喜歡和自己的女人離得太遠,所以你在麗江每天做了些什麼,我一清二楚。”
“誰是你的女人!”她怒瞪了他一眼,被他直接無視掉。
廖睿城探過手臂,將她擱在腿上的小手攏進掌心,力道不輕不重,不至於捏疼她,又令她無法掙脫。
“你放手!”
“別亂動,開車危險。”
知道危險,還拉拉扯扯耍流氓吃豆腐!她簡直無語了。
“那你放手啊!”
廖睿城瞥了她漲得緋紅的小臉一眼,淡淡說道:“再吵吵,就不帶你去找蕭亞光了。”
她是誤上賊車了嗎?
“那個梅玲怎麼認識我,還知道我叫雲舒?”
“那是我的秘書。”
她說不出話來,果然自己還是太容易輕信人了。
“你就不能鬆開我的手,好好開車麼?”
“不能,這樣有安全感。”
“那你以前怎麼駕駛的?”
“以前有司機,爲了載你我才勉爲其難親自上陣的。”
這人怎麼現在變得油嘴滑舌的,以前可不是這樣。
以前……?
雲舒忽然陷入了沉默。
她不敢再繼續探尋下去,過去就像一個未知的黑洞,會在不知不覺中將人吞噬。蕭亞光說過,只要現在快樂就好,她深以爲然。
身畔的女人安靜了下來,廖睿城有些詫異地看過去,她臉上有抹若有所思,又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嘴角的弧度不由垂落下來。
她在抗拒回憶,這對於他不是好事。
可一想到麗江時她激烈的反應,廖睿城不敢冒險強行再去喚醒她的記憶。
公寓裡。
京懷南一把掀掉被子,將趴在牀上一動不動的男人翻了個個,“給我起來!”
“讓我再睡會。”
“睡睡睡!再躺下去,身上該長蛆了!去鏡子裡照照,自己成了什麼德行。遇到點挫折就做縮頭烏龜,這兩年拐走睿城女人的膽都到哪兒去了?”
“我後悔了還不行嘛。”蕭亞光悶悶的聲音從枕頭裡輕微的傳出。
如今他成了殘廢,什麼都給不了雲舒了。
“是個男人就給我振作起來!”京懷南二話不說,將他從牀上拽起,推進了浴室,“快去把自己整乾淨了,你也不想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出醜吧?”
他愣着,“你說誰?”
“除了虞嫣然還有誰?”京懷南冷笑,“阿光,你是有多糊塗,竟然將兄弟的女人一藏就是兩年?”
“如果睿城能帶給她幸福,我絕不會這麼做!可是她不快樂,還幾次喪命,我沒法坐視不理。”
“睿城再混蛋,那也是他們兩口子的事,朋友妻不可欺這道理你不懂嗎?”
蕭亞光默然不語。
鏡子裡的男人滿臉胡茬,潦倒邋遢,和以往俊朗的形象判若兩人。
如今的他衆叛親離,形同廢物。
“阿光!”門邊,響起了一道清越的女聲。
他震驚側臉,正對上雲舒不可思議的目光。
“你……。”
蕭亞光迅速轉身,背對着她,“阿舒,你怎麼來了?”
她飛撲過去,握住他的雙臂,忙不迭的追問:“到底是哪裡受傷了?快告訴我!”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停滯在他捆綁着紗布的右手上。
“你的手……。”
蕭亞光將手隱在身後,“沒什麼,別擔心,就是受了點小傷。”
“你既然一直瞞着我,肯定很嚴重。”她急紅了眼,“阿光,我們說好要禍福與共的,你爲什麼要對我隱瞞?”
蕭亞光擡起左手,撫上她的眼角,溫聲安慰:“阿舒別哭,我真的沒事。”
“還在騙我……。”
望着眼前情真意切的一幕,廖睿城臉色黑沉,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蕭亞光擡眼,眸光黯了黯,旋即推開身前的女人,“我好幾天都沒洗澡,靠這麼近你不嫌臭啊?讓我先洗個澡,有什麼話待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