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總部的摩天大樓坐落在港城市中心偏南位置,廖睿城當初特意將騰耀集團建在了偏東方位,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今天是廖氏五年來第一次在國內召開董事會。
廖睿城到場時,其他董事都已就座。
袁佩珊看見他,關切的問候了一句:“身體怎樣了?”
“還好。”他的肩部受了兩次搶傷,調養起來比較費力,逢到陰雨天,受傷的地方就會酸脹難忍。好在他的意志力異於常人,還挺得過去。
廖東海見到他就火大,新仇舊恨齊齊涌上心頭,“他有什麼不好的,對手都一個個除掉了,老頭子又捧高他,如今不要太春風得意!”
“廖東海,你一定要陰陽怪氣和兒子說話?也不看這是什麼場合!”
除了他們,會議室還有七個股東在場。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些事根本不適宜拿到檯面上來說。
“他是你袁佩珊的兒子,可不是我的!”廖東海完全失去了理智,中年喪子的悲痛,令他夜夜不能寐,“我要是現在手裡有把槍,當場滅了這個混賬!”
“廖東海,殺了他你會後悔的!”
“後悔個屁!我只恨自己沒在他被你帶進門那一刻就把他掐死!”
“吵夠了沒有!”會議室大門被人推開,廖升拄着柺杖威嚴挺立,對他倆怒目而視,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看起來已是氣極。
“要是誰不想待在會議室,現在就給我出去!我會取消他董事的資格,以後誰都不用出來丟人現眼了。”
廖東海和袁佩珊兩人不敢再吭聲,坐在位置上各自生着悶氣。
廖睿城臉色亦不好看,手裡的金筆差點被他捏斷。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拂袖離去。
只差一步了!
等今天董事會過後,他便可以一展抱負,掙脫掉束縛他的這個囚籠了!
廖升冷眼環視了一週,將衆人迥異的神情盡收眼底,這纔在董事長的座位坐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一百五十平米的會議室。
“今天喊你們來,是宣佈兩件事。我年事已高,很多事已力不從心,不如放權給小輩來處理。睿城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騰耀在他的運作下,業務量突飛猛進,在港城幾個企業中屬佼佼者。將廖氏集團交給他打理,我很放心。”
“另外,我還要向諸位介紹一個人,”廖升不怒自威的臉龐,浮起了一絲笑意,“靖遠,進來和你的叔叔伯伯輩打個招呼吧。”
廖睿城瞳孔驟然緊縮,慢動作轉過臉去。
隨廖升一同前來的十幾個保鏢退開至門前兩側,老管事圖青引着一人走了進來。
一身高端大氣的定製西裝,將安靖遠頎長的身形襯得非常有型,他原本就長得好看,再用心打扮,愈加丰神俊朗,氣度不凡。
廖睿城寒着臉,冷冷嗤笑,“安先生真是無所不在啊,難道說宣逸公司滿足不了你的胃口,又想到廖氏來發展了?”
安靖遠只是淺淺一笑,沒接話。
能見到一貫沉穩的廖睿城出現失態的一面,他想想都覺得大快人心。
廖睿城心底疑慮重重,按理說安靖遠再怎麼能幹,也不可能被廖升發掘和器重。知道這一號小人物,一定是調查嫣嫣的時候才得知的。
可是,將安靖遠帶到廖氏集團的董事會上,究竟是何用意?
廖升這老狐狸,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靖遠是我的親孫子。”
廖升的一句話,讓在座所有人都震驚了。
廖東海更是拍案而起,“這不可能!爸爸,你是不是被這混小子騙了?”
廖升不悅地看過去,“親子鑑定會騙人嗎?”
他讓圖青拿出了一份DNA報告書,“不相信的,可以拿去看。”
廖東海一把搶過,翻閱起來,一旁的袁佩珊也按捺不住了,湊過去一起看。
“年輕時我有過一段情,後來女方離開了,我並不知曉她當時有孕在身。最近機緣巧合,得到了靖遠的資料,才知道他的奶奶正是當年的那個女人。她生下靖遠的爸爸後,沒有嫁人,孤獨終老。”
“如今,靖遠的爸爸和奶奶皆已過世,作爲他的爺爺自然有照顧他的責任,也算是讓他落葉歸根,認祖歸宗吧。”
“以後,靖遠就不用再隨母姓,改姓廖,成爲我們廖家正式的一員。”
安靖遠朝着廖升恭順地點了點頭,“一切都聽您的安排,爺爺。”
廖升對他的態度甚爲滿意,“你就坐在睿城旁邊。”
“睿城從即日起,作爲集團的總裁處理各項事務,靖遠畢業於港城財經大學,在騰耀和宣逸兩家公司的工作能力都得到過肯定,因此,他將作爲公司的副總,協助睿城的工作。”
安靖遠在廖睿城身邊坐下,伸出右手,臉上掛着溫潤笑意,“廖總,啊不對,以後該叫你一聲大哥了,請多關照。”
“我會好好關照你的!”廖睿城黑沉着臉,語氣近乎咬牙切齒。
真是太TM搞笑了!
死了一個弟弟,又蹦出來一個,而且個個都是他的死敵!
安靖遠對他的態度不以爲意,收回手,舔了一下犬齒,勾脣笑了笑。
當面威脅永遠不是最可怕的。這是他從廖睿城身上所得到的領悟,那些在背後默默捅刀的行爲,才更讓人膽戰心驚。
“我要求不高,只要收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廖睿城敏銳的發現,眼前的男人變得捉摸不透。
安靖遠眼睛裡原先的澄澈已被陰鷙所代替,溫潤和善的笑容,像戴了一張僞善的面具,將他的心思隱藏在了背後。
“是嗎?嫣嫣如果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大概會感到很陌生吧?”
“我對自己有信心,她能變一次心,就會變第二次。大哥,我和你不過是出身上的差距,現在這個障礙沒有了,女人都是很現實的生物,畢竟我倆可有旁人無法抹滅的十年。”
“想不到,你幻想的功力不差,把你身邊的女人先解決了再做夢不遲。”
“你說虞燦然?就她那個智商不是問題。”安靖遠篤定地說:“倒是你身邊的女人,得看緊了,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廖睿城冷笑,“還沒進廖家的門,就把觸角伸到我這裡了?安靖遠,以前還真是小瞧你了!”
他倆的聲音壓得很低,對話沒被旁人聽去。
因爲此時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廖東海吸引了。
他的副總裁位置被安靖遠奪走了,正氣急敗壞的向廖升控訴,結果廖升以他多年在集團工作無所建樹給駁回,給了他一個位高權輕的閒職。
會議一散,廖東海第一個摔門而去。
圖青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安靖遠,便扶着廖升出了門,袁佩珊跟着追了上去
會議室的人紛紛散盡,只剩下廖睿城和安靖遠在座位上,慢條斯理的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看來爺爺真的年事已高了,隨便拉個人就成了孫子,現在社會上騙子那麼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冒牌貨。”
安靖遠閒適地靠在椅背上,眉眼含笑,“說話要有根據,大哥……。”
“別叫我大哥,我聽着瘮得慌,”廖睿城冷哼一聲,“順便告訴你,我前一個弟弟就是因爲總和我作對,死了。”
“這件事我聽說了,只是我所瞭解的,和你告訴爺爺的可是兩個版本。”
“你什麼意思?”
安靖遠轉着百達斐麗腕錶,神情慵懶,“如果我告訴爺爺和廖東海,你是因爲廖承業綁架了一個女人,而不是因爲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才殺了他,你說他們會不會原諒你,會不會放過然然?”
“安靖遠!”廖睿城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座位上拽起,“你敢廢話一個字試試!”
“放心,兄弟倆搶一個女人,這在上流社會也算是個醜聞,爲了然然的安全,我是不會說的,並不是怕你的威脅。廖睿城,你現在還真威脅不到什麼。相反,我已經預感到你今後的情況將會很糟糕。”
他推開廖睿城,將自己的衣領整理妥當,“說都沒法預料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臨。廖睿城,你把我弄進監獄服刑,趁機霸佔我的女人,讓我在辦公室親眼見到你們的醜事,那時候你可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和你平起平坐吧?”
他忽然出手,以同樣的姿勢揪住了廖睿城的衣領,“告訴你,我最恨被人抓着衣領了,別再嘗試第三次!”
溫潤和善的模樣已蕩然無存,他的臉上陰霾密佈,表情扭曲。
安靖遠走了。
空蕩蕩的會議室,只剩下廖睿城一個人。
他撐在辦公桌上,扶額沉思。
廖升這人,更注重誰會帶給他最大利益。就算安靖遠是他的親孫子,如果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他壓根不會認親,更不用說重點扶持了。
剛纔他故意言語裡帶着挑釁,對方想要在氣勢上壓倒他,一定會露出底牌。
安靖遠雖然謹慎,還是讓他察覺到什麼。
有人在給安靖遠撐腰,是誰?
想到圖管事臨走前那飽含深意的一眼,廖睿城若有所思雙眼眯起,是他?
這人跟在廖升身邊有了四十幾年,是爲廖家服務最久的老人了,他爲何對憑空出現的安靖遠如此關注?
廖睿城頗爲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