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巴了好半天眼睛,面前那張明朗的俊臉一會兒一個,一會兒又變成了兩個。
“你是……誰啊?”
今晚,是醫院兩個同事成爲戀人後,首次請大家吃飯,蕭亞光也在席上。
吃過飯,一羣年輕人鬧着要K歌,便又來了這家夜總會。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虞嫣然,可她好像醉得不輕。
“我是蕭亞光,你不認識了嗎?”
她揉着腦袋仔細思索,才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蕭醫生,你是個大好人!”
蕭亞光哭笑不得,“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睿城呢,他沒陪着你嗎?”
“別提那個壞人!”她擺擺手,“他只會騙我,拿我當個大傻瓜!蕭醫生,藍沁被他養在外面,他不告訴我。有了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也不和我說。在他心裡,我虞嫣然算什麼?”
“你說睿城有了未婚妻?!”蕭亞光比她情緒還要激動,握住她瘦削的肩膀,急急地問。
虞嫣然一個勁的點頭,“我問過他了,他沒否認。”
“那你……怎麼辦?”
她傻愣愣的擡頭看着他,眼中霧氣升騰,緋脣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怎麼辦呢?離開了廖睿城,她該何去何從?
廖睿城那麼強勢,他不主動放手,她哪裡都去不了,會像只金絲雀被關在籠子裡一輩子,不得自由。
“我想離開,”她閉了閉眼,任由一滴冰冷的淚水從臉頰滑落,“如果能夠選擇,我想重新開始生活。”
沒有算計,沒有欺騙,單純而快樂的活着。
會所柔和迷離的燈光,輕輕籠着她,像覆上了一層朦朧的霧,平添了幾許薄薄的憂傷。
蕭亞光的心微微一顫。
這一刻,他發現自己起了幾絲貪念。明知道這種情緒很不對,她不是自己可以覬覦的人,還是不可遏制的產生了。
虞嫣然依着牆面慢慢往下滑去,他急忙上前扶住。
“嫣然,你醒醒!”
懷裡的女人雙眸緊閉,臉頰酡紅,脣色嫣然,已然醉暈過去了。
“你是嫣然的男朋友嗎?”不遠處,久等虞嫣然不回的秀秀和小苗出門來找。
蕭亞光否認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若說不是,那兩個女孩大概要把自己當拐賣女性的壞蛋了。
“她喝醉了,我帶她回家。”
“那太好了,我們連她住哪兒都不知道,正愁怎麼辦呢。”
“嫣然男朋友,你長得挺帥的嘛。”小苗笑嘻嘻的說,她也喝了不少。
蕭亞光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抱起溫熱綿軟的她,轉身往外走。
迎面,高大挺拔的男人攜着寒涼的夜風匆匆而來,身後緊跟着幾個黑衣保鏢。
他在蕭亞光面前站定,垂眸看了眼懷裡安靜的女人,雙手伸出,“給我。”
蕭亞光下意識緊了緊臂彎,“睿城,她很不開心。”
“我說,把她給我!”這回,他的聲音已處於風暴來臨前的臨界點,銳利如鷹的黑眸看穿了蕭亞光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緊抿的薄脣透露出強烈的不悅。
蕭亞光分神之際,懷裡一空。
廖睿城冷冰冰的直視着他失魂落魄的臉,嗓音威嚴淡漠:“阿光,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你的非分之想。”
“你愛她嗎?”身後,蕭亞光喊住他。
廖睿城冷笑,“這個問題輪不到你來問。”
“搶到手,又不尊重她,難怪她心裡那麼難受。”
他側過頭,幽暗的眸光冷冷射向了蕭亞光,“記住,她是我的女人!”
餘光掃到門邊目瞪口呆的那兩個女孩,嗓音沉沉:“忘記你們今晚看到的,否則……。”
他沒有明說否則會怎樣,秀秀已經秒懂了,忙不迭拉着醉醺醺的小苗點頭,“曉得,我們絕不會出去亂說!”
直到一行人走遠了,小苗纔回過神,“天哪天哪,我看到了什麼!廖睿城,騰耀集團的總裁!秀秀,我剛纔是不是眼花了?”
“你沒眼花,但是剛纔那一幕你得趕緊忘掉,”秀秀托腮沉思,“真想不到,嫣然的男朋友竟然是廖睿城。”
抱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坐進車,他剛發動汽車,虞嫣然便醒了。
“我怎麼睡着了?讓我下去,說好了我請客的。”
廖睿城按住動來動去的她,“單我已經買了。”
進去的時候,正遇上會所經理,順便交代了一聲,免了她們的消費。
虞嫣然不許保鏢跟着,他怎麼可能聽從,跟着她的人從明處轉到了暗處。
她去了商場,和兩個女同事逛街,他全都知道。
只是沒想到她會在夜總會遇上蕭亞光,而蕭亞光的真情外露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虞嫣然推開他,“不用不用,我帶了錢。”
她在身邊摸索了半天,驚慌失措的喊:“我的包呢?錢在裡面,還有卡,兩張廖睿城的卡!他沒事幹嘛要給我這麼值錢的東西啊,這下糟糕了!”
見她急得要哭,廖睿城只好靠邊停下車,從後座拎過一隻白色小包,放到她的腿上,“放心吧,沒丟。”
虞嫣然先鬆了口氣,而後充滿懷疑的瞪着他,“你怎麼藏了我的包,是不是打算偷走?讓我下去,我不要坐賊車!”
他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這壞丫頭絕對是老天派來整治自己的。
“乖乖坐好別動。”
“你要帶我去哪?”她一臉警惕。
“回棕櫚灣。”
“不!我不要回去!”
“爲什麼?”
她氣呼呼的說:“那裡住着個大騙子,謊話連篇,我不想再被他騙了。”
“那你想去哪兒?我帶你去。”
她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幽幽的開口:“我想去天和山。”
廖睿城摸了摸她的腦袋,“聽話,晚上先回家,明天我再陪你爬山。”
“我想去看看那棵樹上的紅絲帶掉了沒有,”她忽然輕聲哽咽着,“如果掉了,我要重新掛上去。”
廖睿城心頭一顫,探過身捧住她溼潤的小臉,啞聲問道:“嫣嫣,你在害怕什麼?”
虞嫣然睜着一雙霧濛濛的大眼睛,抽泣着說:“我掛的時候沒用心,它會不會被風吹落了?會不會被雨水打溼,我們其中一個人的名字看不清了?”
“不會的,我們倆的名字會永遠綁在一起。”
“真的嗎?”
“我不騙你。”廖睿城細心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淚痕,溫柔的動作奇異地撫平了她的情緒。
她嘀咕着:“那萬一出現了其他女人呢?我不要做小三。”
“我們之間不會有其他女人。”他揉了揉她的小臉,“別瞎想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覺,醒來後我詳細和你解釋。”
廖睿城再次發動了汽車。
遠處射來兩道強光,他被迫眯了眯眼。
緊接着,一輛卡車沒有任何預兆的飛馳而來,像是從暗夜裡瞄準獵物猛地撲出的野獸,離他們越來越近。
廖睿城暗道不好,急急地往右打死了方向盤。
兩車相撞的瞬間,他撲到虞嫣然的身上,將她壓在了自己身體下面。
“嘭”巨大的一聲響,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後面的保鏢車,衝下來幾個人,齊心協力將被撞變形的車門打開。
虞嫣然的額角已腫了起來,她的酒意被剛纔的撞擊消散了一大半。
看着雙手和衣服上的血,她忽然反應過來,“廖睿城!”
壓在她身上的沉重身軀動也不動,彷彿生命已流失殆盡。
“廖睿城,不!”她語無倫次地衝着那些人喊:“快!叫救護車!你們快給他止血啊!”
他後腦勺的血流不盡似的,染溼了整個衣領。
那雙深邃敏銳的眼睛,此時緊緊合着,對她的呼喊和哭泣再也沒有反應。
半個小時後,廖升幾人匆匆趕到急救室。
“睿城怎樣了?”開口詢問的是袁佩珊。
虞嫣然的小臉上毫無血色,眼睛緊緊盯着急救門上那盞亮着的燈,囁嚅着說:“還在搶救。”
廖升忿恨地怒視着她,柺杖重重敲在地上,“都是因爲你這個禍水!來人,把這女人趕出去,我不想看見她!”
兩個黑衣男人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
“不不,我不走!我要等廖睿城出來!”她流着淚拼命掙扎,“等他脫離危險我再離開好不好?廖夫人,求求你!”
袁佩珊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剛開口說了聲“爸”,就被廖升揮手打斷。
虞嫣然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安靖遠。
“你和這女人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廖升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隨後衝那兩名保鏢低喝:“你們沒吃飽飯麼?連個女人都拖不走!”
正這時,急救室的門從裡打開,護士急急奔出,“你們家屬中誰是B型血,病人需要大量輸血!”
虞嫣然想說輸她的,可她是AB型,根本沒法用。
“我是B型,用我的吧。”吱聲的居然是安靖遠。
圖青不贊同的看着他,忍不住上前阻攔,“少爺……。”
安靖遠什麼都沒說,只諱莫如深眯起眼盯着他,後者慢慢低下了頭。
虞嫣然朝他跑來,“靖遠,謝謝你!”
安靖遠揉了揉她的發頂,輕聲說:“你知道我最見不得你哭,你一哭我就心疼,雖然你這些眼淚都是爲別人流的。”
安靖遠跟着護士走了。
走廊上,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莫測。
廖升的呼吸逐漸沉重,陰鷙的目光緊緊鎖着袁佩珊,半晌後威嚴地開口:“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