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蘭不願跟隨安靖遠住進廖家老宅,便在一個環境設施相對不錯的小區買了套小公寓。
廖睿城把車停進小區的地下停車場,從後備箱拎出一大堆禮品。
“呀,你買這麼貴的人蔘,媽媽一定不肯收的。”
廖睿城看了眼手裡大大小小的禮盒,“買錯了嗎?以前回廖宅送老爺子,拿的都是這些。喏,考慮到她是上了年紀的女性,我還準備了一對成色上佳的翡翠鐲子。”
“那她更不會收了。”
“安靖遠得了廖氏,給她的吃穿用度上不會差,人都是會變的,單從安靖遠身上就可以看出。”他不以爲然。
然而虞嫣然不贊同。
人再變,骨子裡的東西還是或多或少會保留下來。
對其他人虞嫣然不敢保證,安嘉蘭是她尊敬的長輩,自然有所不同。
年輕的時候,安嘉蘭因爲長相秀麗,有過不少追求者,其中不乏條件優渥的男士,可她還是一一拒絕了,獨自將安靖遠含辛茹苦養大。
她曾告訴虞嫣然,那些男人雖然喜歡她,心底裡並不接受帶着一個小拖油瓶的女人,就算能勉強接受,日後靖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會被人歧視,因爲靖遠的爸爸因殺人坐過牢。
按響了門鈴,沒想到前來開門的是虞之謙。
見到在人世還活得好好的女兒,他的眼淚剎那間涌出,雙手捂住眼睛哭得傷心欲絕。
“爸爸。”虞嫣然同樣沒想到,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上前伸開雙臂抱住了父親。
“然然,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媽媽啊!”虞之謙老淚縱橫,一臉愧疚,“我潛意識總認爲她拋棄了我們父女,跟着有錢人跑了,對她心裡是又愛又恨。你長得太像你的媽媽,每次見到你,我的心就會痛,所以只能對你避而遠之。失去你的這兩年,我才忽然意識到,我的女兒這麼善良美好,我最愛的妻子怎麼可能庸俗,更何況是捨棄還在襁褓中的女兒!所以,你媽媽當年一定是遭遇到了不測,爸爸窮極餘生也要把她找回來!”
“爸……。”虞嫣然拼命點頭,“我們一起找!”
“好!”
安嘉蘭聽見外面的動靜,從廚房裡奔出,拉住虞嫣然從頭到腳看了個遍,激動的眼圈泛紅,“你說你這孩子,要把人活活嚇死!還以爲你真的……好在老天保佑,逢凶化吉。”
廖睿城一直站在旁邊靜靜看着,等他們情緒穩定下來,這才遞上手中的禮盒,“一點心意,這些是給阿姨的,這幾盒是給伯父的。”
“這些東西值很多錢吧?”虞之謙有些不敢接,打眼一瞧,最起碼要六位數,“然然,爸爸用不上,你讓廖先生帶回去吧。”
虞燦然曾透露,廖睿城不過是把自己的大女兒當情人包養,絕對不會給她名分。所以這些東西他不能收,收了就是變相的出賣自己的女兒了!
“爸,這是廖睿城精挑細選的,你就收下吧。”虞嫣然遞給廖睿城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
安嘉蘭上前一步,從廖睿城手裡將禮盒都提到手裡,“既然是孩子們的心意,老虞你就別堅持了。睿……廖先生日理萬機,來一趟也不容易,大家快進來坐!”
進門的時候,虞嫣然疑惑的自言自語:“奇怪,媽媽怎麼大大方方收下了?”
“就你瞻前顧後,難怪瘦成一枝楊柳。”廖睿城趁其他人不備,在她柔軟的腰肢上揩了把油。
“注意點,這可是在長輩面前!”虞嫣然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可沒說把我爸爸也喊來了。”
“給你個驚喜,喜不喜歡?”他寵溺的低頭注視着她。
虞嫣然連忙點頭,又有些懷疑:“王麗屏呢?她怎麼會同意我們父女見面的?”
自從她離開虞家後,王麗屏就把虞之謙看得死死的,擔心他私下貼補這個大女兒,看着女兒會想起前妻的音容笑貌,這些都是王麗屏最不能忍受的事。
“他們已經離婚了,王麗屏因爲你妹妹的失蹤,傷心過度,陷入半瘋癲狀態,經常抓着你父親又打又咬,你父親想離婚,礙於法律手續不齊全,我就讓丁律師蒐集了一些王麗屏施暴的證據,幫助他們離掉了,你父親也算徹底解脫出來。”
虞嫣然鬆了口氣的同時,很是困惑:“燦然還是沒有找到嗎?”
“沒有。”
這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兩年來沒有絲毫音訊。
廖睿城也曾懷疑過安靖遠,派人在他外出時偷偷跟着,沒發現他在其他地方養着什麼女人。
“其實爸爸最可憐,媽媽在剛生下我不久失蹤了,我和燦然一個死,一個不見了,爸爸經歷了太多打擊,以後我要好好贍養他。”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心中一片柔軟。
虞嫣然就是個自帶光圈的天使,喚醒了他身上爲數不多的善良,這個寶貝如果再次弄丟,他一定會走火入魔,變成一個沒有七情六慾,嗜血掠奪的惡人。
一擡頭,正與安嘉蘭複雜,百感交集的視線相撞。
很奇怪,她並不是在看虞嫣然,而是停駐在他的身上。
眼神裡的關切和欲言又止,藏也藏不住。
廖睿城眯起眼,陷入了沉思。
一頓飯吃得賓客盡歡,安嘉蘭整出了一大桌的好菜,廖睿城陪着虞之謙喝了不少。
“少喝酒,多吃菜!”安嘉蘭夾了一塊雞腿放進虞嫣然的碗裡,接着又夾起一塊給了廖睿城。
廖睿城低頭看了看,眉頭不自禁皺起。
安嘉蘭意識到不對,臉色都變了,“對,對不起!我忘了你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爲你夾菜,我……。”
虞嫣然看不下去了,暗中戳了戳廖睿城的腰眼,笑着說:“媽媽,睿城他是不喜歡吃雞腿,要不給我吧。”
廖睿城擋住了兩方伸過來的筷子,無聲嘆息:“算了,不管是潔癖,還是偏食,今天都得改。”
說着,他拿在手裡咬了一小口,點點頭;“味道不錯。”
安嘉蘭看着他優雅的吃相,忽然間眼眶一紅,嘴脣微顫,失態的站了起來,“我……我去廚房看魚湯好了沒有。”
等她走了,虞嫣然輕聲嘀咕:“你有沒有覺得媽媽總在看你,而且眼神怪怪的?”
她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以前安靖遠得了獎,或者受了挫折回家,安嘉蘭總是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眼神裡充滿了愛意和歉意,如同一隻母獸極力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又不知如何安撫,只能默默注視着,表達自己的心意。
廖睿城嘴角勾了勾,“不會是見自己的準兒媳養肥了,卻跑進別人的碗裡,心裡不滿着吧。”
“廖睿城,你這什麼心態!”她嗔怪的斜了他一眼。
正想說些什麼,大門傳來鑰匙搗鎖的聲響。
“該來的總是會來。”廖睿城心頭瞭然,冷冷笑了笑,將杯中的酒飲盡。
開門的正是安靖遠,他看着坐在餐桌邊舉止親暱的兩人,面露詫異的虞之謙,還有衝出廚房的安嘉蘭,臉上似笑非笑,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人到得這麼全,怎麼沒人喊我啊?”
“靖遠,你不是出差去美國了嗎?”安嘉蘭手足無措的看了看兒子,又下意識的去看廖睿城的臉色,後者則是一臉的淡定。
安靖遠將公文包擲到沙發上,朝餐桌走來,“這是我的家,媽你在我家大宴賓客,徵求過我的同意了嗎?!”
“然然回來了,她叫我一聲媽媽,請她過來吃頓飯不爲過吧,讓他們父女倆見見面又有什麼不對?”
“那他呢?”安靖遠臉部肌肉微微扭曲,鼻翼粗重的呼吸着,伸手指向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廖睿城,怒聲問:“你讓這個人出現在我們家,這不是啪啪打我的臉!他可是搶走我老婆,你媳婦的混蛋!”
“靖遠!”安嘉蘭衝過去,拽住情緒激動的他,“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不好?媽聽說你最近和京家二小姐走得很近,既然你已經放下了,就別再計較那些事了。”
安靖遠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看向母親,“你說是我在計較?媽,到底我是你兒子,還是他纔是!”
“我……。”安嘉蘭臉色煞白,咬着嘴脣,痛苦的合上眼。
廖睿城拉着虞嫣然起身,“抱歉,是我們冒昧打擾,改天我請兩位去飯店再聚。”
“不許走!”安靖遠猩紅着眼,伸手攔住面前的兩人。
廖睿城左嘴角輕撩,“安先生是不是時差還沒倒過來,思路有點紊亂,見不得我們在此,又不讓我們離開,意欲何爲啊?”
“既然來了,有本事就把我這裡的酒都喝光!”安靖遠從酒櫃裡拿了幾瓶洋酒出來,往桌面上重重一擱,“廖睿城,女人我搶不過你,酒我可不信喝不過你!”
安嘉蘭和虞之謙一再阻撓,安靖遠還是堅持。
最後,廖睿城回到餐桌前重新落座,拿了開瓶器,哂笑:“來吧,捨命陪君子,我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廖睿城你別跟着發瘋!”虞嫣然急了。
安靖遠的酒量還是可以的,廖睿城也不差,但是他之前就和爸爸喝了不少,再加上他的胃因爲經常應酬,兩年前住在一起時,便時而會疼。
這邊,廖睿城已爲自己倒上了一杯,一飲而盡。
安靖遠毫不遜色,跟着幹掉了。
兩個人不發一言,只是目光陰鷙,緊緊盯着對方的酒杯,只要一方喝光了,另一個就立刻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