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一怔,目光些許迷離。
在她印象裡,總是不自覺把他當成那個可憐兮兮的,被她救回來的少年。
倒是忘了,當初的少年,如今已是手握權柄的漠北皇子。
溫恩見她這模樣,又咧嘴燦爛的笑。
他擡手在溫婉頭上揉了一下,“所以,姐姐,現在該我來照顧你了。”
等溫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收回手,轉移了話題。
“這些馬血統優良,不是民間能隨意流通的,更像是朝廷專門培育的戰馬。我說的對嗎?姐姐?”
溫婉忽略掉頭上殘留的溫度,點了點頭。
溫恩又道:“朝廷的戰馬有專門的衙門管理,曾經也有人偷偷弄幾匹出來賣,但如此多的戰馬落在山匪手裡,絕非一般人能辦得到的。”
溫婉想到什麼,便問:“那可能分辨出,這些戰馬是端朝的,還是漠北的?”
溫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步繞了一圈,最後才說了兩個字。
“都有。”
溫婉一聽,頓時滿臉憂心,“這白虎寨還真不簡單,兩頭吃啊。難怪能在三不管地帶混得風生水起。”
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遠處傳來了爭吵聲。
原來是兩個大夫爲了爭搶一匹病馬而打了起來。
溫婉掃了一眼,圍欄中是一匹病殃殃的小馬駒,馬嘴流着哈喇子,一看就病得不輕。
溫婉看見熟悉的小藥童,便走過去問:“這是怎麼回事啊?”
小藥童感慨,“馬廄裡的病馬沒多少,找了一圈就三匹有病的。這不,爲了有機會上手,搶起來了。”
聞言,溫婉嘴角一扯,隨口問:“看你一點兒不着急,怎麼,你師傅已經找到病馬了?”
小藥童神秘一笑,“不止找到了,還幫你們也留好了。阿婆,你們跟我來。”
小藥童沒有理會那幾個打架的,而是帶着溫婉幾人來到了最角落的馬房。
小藥童的師傅,是個平平無奇的中年人,姓李,長相普通,身材也普通,就連笑起來,笑容也很淡。
溫婉禮貌的和他打了招呼,目光卻落在他手中的一把香料上。
“這是……”溫婉瞳孔縮了縮。
李師傅淡聲解釋,“這是能讓馬發情的香料。”
雖然山寨二當家說的是兩天內把病馬治好,但卻沒說什麼病。
但以二當家的隱疾來看,治好不舉的馬,肯定要比治好普通的病,更能得到二當家的賞識。
不得不說,這李大夫是個聰明人,知道用香料篩選出不能發情的戰馬。
可讓溫婉震驚的,卻不是篩選病馬這件事,而是……
溫婉看似漫不經心的討教,“李大夫這香料方子是祖傳的嗎?”
李大夫隨口回答,“那倒不是。這方子啊,是一位高人傳授的。”
“哦?”
溫婉佯裝來了興趣,“何方高人啊,聽李大夫這話,似乎很是佩服那人?”
許是提起了崇拜之人,李大夫竟也耐着性子多說了幾句。
“那是個十分了得的姑娘,不但會治馬病,還能讓馬科學配種。哦,對了,科學你可能不懂,就是合理的意思。”
聞言,溫婉嘴角一扯。
她再看這李師傅和小藥童的目光,便溫和了許多。
得,她算是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了。
她就說嘛,這麼機靈的小藥童,哪裡是普通藥童?
小藥童和李師傅突然發現,眼前這位阿婆笑得十分的熱情。
兩個人有些摸不着頭腦,心中些許忐忑。
溫婉拍了拍小藥童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好好幹,前途無量。”
小藥童一臉茫然,正想多問幾句,旁邊不知道何時靠過來一個人。
老道士捋着鬍子,連連點頭,“是個好辦法,小兄弟能否給老道分一匹這馬。”
小藥童看向李師傅,李師傅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正好三匹有問題的,您大可牽走一匹。”
老道士也不客氣,立刻上前開始診治。
這些大夫,擅長醫人,醫馬雖然是頭一遭,但一通百通,都是一個道理。
不一會兒,老道士心中有了成算,便提筆寫了一個藥方。
他也不吝嗇,將藥方子給李師傅一起參詳,李師傅也是個行家,當即讚歎道:“妙啊!這方子很好。”
兩人又看向溫恩的方向。
溫恩:“……”
他木着一張臉,硬着頭皮接過方子,裝模作樣的看了看。
隨即,他點點頭,乾癟癟的說了一個字。
“妙。”
唉,這演技,實在是有待提高。
*
晚上,整個院子都瀰漫着藥草的味道,各個房間門口都擺着熬藥的小竈。
換了平時,如此濃郁的藥味,必會讓溫婉心情煩躁。
可今晚,她卻很平和,連難聞的藥味都能品出兩分清香。
夜深人靜,院子裡的燭火相繼熄滅。
溫婉睡意全無,巴巴的趴在窗戶邊上,瞧着上空懸掛的銀月。
三更天,她有些熬不住,便打了個哈欠。
再睜眼,面前突然立着個黑漆漆的人影。
不等她驚呼,來人捂住她的嘴,動作利落的翻身入屋。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等誰?”
熟悉的聲音響起,語氣裡帶着點兒痞子調戲良家婦女時的浪蕩。
溫婉眼睛瞪得大大的,雙手扒拉下他的手臂,小聲說:“還能等誰?等半夜會翻窗的採花賊唄。”
沈御:“……”
他擡手關上窗戶,將人拉進懷中,打趣道:“你這小娘子,怎的如此放蕩?哪有好人家的小娘子,不好好伺候夫君,還盼着採花賊的?”
溫婉睨了他一眼,“都怪我家夫君,眼睛瞎就算了,還沒有男人雄風……嗚……”
話沒說完,他傾身向前,吻住了她的脣,也堵住了她越發不知羞的話。
小別勝新婚,重逢之時,最是纏綿。
片刻後,兩人氣喘吁吁的分開。
“你說誰沒有男人雄風?”
沈御氣得牙根兒發癢,捏着她的下巴道:“你就得意吧,等事情平息,老子有的是時間收拾你。”
溫婉拍開他的手,笑道:“少說狠話,最後打臉的還不是你自己。行了,隔牆有耳,咱們長話短說。”
沈御應聲,從容坐下,又把她拉入懷中。
“幸好你開着窗,我一眼就看見你了,否則就錯過了。”
他話說到一半,神情一怔,“不對,你開着窗,就是爲了等我!你怎麼知道我今夜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