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是無論如何都要將伍雲燕牽扯進來了?”唐妙筠面色淡淡地看着她。
“這是自然,要不然我豈不是虧大了?”唐詩若嘴角是兩個淺淺梨渦,語氣柔媚得宛若蜜汁,“我就是要讓伍雲燕含冤而死,死不瞑目。”
“就因爲她在茶會上,幫我說了幾句話?”唐妙筠繼續問道。
“你說呢?”唐詩若下巴尖得活像支朱釵,咬牙啓齒,一字一頓道,“所有對你示好,爲你說話,關心掛念、心疼愛慕你的人,我都會一個一個地送他們下十八層地獄!包括你那夫君林蒼漠!”
這最後一句,令唐妙筠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無蹤:“那我拭目以待。”
“好!”唐詩若說着,忽然站起身朝門口撲去,邊撲邊尖聲叫道,“來人吶,這個女人瘋了,她要殺我!”
轉眼的功夫,就有一大幫人手忙腳亂地涌了進來,房中頓時變得擁擠不堪。
“太子妃,太子妃,你怎麼樣?”最爲急切的莫過於伍媚柔,朝下人狠狠瞪道,“快將那唐妙筠抓起來,交給官府處置!”
“慢着。”唐妙筠擡了擡手,“事情還未水落石出,你急什麼?”
“分明就是你想要毒害太子妃,哪裡還沒水落石出?”伍媚柔冷哼。
此語一出,立刻迎來一片附和之聲。
“你這話說得倒是有趣,若我沒有記錯,雙手變紅的人並不止我一個。”唐妙筠瞧了一眼人羣中的伍雲燕。
看着唐妙筠意味深長的眉眼,伍雲燕悚然一驚,腦海中空白一片……難道……她真看錯人了,唐妙筠不僅是投毒之人,還想將她也拖下水去?
唐妙筠的目光,只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就轉目喚道:“太醫。”
“老臣在。”太醫到底老成,處事不驚,對唐妙筠依舊面色和煦,並未將她視爲犯人。
“你仔細看看我的手。”唐妙筠將雙手平攤開來。
只見那紅痕分佈在她手心與手背,形狀很是奇怪,令人覺得莫名熟悉,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這是……手指印?”伍雲燕第一個明白過來。
“沒錯。”唐妙筠點了點頭,“你也伸出手來。”
伍雲燕立刻看向自己的雙手,果然,她手心與手背,也有五個淺淺的指印,倒好像是有人握住過,留下了痕跡。
“在這茶會上,似乎只有一人,握住過伍姑娘和我的手。”唐妙筠看向被丫鬟扶上牀的唐詩若,嘴角微彎。
“胡說,定是你故意搗鬼,想要陷害太子妃。”伍媚柔立刻出言反駁,“太子妃又豈會用紅花殺害自己的孩子?”
唐妙筠臉上笑意愈深:“殺害?你倒是說到了點子上,如果有人想用紅花殺害她腹中的胎兒,用量定不會輕微到這種程度。如此既不能害她滑胎,還會爲自己招災惹禍,只有蠢人才會這麼做。”
“說不定你就是這蠢人呢?”伍媚柔不依不饒,“口說無憑,你有什麼證據污衊太子妃?”
“證據我倒是沒有。”唐妙筠看了一眼故作鎮定的唐詩若,“不過,驗一驗不就知道了?”
衆人皆看向唐詩若,唐詩若柔柔一笑:“姐姐,既然你這般懷疑妹妹,那妹妹用磺水一驗便是。”
很快有下人將清澈的磺水端了上來,丫鬟把盆遞到唐詩若面前,唐詩若幽幽地嘆了口氣,將手伸入了水中。
磺水依舊清澈,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怎麼樣,這下姐姐可以相信我了吧?”唐詩若努力藏住眼底的那抹得意。
她計劃得如此周詳,又怎會露出這般拙劣的破綻來?
唐妙筠面色不變,不急不緩道:“紅花的痕跡已被你用薔露消除,當然顯現不出。”
“你無憑無據,休想誣賴太子妃!”伍媚柔再次氣勢洶洶。
“磺水能驗出紅花,靈參則能驗出薔露。”唐妙筠口中的這些詞,頗有些令人摸不着頭腦。
話音剛落,唐詩若的臉就變得慘白。
衆人皆不知發生了何事,唯有那太醫笑着點頭:“唐姑娘果然醫術高明,如此精通藥理,老臣實在自嘆不如。”
伍雲燕聰慧過人,自然瞧出了名堂,心中止不住一陣懊惱:自己果然懷疑錯了人……
“既如此,快去準備靈參吧。”唐妙筠嘴角微牽,走到牀邊,看着唐詩若,一字一頓道,“就不知,你有沒有膽量用靈參一試,看你究竟有沒有用薔露洗去過紅花的痕跡?”
“你……”唐詩若氣結於心,腹中那原本已經止住的疼痛,也越發明顯起來。
“別忘了,你這高超的本領,可都是我教的。”唐妙筠眼底是顯而易見的冷意。
這具軀殼的原主,對唐詩若可謂是推心置腹,甚至將一手引以爲傲的醫術,傳授給了這個妹妹。
怎料唐詩若恩將仇報,不僅研製出玉髓丹毀其清譽,還想用這紅花加以陷害於她。只可惜,她早已不是先前那個輕信於人的唐妙筠。
靈參雖然珍貴罕見,但絕非有市無價之物,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太醫叫人買了來。
“唐姑娘,此參花了老臣五百兩銀子,這筆錢……”
“自然是由漠王府出。”唐妙筠道。
“如此,老臣就謝過唐姑娘了。”太醫拱手。
唐妙筠拿起那只有拇指粗細的靈參,朝唐詩若淡淡說道:“有一件事,我似乎忘了告訴你,如果你真接觸過紅花,且用薔露消除了痕跡,一旦接觸這靈參,雙手就會奇癢無比,日復一日,剝皮見肉,直至潰爛得只剩骨爪……”
唐詩若的手,微不可見地顫了顫,強笑着說:“世上怎會有這樣的東西?”
“怪只怪我當初沒來得及將所有本事都傳授給你,就遭人毒害,失了清白,而且懷上了孩子。”唐妙筠將靈參遞了過去,“不過如今教你也來得及,來,碰一碰這靈參,證明你的清白吧。”
“本宮就是不碰,你又能如何!”唐詩若將手緊緊縮在袖中,明眼人雖一看就知這是爲何,但也只是靜靜看着,不敢多嘴半句。
這天下,遲早是太子的,太子妃可是將來的皇后,得罪了她豈不是同自己過不去嗎?
“來人,把太子妃的手拿出來。”唐妙筠冷聲吩咐。
但這裡的下人,哪敢與唐詩若爲敵,聞言紛紛退卻,唯恐避之不及。伍雲燕雖然有心幫忙,但礙於太尉長女的身份,也不敢貿然出面。
唐妙筠慘白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些,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姐姐,你看,他們都這般不情願,你又何必強求呢?”
“來人,把太子妃的手拿出來。”唐妙筠重複了一遍。
“你喊啊,就是喊破一萬遍,也不會有誰來幫你。”唐詩若壓低了聲音,笑得好不得意。
唐妙筠不過是個遭人嫌棄的賤婦,又怎能與她這個身份尊貴的太子妃相比?任憑誰也不會替唐妙筠出半點力氣
……
“屬下來遲,請唐姑娘恕罪!”一個聲音陡然響起,竟是胡二。
他在外頭等了許久,見進進出出的人行色匆匆,且直奔藥房,心覺不對,這才強行闖入了飲梅林。
“你……你……”唐詩若認出這人是漠王府的侍衛,邊退邊尖聲喊道,“誰將這賊人拿下,本宮重重有賞!”
賞賜總是最能收買人心,更何況能夠巴結太子妃,何樂而不爲?
登時就有五六個下人衝將過來,將胡二團團圍住。但他們哪裡是胡二的對手,立刻被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個連勝哀嚎,倒地不起。
“太子妃,得罪了。”胡二正要上前,忽被一道聲音打斷了動作。
“哪裡來的下人,好大的膽子!”
這聲音是從外頭傳來的,飽含慍怒。
唐詩若活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原本灰暗的眼珠一下就變得亮若星辰:“太子殿下!”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屋中的人立刻跪倒了一片。
太子身形威武,卻長了一張略顯文弱的臉,在一身華服的映襯下仍是平庸至極。
他環顧衆人,目光最後停留在唐妙筠的臉上:“你是何人,見了本王,爲何不跪?”
“她是本王的王妃。”一道冷冰冰的嗓門從門外傳來。
唐妙筠眉梢一跳,他來做什麼?
“原來是漠王叔。”太子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漠王叔來此,是不是爲了你這妃子?”
“那太子殿下前來,是不是爲了你這妃子?”林蒼漠伸手一指唐詩若。
“正是。”太子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我正要帶愛妃回東宮,不如今日就此散去……”
“如果本王說不行呢?”林蒼漠問。
“你說什麼?”太子有些火了。
“本王說不行。”林蒼漠冷然重複道。
他的女人今日在此遭到陷害,險些有性命之憂,想叫他輕而易舉地放過罪魁禍首,開什麼玩笑?
“怎麼,難道我做事,還要經過你的准許!”太子忍不住大喝。
“王爺不必動怒,妾身這不是安然無恙嗎?反倒太子妃,恐怕是要靜養一陣了。”唐妙筠走上前去,玩味地說。
聽她這麼“柔聲細語”,太子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些:“唐姑娘果然通情達理些。”
果然個屁,唐妙筠嗤之以鼻,面上卻掛着淺淺笑意:“太子妃因爲我的緣故受了驚嚇,我實在過意不去,不如,此物就給太子妃補補身子,權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物塞到了唐詩若手中。
唐詩若登時臉色大變,活像撞了鬼。
“你怎麼了?”太子皺眉問。
“臣妾……臣妾……”唐詩若渾身發顫地鬆開了手,手中那物掉落在地,竟是那拇指粗細的靈參。
“這是什麼?”太子仍舊不解。
“這是我送給妹妹補身子的寶物,花了整整五百兩銀子。”唐妙筠嘴角微揚,彷彿做了件多麼了不得的事。
太子不明所以,頗有些輕蔑:“不過是區區五百兩,我送給愛妃的珍寶,動輒上千兩黃金。”
“但都比不過這小小一截靈參啊。”唐妙筠意味深長道。
真當她是好欺負的嗎?
就是不憑漠王妃這個身份,她也能將唐詩若一點一點揉碎了,捏成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