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再不出來,小爺我可就走了!”過了足足半個時辰,他終於等不下去了,將門推開了一條縫。
裡頭靜悄悄的,絲毫不像有人的樣子。
那幾個女子,都叫什麼來着,似乎……有個喚作小惠的?
他撓了撓頭,小聲喊道:“小惠?”
“她叫掬惠。”門忽然從裡頭打開了,林蒼漠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林辰逸只差沒被嚇得屁滾尿流:“三……三哥?”
“這件事是你做的?”林蒼漠冷冷盯着他。
林辰逸瞧見林蒼漠背後那道熟悉纖瘦的人影,努力挺直腰板,不想輸了士氣:“三……三哥,我是想替你治一治這個妒婦。”
話說,這個妒婦是何時進去的,他怎麼不知?
“你叫我什麼?”唐妙筠挑眉,她竟無端端多了這麼一個名頭。
見她眉目淡淡,林辰逸更是氣得慌:“嘴長在小爺身上,你管得着嗎?”
“本王的家事,哪裡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林蒼漠的臉立刻黑了,指了指屋中被點了穴的四人,“來人,把那她們送回宮去,交由太后處置。”
林辰逸心裡有些發顫,卻還是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肯低頭。
“小八,”唐妙筠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幹什麼?”
“誰是小八,我可是堂堂的八王爺!”林辰逸惱了。
唐妙筠淡淡一笑:“嘴長在本姑娘身上,你管得着嗎?”
“小爺和你打個賭,賭你一定猜不出我究竟想幹什麼。”林辰逸咬牙說了這麼一句。
“好。”出乎他的意料,唐妙筠略一思忖,竟點了點頭,“其實這很簡單,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這漠王府,所以想惹是生非,早日被趕出去。”
林辰逸聞言靈機一動。他本來只是想給唐妙筠一個難堪,照唐妙筠這麼說,是不是隻要他繼續胡鬧下去,她就會將他趕出漠王府了?
一直呆在這裡,着實有些無聊啊……
“而且我看你很不簡單,非要等到病好才鬧這一出,便宜佔盡卻恩將仇報。”唐妙筠挑起了眉。
“給我看好他。”林蒼漠吩咐了胡二一句,臉色微怒,無心再說。
林蒼漠看似並無大礙,但唐妙筠還是替他把了脈。
“你還想將他留在府裡嗎?”她親自煎了藥,端來吹冷了,送到他脣邊。
林蒼漠喝完,嘆了口氣:“本王中的究竟是何毒?”
唐妙筠搖頭:“不是毒藥,只是一味使人易醉的藥,林辰逸已經被胡二看管起來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不必,將他送回八王府。”林蒼漠不由分說道。
“如此一來,他的目的豈不達成了?”唐妙筠脣角微牽。
林蒼漠很快明白了她言下之意:“既如此,就將他繼續留在漠王府,找個人教他詩書禮儀,不許他再無所事事,胡作非爲。”
“這倒不錯。我記得,不遠處就有個私塾。”唐妙筠放下藥碗道。
她之所以記得那間私塾,是因爲那裡的先生“聞名遐邇”。如此,學費自然也不菲,不過,私塾裡有這麼一條規矩,若是教不好,銀子可以盡數退還。
“此事由
你做主。”林蒼漠端起茶盞漱了漱口,“對了,近來有不少帖子送來。”
“你是說,那些富家公子的生辰八字?”唐妙筠早已曉得林媛兒的事,看向桌上那厚厚的一疊,隨手拿起面上的一本,翻開來掃了一眼,柳眉不由跳了跳,“這是我爺爺送來的?”
“沒錯。”林蒼漠點了點頭。
最上面的那本,正是唐妙筠的二弟,唐澤的生辰八字。
唐妙筠不禁啞然失笑:“這麼沒頭沒腦的事,虧他做得出來。”
唐澤與林媛兒初次見面,就是在這漠王府中。那時林媛兒口口聲聲稱唐澤爲“姦夫”,還用一方沾了穢物的帕子,污衊他的清白,想必不會給唐澤留下太好的印象。
“你可知唐澤已入了兵部?”林蒼漠問。
“他何時入的兵部?”唐妙筠不禁感嘆自己的消息太不靈通,綠衣這幾天總不見人影,難道是去哪裡偷懶了?
“今日。”林蒼漠的目光在那帖子上停留了一瞬,“而且已被封爲鎮北大將軍的副將。”
那鎮北大將軍,唐妙筠是知道的,每年都會派人送好些金銀珠寶給爺爺,擺明了爺爺的一條走狗。
“如此倒也不錯,你在南,他在北,恰好掌握了池國最大的兩股兵力。不過皇帝難道是傻子嗎,就不怕你們聯起手來攻打京城?”唐妙筠問。
不過略一思忖,她就明白了。
攝政王剛一被懲處,唐一空就被皇帝責罰了一番,而這正是林蒼漠一手所爲。
確切地說,在爺爺給攝政王安上些莫須有的罪名後,林蒼漠就上了一本奏摺,給爺爺安上了些莫須有的罪名,不同的是,那都是些不傷筋不動骨的小罪。
就憑這一點,任誰也不會想到林蒼漠與唐一空是友非敵。皇帝大概也只會認爲,林蒼漠在背後參唐家一本,是娶了唐妙筠這女人,丟了臉面,氣不過而爲之。
抗衡這個詞,常用於形容權勢。有抗纔有衡,換而言之,唯有讓手下的幾大勢力相互敵對,結不成同盟,皇權才能穩如泰山。所以,皇帝纔敢讓唐一空執掌北境兵權、林蒼漠執掌南境兵權,雖然二人大權在握,但彼此牽制,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事到如今已發生了微妙的轉變,唐家與林蒼漠看似敵對,實則站在了同一條船上。
“這次,你的皇兄要倒大黴了。”唐妙筠放下帖子,這一切似乎來得太快了些,待到塵埃落定,爺爺的夙願豈不就達成了?
也不知他手下的諸多棋子,會是何種命運。
“沒這麼簡單。”林蒼漠攤開手掌,掌心是一個細小的竹筒,“本王昨日收到邊疆傳來的密報,匈奴再次南侵,需要有人領兵作戰。”
聞言,唐妙筠眉心微蹙:這豈不是說,林蒼漠又要離開京城了?
“此事不知是真是假,我安插在邊境的心腹,也忽然失去了音信,此行恐怕凶多吉少。”林蒼漠正色。
“你是說,這軍情或許是皇帝有所察覺,故意放出來的,爲的是藉機將你除去?”唐妙筠的手不由自主收緊了幾分。
“爲了除掉本王,他想出過許多法子,可本王如今不是仍好端端活在這世上?”林蒼漠心頭微暖,捏了捏她的鼻子,以示不必擔心。
唐妙
筠被捏得皺了皺眉:“你要是死了,我就帶着兩個孩子另嫁他人,吃香的喝辣的去。”
說來也是氣人,南兒這才三個月大,她竟就有了第二個孩子,林蒼漠是不想讓她安生了嗎?
“兩個孩子?”林蒼漠反應極快,眸光陡然一亮,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要不要調查孩子的爹是誰?”唐妙筠故意問。
林蒼漠臉上的惱火一閃而過:“本王就是他爹!”
頓了頓,又道:“這次,由本王親自給他取名。”
“是嗎,你想到了什麼名字?”唐妙筠饒有興致地繼續湊近,“南兒叫林南,不如這個孩子就叫林東吧。”
林蒼漠額角抽了抽:“不行。”
“爲何不行,再生一個叫林西,再生一個叫林北,湊齊四個還可以召喚神龍。”唐妙筠打趣道。
“什麼是神龍?”林蒼漠對這些莫名其妙的詞頗爲不解。
“咳,就是一個傳說。”唐妙筠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道,“對了,給你那八弟請先生,需要花不少銀兩。”
“你做主便是。”林蒼漠從抽屜中拿出一把黃銅小匙,遞到她手裡,“這是庫房的鑰匙。本王聽說那私塾費用昂貴,也不知昂貴到了何種地步?”
“放心,區區一萬兩而已。”唐妙筠輕描淡寫地說。
“一萬兩,這是哪門子私塾?”林蒼漠面露驚疑。
“其實那私塾的費用,並沒有個定準,交多交少全憑自己,交得多自然學得也多。不過他們有一條規矩,若孩子在私塾呆了一年半載,沒有什麼長進,這錢可是要原封不動退回來的。”唐妙筠將鑰匙拿在手裡輕輕掂了掂,嘴角微微一牽,“一萬兩銀子,想必沒有人會輕易放過。”
“希望如此。”林蒼漠倒沒想到,她打的是這個主意。
有錢能使鬼推磨,私塾的先生個個以嚴厲出名,想必可以把辰逸帶上正軌,不讓他再誤入歧途。
得知要去私塾唸書的消息,林辰逸立刻咬牙切齒起來。
尤其,聽說唐妙筠要出一萬兩銀子,他怎麼也坐不住了,不停在屋裡踱着步子,活像個小大人。
他雖然是個王爺,每月的銀子都是國庫撥下來的,但平日裡流連賭場,哪裡還有剩下的,更別說是一萬兩了。本想着要是唐妙筠花錢不多,他就對那先生加以賄賂,可如今,這計劃只能胎死腹中。
“小爺我究竟是哪裡惹到你了!”他捏緊了拳頭,腮幫子鼓鼓。
“八王爺,不好了,唐姑娘來了。”一個下人匆匆而入。
唐妙筠走路向來較快,一不留神就聽到了這下人的話,推開門,臉上是淡淡笑意:“怎麼,莫非我來了是件壞事?”
“不是不是!”那下人被嚇得一哆嗦。八王爺早已吩咐過他,一旦唐姑娘來了,就趕緊進來通報。至於這是爲何……咳,當然是因爲八王爺想要開溜。
林辰逸有些氣急敗壞:“你來了當然是壞事,你想把小爺我關進私塾?沒那麼容易!”
“我分明記得初次見你時,你很聰明啊,怎麼不出幾日就變蠢了,蠢到想要與我作對?”唐妙筠挑眉看着他,“如今你在漠王府,不是在八王府,就是不想去,我也能讓侍衛押着你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