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聞“啪”的一聲,蕭檸函竟一巴掌扇在了九公主臉上。
這記耳光不輕不重,並未留下指印,只令九公主臉頰微微泛紅,瞧着像是胭脂未被抹勻。
“你這個賤人,竟敢打本公主?”九公主尖叫一聲,一臉的難以置信,捂着左頰瞪大了雙眼,頗有要將蕭檸函五馬分屍的架勢。
“九公主,你這是幹什麼,又想自打耳光誣陷我?”蕭檸函面露詫異,看上去頗有幾分手足無措,至於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見她這般,九公主愈發氣急敗壞,“噌”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寒光閃爍的短刀:“本公主……本公主今日要殺了你!”
“你在做什麼?”身後傳來樑覺暮焦急的呵斥。
他方纔正同漠王道別,忽然聽見這邊的馬車中傳出一陣驚呼,匆匆趕來,就瞧見了眼前這一幕。
一抹笑意浮現在唐妙筠嘴角,她淡淡看着來人:“三皇子,令妹要殺了檸函。”
“三哥,是這個賤人動手打的我,你看,我的臉都腫起來了!”九公主忙解釋道。
她身後的丫鬟也連連作證,稱是蕭檸函先動手打的九公主。
不過,三人方纔均被馬車所擋,這一幕並無外人瞧見。
“不要胡鬧!”樑覺暮當即沉下臉來。
有了上次一事,他哪裡還會輕易信這個九妹的話?
“三哥!”九公主哪裡受過這等委屈,當即眼淚都要落下來了,“你居然寧願信一個外人,也不願信我?真是蕭檸函這賤人先動的手,我……我才忍不住想要殺了她!”
“將九公主送回馬車。”樑覺暮的聲音聽似平淡,卻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不由讓唐妙筠一愣:這個所謂‘平平庸庸’的三皇子,果然是金玉其內,不顯山來不露水……
看了一眼別過頭去的蕭檸函,她很合時宜地離開了。
“你就這麼讓他們二人獨處?”不遠處的馬車中,林蒼漠看着唐妙筠,頗有些頭疼。
他早已聽見了那邊的動靜,雖未能親眼看見,但也將事情的經過猜了個十之八九。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妙筠素來不好惹,她身邊的蕭檸函難道就會是省油的燈?
那越國九公主,今日算是得了一個教訓,妙筠與蕭檸函,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可他這個王爺,是奉皇兄之命來送越國使節出京的,出了這等事,只怕又要遭人詬病。
苦笑着搖了搖頭,他將唐妙筠攬在懷中。
哪怕她惹出天大的麻煩,他也始終無法怪罪她半分……
“我若再留在那兒,豈不煞人風景?”唐妙筠撇嘴。
那三皇子心中,應該早已有了檸函的一席之地,就是不知這二人今後能否順順當當走到一起……
蕭檸函和樑覺暮之間的事,外人無法干預,就連她這個姐妹也不能。
就像李小白和陳濤,縱使旁人千勸萬勸也無用,唯有小白自己想清楚了,願意將一切放下了,纔算是豁然開朗。
夕陽西下,夜幕漸漸臨近,三隊馬車朝不同
方向前行。
馬車中,唐妙筠難得乖巧地靠在林蒼漠肩頭,心中若有所思:蕭檸函臨走時,她分明看到了樑覺暮眼底的幾分異色……
林蒼漠並不知她此時在想什麼,一手擁着她的腰,一手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感受到裡頭頻繁的胎動,眉宇間浮現一抹難以言說的柔和:“這兩個孩子,近來越發頑皮了。”
這般頑皮,也不知究竟是像了誰?
“是啊,不出兩個月就要呱呱墜地了。”唐妙筠能清晰感受到兩個小傢伙在腹中拳打腳踢,輕撫肚皮道,“你這個當爹的若再不給他們取名,我可要管他們就叫林東、林西了。”
林蒼漠的臉頰抽搐了一下,敢情他漠王的孩子,就取個這般隨便的名字?
不過轉念一下,一抹笑意浮現在他嘴角,瞧着邪魅得很。
唐妙筠忽覺後背有些發涼,轉頭看去,不由咳了一聲:“漠爺,能否不要笑得如此……陰森恐怖?”
“陰森恐怖?”林蒼漠看着她有些心虛的模樣,脣角愈發彎起,“等東兒、西兒出生以後,我們還可以繼續生北兒,然後是西北、東南、西北、東北……你說如何?”
“呵呵,妾身只是在說玩笑話,這兩個孩子,還請漠爺賜名。”唐妙筠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
此時她身懷有孕,自然不是林蒼漠的對手,至於今後嘛……
林蒼漠,你就等着瞧吧!
馬車外,小廝打扮的司徒青,一張死人臉兀自白着,完全無視馬車中恩恩愛愛的一對。
此刻,他正算計着該如向唐妙筠討要一點兒毒血。
劇毒之血,能害人性命,用來養蠱卻是極爲滋補之物。只是明面上要,那女人一定不會給她,至少,不會輕易給他就是了……
不遠處,前往西北荒地的馬車上,蕭檸函半眯着明月般的眸子,朝樑覺暮道:“三皇子,你似乎乘錯了馬車,這可不是去越國的。”
“我好奇水利之事,決定晚一些再回越國。”樑覺暮不動聲色地說。
“三皇子開什麼玩笑?”蕭檸函皺了皺眉,不明白他這麼做究竟是爲何。
若真是爲了水利一事,也犯不着與她同乘一輛馬車不是……
見蕭檸函一臉狐疑,樑覺暮張了張嘴,卻並未說話。
他之所以會與她一起前往西北,一來,的確是爲了看一看那江堰是何物。
這幾日,朝野上下均在議論水利一事,他可謂聽得清清楚楚。
漠王力排衆議,池國皇帝終於首肯,派蕭家在西北蠻荒之地建造江堰。若這江堰真有漠王妃說的那般有用,到時引入越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二來……他也是爲了蕭檸函這個小女子。
聽聞西北官官相護,貪贓枉法,蕭檸函縱然會武功,可畢竟涉世未深,怎敵得過那險惡的人心?
不過看她的樣子,非但沒有想到這一點,反倒對他存着深深的敵意……
一時間,樑覺暮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閉口不言,一張臉卻因尷尬而僵硬得很。
三隊車馬各自趕路,西北
的官員老奸巨猾,蕭檸函前去主持修築江堰,必定會遇到一番阻撓。而一線天,在匈奴與池國交界之處,兇險異常,又常有匪類出沒,唐妙筠與林蒼漠一路上也必然不會平靜……
好比此時,看着前頭忽然出現的一衆黑衣人,唐妙筠朝林蒼漠撇了撇嘴:“漠爺,這些人的兵器有股濃腥味,應該都是淬了蛇毒的,只要沾上就必死無疑。”
“知道就好,還不趕緊出來受死!”那爲首的一個,聞言大喇喇地叫囂起來。
“受死的應該是你們纔是,”唐妙筠脣角微牽,“說,是誰派你們來的,若肯如實交代,我會留你們全屍。”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人見她氣定神閒,忿然舉刀喝了一聲,腳步詭異地衝將過來。
他身後的二三十黑衣人,見此也立刻一擁而上,一時間,無數刀劍在月色下閃着幽藍的光,看上去好生可怖。
但更爲可怖的還在後頭,眼見那三十餘名黑衣刺客就要衝到馬車前頭,卻一齊頓住了身形,彷彿被定格在了原處。
隨即,黑暗中響起刺耳的哀嚎聲,一衆刺客忽然手舞足蹈地抽搐起來,連刀劍都有些拿不住了,哪裡還傷得了唐妙筠、林蒼漠分毫?
這哀嚎聲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間,三十多人紛紛倒地,眼睛圓瞪,臉色青得發紫,顯然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草叢中悉悉索索地響了一陣,只見無數指甲大小的黑蟲,一齊飛到一人手心中,鑽入寬大的衣袖不見了蹤影……
那人自然是司徒青,待小蟲均已歸位,便輕輕拍了拍衣角,面色不驚,彷彿什麼都未發生過。
“不錯。”唐妙筠微微一笑。
有他在,這一路倒能省卻不少麻煩。
司徒青沒有說話,心中卻忍不住悱惻:只誇一句“不錯”有何用?還不如給一滴毒血來得實在。
只不過,看着唐妙筠身旁那冰山一般的漠王,這話他可不敢輕易說出口……
時間飛快,轉眼就過了三個晝夜。
這三日,殺手一波波接踵而至,而司徒青的蠱蟲,也一次次大快朵頤。
是夜,林蒼漠輕擁唐妙筠,唐妙筠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馬車外的司徒青身上,這讓某人很是不悅:“在看什麼?”
唐妙筠收回視線,眉梢微挑,那赤凰圖騰熠熠生輝,幾分妖魅,幾分惹火:“我在看司徒青這人,長得還算周正,可惜身爲蠱師壽命無常,若非如此,將他與小白撮合到一起倒也不錯。”
一想到小白那張冷若冰霜的絕色容顏,對上司徒青這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唐妙筠就莫名覺得這兩人頗有幾分夫妻相……
司徒青察覺到她玩味的視線,渾身上下不由自主惡寒着:這漠王妃,又在打什麼主意?
他天不怕地不怕,哪怕在位高權重的太后面前,也是口無遮掩,偏偏一看見唐妙筠那悠然自得的神色,就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
這麼行了足足一月,距一線天終於只有不到三天的路程了。
夕陽西下,一行人將馬車停在附近的玉門關,打算稍作休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