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揮摑

趙得海躬着身子,扶着全貴妃的手,剛要上了轎輦,冷眼一瞧,只見一個丫鬟攙扶着一身清貴的寶答應,也朝儲秀宮走來,不由得停了玉步。

寶答應着一身淡青色秋花飛舞繡雀鳥旗服,雖是梳着簡單的兩把頭,可上頭彆着幾枚銀葉,髮髻上端又簪着瑪瑙珠飾,驟然見了全貴妃微微發笑站立於眼前,心下不免慌了三分,

寶答應強自按下心中慌亂,恭敬的行了一禮,口中卻抵不住脣舌間的陣陣發顫,道:“奴才失其氏請貴妃安,貴妃聖安,萬事如意。”

芝蘭恭謹福了身子,禮儀周全的行了禮數,道:“答應小主聖安。”

寶答應哪兒會瞧芝蘭,眼裡閃過一絲輕蔑得意的神色。

全貴妃微眯着雙眼,緩緩轉過頭來,道:“你是哪個宮的宮女?”

寶答應自從被冊封以來最恨旁人提及從前奴才出身,她清秀的眉目狠然一皺,手裡死死纏着繡花手絹,既驚又怒,卻不敢反駁,只得忍氣吞聲,道:“寶答應失其氏請貴妃聖安。”

全貴妃這才恍然大悟一般,揉着手裡的一塊水紅色繡花手絹,輕輕撫着豔麗的香腮,道:“寶答應又是何等人物?從前怎得沒聽說過?”

全貴妃故意朝着四處伺候的宮女太監們揚了揚聲,道:“你們可有誰知六宮有位寶答應?”

趙得海橫了一眼寶錚,忙賠着笑,道:“貴妃主兒剛剛生產完,又趕着年下,自是養在深宮,不得而知,奴才倒是聽說,寶小主是從前伺候着承乾宮,怒奴才眼拙,實在瞧不出寶答應是哪一位。”

寶答應臉皮紫紅,怒火難耐,眼睛裡彷彿要冒出血水來,狠狠瞪着居高臨下的全貴妃。

全貴妃慵懶的微笑一聲,道:“既然瞧不出是誰,那便走近一些,打量着衣裳緞子仔細瞧瞧。”

趙得海得了令,兩步走上前,靠近着寶錚,掀了掀淡青色繡嫩葉袖子,忍不住哎呦一聲,道:“奴才瞅清了,這不是從前的寶錚姑娘嘛。”

寶答應再也忍耐不住,禁不起渾身亂顫,耳朵上戴的珍珠玉耳墜玲瓏作響,伸手便朝趙得海臉頰上甩了一掌,趙得海臉頰頓時紅了起來,只疼的不敢說話。

全貴妃倒也不驚不惱,一雙秀眉微微一蹙,冷清一笑,道:“瞧寶答應的脾氣倒是不好,從前伺候吾之時,低眉順眼,做低伏小,如今一朝上位成了答應,倒這般驕橫。”

寶答應輕哼一聲,道:“我驕橫?憑他趙得海一個狗太監,也敢來拉扯我的衣袖?他也配!縱使我位份再低,也是皇上親封的小主,高低有分,貴賤有別,我倒不知貴妃是如何約束奴才,竟也這般不知廉恥。”

寶答應素來牙尖嘴利,口齒上不肯讓人。全貴妃一時惱火,冷豔一笑,道:“吾約束下人不嚴,連一個低賤宮女都料理不了,由着她勾引聖上。”

寶答應到底年輕,又新封答應不久,臉色羞紅一片,惱怒不堪,欲要還嘴,以脣相譏,誰料全貴妃寬大的金黃色衣裙縱力一擺,別過臉去,聲音卻冷冽如冰,道:“答應失其氏,目無法紀,頂撞主上,來人,掌她的嘴。”

全貴妃音色清脆響亮,擲地有聲,容不得人加以辯駁。

寶答應猶自不服氣,仰起一張白淨且露着怒怯的面容,喝道:“憑何掌我的嘴?即使貴妃氣焰囂張,如日中天,可我是皇上親賜的答應,縱然有錯,自有皇上天縱英明,哪兒能輪到你在此教訓?”

全貴妃並不理會寶錚聲嘶力竭的分辨怒吼,只鬆了鬆手臂上套着的一對兒嫩綠色湖水紋手鐲,悠閒一笑,道:“你頂撞主位,目無法度,吾身爲貴妃,若不加以刑罰,如何能夠震懾人心。”

趙得海走近一步,垂首便問,道:“回全貴妃主兒,打多少下。”

全貴妃一雙妙目,冷冽一剜,道:“打到寶答應心服口服爲止。”

寶答應震怒不已,拼命搖頭,硬氣道:“就算全貴妃給我打死了,杖斃了,我也斷斷不會心服口服。”

話音未落,趙得海豈容她再開口說話,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寶錚嬌嫩的臉頰上,趙得海顯然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直直打到寶錚雙臉紅腫高漲,嘴角溢出一絲絲猩紅的鮮血。

掌嘴之聲噼啪響亮,如同年節之下燃放的煙花爆竹一般,趙得海又狠狠扇了幾下,全貴妃驟然一伸手,打斷道:“住手。”

此時的寶錚已經被打得雙頰腫脹,兩眼冒着金星,連說話的力氣都顫顫巍巍。

全貴妃輕輕俯下身子,清冷的目光彷彿能從寶錚身上剜出血液來,眉梢之下難掩怒色,道:“你伺候吾,也算盡心盡力,吾也不曾薄待於你,誰料你這蹄子心性這般無恥,趁吾身子不便,便沒皮沒臉爬到聖上身側。”

全貴妃眼波一蕩,道:“這幾個巴掌,是教你學乖,你若再不知收斂,得勢囂張,別怪吾不念昔日奴僕情誼。”

話音未落,全貴妃一聲令下,一行人手便攙扶着她,坐在了四人擡的轎輦之上,浩浩蕩蕩的將要離開。

未走幾步,身後跪地的寶答應忿然怒吼,厲聲道:“全貴妃,你如此驕縱跋扈,必定不會有好下場,我雖然卑賤至極,可你心腸狠毒,性子尖利,也是至微至賤之人,你不會得好報!”

芝蘭聽她言語惡毒,不由得瞧了全貴妃一眼,道:“主兒,寶答應如此謾罵,奴才……”

轎輦越走越遠,只能聽到陣陣春風吹入耳畔的愜意之聲,全貴妃身心舒悅,撫摸着扁方之下鑲嵌的一枚鎏金翠蓮花鈿,揚了揚秀眉,道:“寶錚不知檢點,以下犯上,吾訓誡她,合該如此。”

芝蘭深深垂下眉毛,憂心道:“寶答應事事刁難,主兒居嬪妃之首,連她都料理不了,也是服不得衆。”

全貴妃笑意頓收,黯然的垂下了一彎狹長濃密的睫毛,道:“從前沒有壽惠公主,吾或許還不是這般,如今有了公主,吾這個額娘,便要爲公主爭一個前程。”

全貴妃揚了揚脣角,臉上露出溫情的喜悅,道:“累了一天了,去阿哥所瞧瞧公主。”

全貴妃的轎輦漸漸走遠,寶錚才緩慢的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慢慢撫着高腫的臉頰,顧自嘲笑,道:“我才得寵,全貴妃便這般羞辱我,即便封了個答應,在她們眼中也是不入流的下等貨,是個奴才。”

扶着寶錚手的婢女好聲好氣,道:“答應小主萬勿動怒,小主一時服不了軟,等下小主聖眷濃了,旁人便不敢欺負了。”

寶錚揚起一張紅白腫脹的面孔,冷冷道:“我恩寵不濃,無法與全貴妃撼動分毫,她和箏貴人這般羞辱我,我還豈能容忍。”

全貴妃從阿哥所探望完公主回來之後,已是傍晚時分,因着疲累了一日,便有了幾分睡意,便坐在妝奩臺前,卸了髮髻上簪插的一衆釵飾。

全貴妃微微嘆了口氣,鬱郁道:“雖是公主在阿哥所裡照顧周到,可吾心裡到底也不安分。”

芝蘭端了一盆清水過來,又用熱毛巾浸溼了,道:“主兒放心便是,自皇上登基以來,六宮嬪妃鮮有生育,阿哥所便一直空着,壽惠公主千尊萬貴,周奶媽、王奶媽的奶水養的又好又足,輪流喂着公主,底下的嬤嬤伺候也精細,一點兒也不敢疏忽。”

全貴妃卸了鬢上的一枚花鈿,轉過頭來,拉住芝蘭的手,道:“那吾便放心了,吾身爲貴妃,即便有太后傳諭,每三日一次探望,到底親生女兒不再身邊,難免心神不寧,你要替吾多去阿哥所探望。”

芝蘭點了點頭,道:“奴才知道,如今主兒位份尊貴,底下的人也顧着主兒面子,盡心盡力伺候公主。”

全貴妃隔着繡花屏風換了一身淡櫻色海棠花絲開襟寢衣,對着青玉菱花銅鏡梳理着垂落鬢角而下的細發,心裡忽得想了一事,便隨口一說,道:“今兒皇上翻了誰的牌子?”

芝蘭輕巧的爲全貴妃鬆散了豐厚聳雲的鬟髻,又解下了鬢後的鎏金點翠鳳頭花珠,道:“御前傳了話,皇上翻了寶答應的牌子。”

全貴妃臉色一頓,將方纔的笑意冷冷盡收,道:“下作狐媚!”

芝蘭也不敢說話,躡手躡腳的爲全貴妃鬆卸珠釵。

全貴妃轉臉容色流盼,笑容越發深深,道:“今兒打了她,轉頭便去伺候皇上,不想寶錚這丫頭,這麼有手段。”

芝蘭笑道:“主兒寬宏,能容得下她,若是祥妃、珍嬪定是不能容。”

全貴妃明眸豔轉,嬌靨如花,道:“你說皇上見了寶錚,會不會問她的臉是何緣故?”

芝蘭一時惶恐,並不知如何答覆,只默默的低下頭。

全貴妃面上凌厲一笑,對着雕鳳蠟臺上閃着的燭火,細細撥着小指上的一枚鳳眼琥珀戒指,道:“皇上若是震怒,倒也無妨,無非便是吾身爲主位,性子跋扈,不顧規矩,動手打人。”

過了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春日的陽光緩緩照在紫禁城金黃澄澈的琉璃瓦上,越發使人眼光迷離,光色炫耀。

全貴妃從壽康宮處請安歸來,便沿着長街甬路徑直來到養心殿請安問好。

李長安在殿外恭候着,向全貴妃鸞駕過來,忙打千行禮,道:“奴才請貴妃主兒安,主兒聖安,萬事如意。”

全貴妃吩咐了一聲,道:“公公伺候皇上勞碌,起身吧。”

李長安忙捲了衣袖,全貴妃笑道:“皇上在裡頭呢?”

李長安苦笑一聲,道:“回貴妃主兒,皇上心氣不太好。”

全貴妃當下瞭然,擺了擺手,道:“皇上心氣不好,正好吾來開解皇上。”

全貴妃穿了一件家常的青色櫻花如意長襟旗服,上開下敞,袖子口鑲着蓮白底繡櫻花瓣闊邊,旗裙帶垂至膝下,上肩滾着彩雲碎片,團花吉祥的圖案。頭髮只梳了低飛的鬟髻,簪了一支鎏金翠雕鳳頭步搖,容貌標緻,顏色姣好,清貴迫人。

全貴妃推開了殿門,收了衣裙,屈了一膝,道:“請皇上聖安,萬事如意。”

道光正在花梨木雕蟠龍戲水御案上奮筆疾書,眉心微皺,臉色也含着惱怒,見全貴妃到來,只略略點了點頭。

全貴妃也不好打攪,便使了個眼色,芝蘭便傳了順喜手上,順喜端來一碟點心和茶水,奉於全貴妃之手。

全貴妃小心翼翼將點心和茶水擺在御案之前,不動聲色的捲起了衣袖,研起磨來,全貴妃手勢極輕,手腕用力得宜,烏黑色的墨汁墨得濃淡適當,恰到好處,一星一點也沒飛濺出去。

道光手執青玉毫毛筆蘸了蘸墨汁,方舒心一笑,道:“朕何時也做了一回李白,有貴妃研磨,力士脫靴,如此郎情妾意。”

全貴妃莞爾一笑,吟吟道:“綠衣捧硯催題卷,伴讀書。臣妾仰聖眷優渥,得皇上研磨捧盞,自是以閨閣女子之情,最是美妙。”

道光眉心舒展,眼角帶着輕俏的笑意,道:“修蛾曼臉,不語檀心一點。小山妝,蟬鬢低含綠,羅衣淡拂黃。”

全貴妃脣色一啓,盈然一笑,接口道:“悶來深院裡,閒步落花傍。纖手輕輕整,玉爐香。”

道光撫掌一笑,道:“六宮之中也唯有貴妃文雅情緒,詩書敏捷。”

全貴妃托腮不語,道光興致頗濃,但又想起昨夜侍寢之時,寶答應雙頰通紅,兩眼哭腫,不由得心下一怒,臉色沉了下去,含了薄薄的怒氣,道:“你身爲貴妃,公主之母,怎麼還和寶答應一般置氣?”

全貴妃臉上雲淡風輕,便垂了首,道:“並非奴才不懂事,失了身份,只因寶答應出言不遜,頂撞奴才。奴才雖性子清傲,但素來待下也算寬和,皇上若覺得奴才做事之風,任性跋扈,有傷顏面,奴才甘願受罪,自當領罰。”

全貴妃便收了衣裙,屈膝跪地,低頭認罪。

道光沉默不語,思索片刻,又伸手扶起了,道:“身爲奴才哪兒有不受主子打罵,寶答應從前是你的奴才,一朝成了答應,伺候朕也算殷勤,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罷了,罷了。”

全貴妃這纔會心微笑,撫着耳畔上的一對兒彩翠銀葉墜子道:“從前寶答應伺候奴才起居,與奴才最是親近,如今能與奴才共侍皇上,當真是寶答應福澤。”

道光笑了一聲,道:“說到寶答應,伺候朕也快三個月了,朕想晉一晉她的位份。”

全貴妃眼波柔柔一轉,笑意春生,道:“也好,當日寶答應越了官女子做了答應,也是皇上恩典榮耀。”

道光笑道:“便傳朕口諭,寶答應晉爲常在吧,多撥幾個人伺候她。”

李長安、順喜何等圓滑,忙躬聲道:“那奴才恭喜寶常在了,奴才這就向東西六宮傳旨。”

全貴妃微微點頭,向道光柔媚一笑,道:“雖說寶常在年輕嬌巧,得皇上恩寵,可到底這個寶字,是從前爲奴才之時的舊日稱呼,眼下成了小主,還喚着從前之名,想來常在妹妹也會吃心。”

道光眉目一停,緩緩一笑,道:“寶錚僅僅是個低微的常在,若是賜一個封號,也未嘗不可。她出身低微,僅是包衣奴才。”

全貴妃笑容漸濃,揚了揚秀手,取過鬥彩畫龍紋碟子裡的一塊精緻點心,遞過道光脣邊,道:“這是奴才前幾日親手焙制的蘇州點心,取玫瑰花的花蕊加以蒸薰,配着冬日收集梅花花瓣上含着的雪水,兩者和着桃花粉,再舀了白糖,摻了青紅絲和葡萄粒,用罩子蓋出桃花瓣的模樣,七八分的熱火微微蒸上一兩個時辰,玫瑰蕊香甜,桃花粉清香,青紅絲入味,葡萄粒爽口,每一物都香滑潤澤,入口酥脆。”

道光聽全貴妃如數家珍,一一道來,便笑着含了一塊,細嚼慢嚥之下,果然讚不絕口,道:“貴妃心思細巧,這塊糕點香而不膩,酥而不軟,果然是好吃。”

全貴妃掩齒一笑,道:“奴才沒進宮之前,曾在閨閣之中瞧着額娘做與幾位姨娘吃,奴才有心,便偷偷學了來,才奉給皇上金口一品。”

見道光臉色頗悅,全貴妃才笑道:“皇上不必着內務府遴選封號,豈不擡舉她了,皇上曉通詩詞,博古通今,合着寶常在的性子,隨便指一個字賜予封號,豈不是更好?”

道光猶豫了片刻,慚愧一笑,道:“朕在詩書上一向不算精透,全貴妃與寶常在素日親厚,不如替朕想一想。”

全貴妃托腮微笑,含着謙遜的儀態,道:“皇上坐擁四海,心懷天下,詩書文采更信手拈來,奴才久居深宮,怎敢胡亂抉擇,還是由皇上聖意決斷。”

道光笑道:“無妨,你才貌雙全,擇一個字便好。”

全貴妃微微思量,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汁,在淡黃色宣紙上,寫了一個娟麗小字,側過頭來,笑道:“奴才認爲這個字最適宜常在妹妹。”

道光仔細端詳片刻,道:“順?”

全貴妃點一點頭,鬟髻之上垂着的鑲金梨花點翠鳳頭滴珠,冰涼一搖,溫然淺笑,道:“奴才偶翻《詩經》,記得有一句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來形容性情和順的女子,且寶常在溫婉謹慎,伺候奴才之時,便是十分恭順,這個順字當真是妥帖不過了。”

道光神色一動,道:“朕幼時在皇額娘宮中讀書,記得《勸學》中有一句,故君子不傲,不隱,不瞽,謹順其身,這個順字倒是也不錯。”

全貴妃容色轉顧,笑道:“是呢,奴才深覺此字最合寶錚心性,做人恭謹,侍奉孝順,纔是侍妾之德。”

道光沉思道:“這個字倒好,於君臣夫妾都值得玩味,如今賜給寶錚,也算她伺候朕的福氣。”

道光揚聲喚了李長安,道:“傳朕旨意,失其氏賜一個順字,爲順常在,叫她不必來養心殿謝恩了。”

李長安忙下去傳旨了,全貴妃輕盈一笑,悄無聲息的臥在了道光懷裡。

全貴妃出了養心殿,候在門外的太監苑長青一迭聲的打千請安,道:“奴才請貴妃主兒聖安。”

全貴妃以手遮着和煦的春光,道:“李公公可去傳旨了?”

苑長青滿臉堆着笑容,道:“回貴妃主兒,李公公御前繁忙,哪兒敢勞動大駕,晉封小主之事都是奴才做的。”

全貴妃輕移玉步,笑意清媚,道:“從前順常在住在哪兒?”

苑長青想了想,賠着笑色,道:“回主兒,順常在沒晉封之前,都是住在清音閣處的一間進三闊的房子裡,雖不比東西六宮繁華,倒也清靜。”

全貴妃臉上藏了一縷陰毒,旋即微微含笑,道:“那可不中,好歹也是常在小主了,不守着東西六宮的繁華,怎能委屈住那種偏僻地兒,傳吾下諭,順常在恭謹侍上,安分守己,打發她去長春宮住。”

苑長青忙笑道:“貴妃主兒聖明,奴才這就去傳旨。”

全貴妃妙目一掃,撫着鬢髮上的一枚鎏彩寶鳳釵,豔媚一笑,道:“好了,吾也累了,去庫房挑幾件金銀首飾,賞賜給順常在。”

此時寶錚正扶着婢女的手,在清音閣處遊賞春光,寶錚着一件青藍色滾緞子紋旗服,發上別簪的首飾也中規中矩,恪守本分,唯有臉上隱約還有着紅腫印跡,於一色春綠之中,若有鮮紅嬌豔之美。

見道光身邊的苑長青到來,忙道:“公公往哪兒走?”

苑長青恭敬的打了個千,皮笑肉不笑,道:“奴才恭喜小主了。”

寶錚一臉疑惑,茫然不解,苑長青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便低了眉,道:“奴才傳皇上喻,寶答應失其氏晉爲常在,賜順字,爲順常在,請順常在即刻搬至長春宮居住。”

順常在一聽晉封之喜,本是高興,驟然聽到搬到長春宮居住,心下沉了沉,皺眉道:“東西六宮那麼多宮殿,怎得偏偏指去了長春宮?”

苑長青輕蔑一笑,捏着鼻子,道:“常在小主萬勿抱怨了,皇上晉封小主位份,已是榮耀,小主還挑三揀四,不知好歹,若傳了皇上聖耳,小主的恩寵也就到頭了。”

順常在曉得輕重,忙訕訕點頭,道:“是我失言了,多虧公公提醒。”

順常在眉色清麗,言辭機慧,便大了膽子,道:“好端端的,皇上怎還晉了我的位份?”

苑長青笑道:“常在小主得皇上恩寵,晉一晉也是有的。不過還得多虧貴妃主兒一番美言,才使皇上龍心大悅,說來貴妃主兒玲瓏剔透,豔壓六宮,得聖上隆恩,真是難得。”

苑長青自知寶錚從前身份,又瞧不起她身爲宮女魅惑聖上,便有意無意打量着神情瑟抖的順常在。

順常在神情倏然緊張了來,雙手揉搓着繡花手絹,強自鎮靜,道:“皇上晉我位份,又賜了封號,都是貴妃在一側的主意?”

苑長青笑道:“常在小主好生聰慧,貴妃主兒體恤常在小主從前爲奴才,不免辛苦,特意念着舊情,懇請皇上晉了位份,恭賀主僕之喜,連這個順字,都是貴妃主兒挑的,貴妃主兒待常在小主真是情誼深厚。”

順常在臉色霎時雪白,眉心狠狠一皺,口鼻扭曲作直,眼睛裡好像要剜出血絲來,連連冷笑,道:“那我還要多謝貴妃,沒有貴妃昔日提拔之情,哪兒有我今日聖眷寵濃之榮,貴妃真是賢良淑德。”

苑長青輕輕一哧,道:“那奴才便先告退了,常在小主仔細備着去長春宮吧。”

順常在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幸好身旁的宮女緊緊攙扶,才顫顫巍巍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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