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敬之笑道:“這事說起來就是怪,也別說咱家,哪一家的小孩哭,用的都是這個法兒,當真是百試百靈,再管用沒有了。”
左丘明問道:“他是哪一門哪一派的?”
鄭敬之道:“這就說不準了,江湖中各種傳聞很多,他自己從不談及師門,別人也不敢問,從他的武功上又看不出來,不過他這地位也來之不易,他出道江湖,與各門派大小數百戰,從未敗跡。
“爲人又仗義豪俠,一言之諾可值千金,古時的季布也得甘拜下風,這才使得萬人欽服,點到奉行。”
左丘明笑道:“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哪個不是靠一刀一槍,點點滴滴積攢起來的,真是成名不易。另外那三人當時便是他的兄弟嗎?”
鄭敬之搖頭道:“哪裡,那三人也都是各霸一方的人物,與我斗的那人乃是橫絕天山南北的天絕劍劉祁,當年他一柄劍橫掃天山南北,名頭之盛與成大俠在中原相若,那時天山唐門還無人知道呢。
“與伯起對陣的乃是長白神君趙君侯,真真是遼東一霸,不管是到遼東的武林人物,還是走鏢的,販貨的,買參的,不給他上足貢,就別想在遼東走出來。
“另外一個便是地煞刀虞翻了,他自幼生長朔漠,一套地煞刀法出神入化,蒙人都奉之若神。”
左丘明笑道:“這四個人天南地北的,又都是一方霸主,怎會走到一處來了。”
鄭敬之道:“他們能走到一處是因爲當年突然出來個血魔,以一手血魔掌肆虐天下,無人能制。
“少林、武當、丐幫的首腦和成大俠聯柬邀各派協商,選出了當時最有名的二十人,以少林寺的智閒大師爲首,尋找血魔。
要集這二十人之力消滅血魔,這二十人三年間幾乎尋遍了寰宇,與血魔多次交鋒,卻被血魔殺死多人,回來的只有八人。
“成大俠等四人便是死在血魔之手,誰能想到二十年後,這四人又活了,還給人作了屬下,到這裡來抓人。”
左丘明道:“他們當年必是沒死,而是被血魔收服了,有爲虎作倀。”
鄭敬之駭然道:“你是說他們的主人便是當年的血魔?”
左丘明道:“依我推斷應該如此,他們四人已是當時武林中頂尖的人物,除了血魔誰能將他們降服,並納之麾下?”
鄭敬之皺眉道:“這倒有理,只是那血魔都傳說他已經死了,不然怎會突然間銷聲匿跡,在二十年間不現蹤影呢?”
左丘明笑道:“江湖傳說豈可盡信,這四人都是有人看到他們死了,兀自活了過來,血魔已死的傳聞不過是江湖中人的臆測罷了。
“至於他緣何隱藏二十年,必是有不爲外人知的原由,但血魔掌已重現江湖了。”
鄭敬之大驚道:“什麼?血魔又出來了?”
左丘明道:“不是當年的血魔,可能是他的弟子吧,練的也沒幾分火候。”
便把和平一波交手的事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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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敬之聽後,頹然嘆道:“如此看來真是血魔了,武林大禍至矣。他二十年前已是無人能制,二十年後武功不知會高出幾倍,難怪成子傑說他要一統江湖而成帝業了。”
衆人見鄭敬之神色如此凝重,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均不敢出聲。
鄭敬之默然有頃,開口道:“娟兒,你們趕緊收拾家裡的東西,躲到南京中山王府裡去,這裡不能住了。”
鄭嬋娟大驚道:“那爹爹你呢?”
鄭敬之不答,反問左丘明道:“左丘公子,你可有甚好去處?”
左丘明道
:“我原本想送冰姑娘到家師那裡。”
鄭敬之沉吟道:“天下雖大,怕也只有尊師處是安全處所了,血魔再橫,也會對令師忌憚幾分。
“娟兒,你帶兩家的弟子護送你娘她們到中山王府去,國公爺欠我些人情,必會盡心待你們,他統掌千軍萬馬,江湖人物斷不敢輕捋虎威,我和伯起、龍兒、虎兒隨左丘公子和如兒到清風老人那裡。”
鄭嬋娟道:“爹爹,既然要躲,何不都躲到王府裡?”
鄭敬之道:“這你就不懂了,你們不是武林中人躲到王府裡無妨,我們都是武林中人,焉能庇於官府的保護之下。
“沒的教人齒冷,這四人鎩羽歸去,血魔必會派人前來報復,這裡是萬萬住不得了。”
冰歆如起身道:“爺爺,都是如兒給您帶來的禍事,您就聽伯母的話,也到王府裡躲上一時吧,我和左丘公子一走,他們也未必會再來找您的麻煩。”
鄭敬之笑道:“如兒,你以爲爺爺怕了嗎?爺爺只是預先防備着,想當年血魔橫行天下時,我縱想與人家爲敵,人家還不理我呢。
“而今能與他爲敵,那是雖敗猶榮,雖死猶榮。”
左丘明起身道:“鄭老前輩,您豪俠仗義,那是沒的說,可您也得爲萬馬堂上上下下百多口人想想,言掌門又有傷在身,依我看,還是我們兩人單獨走的好。”
鄭敬之笑道:“左丘公子,你這可是隻許自己做好人,不讓我們做人了。”
左丘明惶然道:“這話怎講?”
鄭敬之問道:“我且問你,你伸手管冰府這檔子事,爲的是什麼?”
左丘明愕然道:“爲什麼?我不爲什麼呀。”
鄭敬之道:“據我所知,你和冰賢侄也不過是數面之緣,你猶且不爲什麼拼了性命來管這事。
“我和冰賢侄可是數十年的交情,說句僭越的話,我沒有兒子,看待冰賢侄便如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比看待我這小婿還要親上幾分,伯起,如兒你們說我這話對不對?”
言伯起和冰歆如齊聲道:“對”。
鄭敬之又道:“伯起和冰賢侄也像玉兒和如兒一樣,雖不同姓,比人家一奶同胞的兄弟還要親,我們三家幾代的通家之好,難道說到得有難時反要袖手旁觀?”
言伯起也道:“左丘公子,你就聽我岳父的安排罷,我這點傷不礙事,過幾天就會痊癒,強敵鬥不過,幫你料理些小小毛賊,那時綽綽有餘。”
左丘明無話可說,須臾又道:“那麼兩位世兄還是留在言伯母身旁吧。”
鄭嬋娟聞言,面露感激之色。
鄭敬之道:“伯起,你看哪?”
言伯起笑道:“全聽您的安排。”
鄭敬之笑道:“左丘公子,我知道你的好意,然則咱們武林中人,養兒育女,是讓他在家老死於家人僕婦之手而默默無聞,還是讓他到江湖上去做一番事業?
“我無事讀古書,最佩服的乃是後漢伏波將軍,新息侯馬援,最喜歡他的一句話‘男兒溺死何傷而拘遊哉’,男子漢整天留在家裡能成得什麼事。
“龍兒、虎兒,你們自己說,是願意在家守着你娘呢,還是願意跟外公到外面闖蕩一番?”
言龍、言虎齊聲道:“願跟外公一起走。”
鄭老夫人和鄭嬋娟都是滿面憂色,卻是既不敢怒更不敢言。
言馨玉忽然道:“外公,我也和您一起去。”
鄭嬋娟唬了一跳,急忙拉住她,斥道:“玉兒,不許胡鬧。”
鄭敬之也笑道:“你還是在
家守着你娘吧,我可不能帶你走,這你娘還不定怎樣在心裡埋怨我呢。”
言馨玉還待歪纏,被鄭嬋娟強拉着去收拾東西去了。
鄭敬之走進書房裡,修書一通,叫來掌門弟子闞澤,交給他道:“澤兒,這通書信你要親手交到國公爺手上。”
闞澤雙手接過,小心地放在懷中。
鄭敬之又道:“澤兒,我這一去不知能否回來了,師傅無能,沒能教給你一身上乘的功夫,讓你在武林中出人頭地,誤你不淺,以後若遇到明師高人,切切不可錯過了。”
闞澤拜伏在地,磕下頭道:“師傅,您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報答恩師。”聽得師傅似有囑託後事之意,不由得淚下如雨。
鄭敬之道:“我這一走,兩家婦孺,家人僕婦,還有你這些師弟們,就靠你來費心了。
“如果我死在外面,你不要尋人報仇,要學我的樣兒重整萬馬堂,我在地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闞澤只是磕頭,哽咽不能出語。
鄭敬之道:“你去吧,準備馬匹車輛,你們下午就動身離開。”
闞澤又磕了一個頭,起來躬身退了出去。
中午大家在一起吃離別飯,每個人都心情鬱悶沉重,沒有一個人說話。
言馨玉忽然道:“外公,如妹也不是武林中人,您爲什麼不讓她也躲到中山王府裡?”
鄭敬之道:“這事我也揣摩不透,那個血魔爲甚一定要捉如兒,連成子傑這等高人都派上陣來,那是不得到手絕不罷休的。
“莫說把如兒藏到中山王府,便是藏到皇宮大內也不會得安寧。
“左丘公子,依你看來,血魔爲什麼要這樣做?”
左丘明搖頭道:“這個在下實實是猜不出,此魔行事在在出人意表,難以常理度之。”
言馨玉不屑道:“這都猜不出來,那人當然是知道我妹子漂亮,乃當今第一美女,要搶她去做老婆唄。”
衆人無不噴飯,鄭嬋娟笑啐道:“女孩兒家口沒遮攔的,像甚話兒?”席間的沉重氣氛卻也爲之緩和不少。
言馨玉又問道:“外公,左丘公子師傅那裡比皇宮大內還要安全嗎?”
鄭敬之道:“武林中有兩大禁地,一是南荒鳳凰宮,大家畏懼而不敢去,二便是清風老人隱居之清風山。
“大家卻是因敬愛清風老人而不忍去打擾他老人家的清修,清風老人三十多年前已是武林公認的天下第一人,血魔再狂妄,也不至於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左丘明愕然,他倒還不知道師傅當年曾有天下第一人的稱號。
難怪武當掌教木石真人對師傅仰慕若神,至今猶毫不衰減。
忽聽莊外有四五人大聲喊道:“左丘明,給我滾出來。”
鄭敬之、左丘明等人俱是一驚,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被人堵住莊門了。
鄭敬之起身喝道:“大家休慌,龍兒、虎兒,你們在此保護你外婆、你娘,我出去看看。”
管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道:“老爺,不好了,前兩天來買馬的那兩位師傅帶人守住了莊門,口口聲聲只叫左丘公子出去,說是要了斷江湖恩怨。”
言伯起怒道:“這兩人太也過分,前兩天騙走了兩匹馬,還好意思領人上莊鬧事。”
鄭敬之聽說不是血魔派來的人,登即心中篤定,一揮手道:“大家繼續吃飯,既是江湖同道來訪,我出去料理一下。”
左丘明起身道:“鄭老前輩,這些人既是衝着我來的,還是我一人去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