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騎駿馬,馳騁於卞京道上。
它像飄風,像驚雷,具有震憾人心,扣人心絃的無比力道。
草橋鎮一夕驚魂,鬼刀傳人之名早已不脛而走。
二幫四派的門下屍骨未寒,創痛猶新,這位滿手血腥的煞星,居然再度出現江湖!
令人難以理解的是鐵血幫主的愛徒,竟然與鬼刀傳人血煞魔星聯騎千里,神態之親密,幾乎歡若家人,難道那領袖武林的唐幼煌,已輸誠納款,甘爲虎倀!
不管怎樣,血債必須血還,在鬼刀之下喪生者的親人師友,正在奔走呼號,冀圖一逞。
於是整個江湖暗潮洶涌,呈現一種空前未有的動盪局面。
只要是習武之人,不論他具有何等身份,沒有一個不捲入這場浩劫之中。
自然,被江湖同道目爲煞星,視作魔頭的血煞魔君蒲星,對當前處境絕不會毫無所覺,他不在乎與武林爲敵,卻不得不對紅蝙蝠黃瑛心存顧忌。
這天的凌晨,他們二十三騎正由清苑向望都進發,走在先頭的是四名鐵衛,蒲星黃瑛小秋領着十二紫衣婢女居中,最後又是四名鐵衛。
經過一陣急馳,他們的速度,逐漸緩慢下來,小秋忽輕咳一聲道:“府主……”
蒲星道:“什麼事?”
小秋道:“咱們陷入荊刺棘途,四面楚歌之中了。”
蒲星道:“不錯。”
小秋道:“咱們的力量似乎單薄了一點,最好能將劍刀殺三組一齊調來。”
蒲星道:“不必。”
語音一頓,回顧紅蝙蝠黃瑛道:“黃姑娘,在下有幾句不當之言,希望姑娘不要見怪。”
黃瑛道:“少俠不需客套,有話盡說不妨。”
蒲星道:“蒲某是衆矢之的。武林各派欲得而甘心之人……”
黃瑛道:“我知道。”
蒲星道:“那麼蒲某對姑娘有一項請求。”
黃瑛道:“說吧,少俠,只要黃瑛力所能及,決不會讓你失望。”
蒲星道:“在下請姑娘立即返回八達嶺……”
黃瑛愕然道:“爲什麼?”
蒲星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在下不能讓姑娘遭受無謂的拖累。”
黃瑛面色一正道:“武林兒女,爲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少俠將黃瑛當作貪生怕死之人了!”
蒲星道:“姑娘盛情可感,但你忽略了一項事實。”
黃瑛道:“什麼事實?”
蒲星道:“令師領袖羣倫,鐵血幫是當代白道中萬人敬仰的名門正派……”
黃瑛道:“這有什麼要緊?”
蒲星道:“自然要緊了,第一姑娘與魔道交往,對令師盛名將是一種絕大的譏諷!其次,當咱們遭攻擊之時,必然是一個十分險惡的場面,如若姑娘受到毫髮之傷,蒲某百死也難辭其責?”
黃瑛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那你就不必擔心了。”
蒲星道:“怎麼說?”
黃瑛道:“小妹出門之時,家師曾許我便宜行事…”
蒲星道:“包括有損令師的盛名之事?”
黃瑛道:“不錯,你可是有點懷疑?”
蒲星道:“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走在黃瑛身後的一後背劍少女
馬雪珍,是十二女婢的首腦人物,她忽然撇撇嘴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因爲咱們姑娘……”
黃瑛回頭低叱道:“誰要你多話?”
馬雪珍螓首一垂,“是,小婢不說就是。”
黃瑛再向蒲星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說的可是句句實言,其他的你更不必擔憂了,當今之世,除了你羅天府主,縱然在百萬軍中,咱們也能來去自如。”
蒲星長長一籲道:“姑娘如此堅持,蒲某倒無話可說了。”
蒲星話音甫落,八大鐵衛之一的武重耳忽然撥轉馬頭,譁刺刺奔回道:“稟府主,前途有警!”
蒲星點首道:“知道了。”
待武重耳返回隊伍,黃瑛道:“少俠,讓我打打頭陣,好嗎?”
蒲星心知黃瑛要表現一下她的功力,遂微微一笑道:“好吧!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若非萬不得已,不可趕盡殺絕。”
黃瑛道:“我知道。”纖掌一提馬繮,徑率紫衣十二婢,向前飛騎急馳。
馳出兩箭之地,只見眼前的官道左倚唯山,右臨絕澗,好一個險惡的聽在!
此時官道之上,擺滿了鹿角拒馬,二十名懷抱着子午懾魂釘筒的大漢,隱於拒馬之後。
險道右前方是一片怪石嶙峋荒草沒脛的山坡,三十餘名武林高手,正在那兒嚴陣以待。
黃瑛勒住馬繮,向山坡之上招呼道:“黃瑛在此,那位前來答話?”
一名身着灰衣的老者趨至官道之側,道:“原來是黃瑛姑娘,請問有何指教?”
黃瑛向那位老者一瞥,可見一個身材瘦長,兩腮無肉的老人,單看他那副長相,就可斷定他是一個心性狹厭、剛愎自用之人。
黃瑛躍下坐騎,襝衽一禮道:“前輩可是終南神筆陳大俠陳泰了?”
陳泰道:“不敢當,老朽正是。”
黃瑛道:“這攔路拒馬是前輩設置的麼?”
陳泰道:“不錯。”
黃瑛道:“此地是卞京道,每日都有不少過往的行人,前輩既不是官府,又不是要買路錢的山大王,爲什麼要設置拒馬,阻礙行人?”
陳泰道:“姑娘責備的是,不過老朽所爲,是出於公衆之意。”
黃瑛哦了一聲道:“前輩能否加以說明?”
陳泰道:“天下武林同道,現已齊集中原,老朽奉命把守頭關,不得不盡力而爲。”
黃瑛哼了一聲道:“前輩是奉何人之令?把守頭關是爲了對付晚輩?”
陳泰面色一整,道:“鬼刀傳人肆虐武林,名門各派無不同聲招討。姑娘竟然包庇魔道,正邪不分,實在使天下同道失望!”
黃瑛冷冷道:“前輩根據什麼如此武斷?”
陳泰道:“劍門三絕陳屍泰安,二幫四派血染草橋,小魔行兇之事,可說天下皆知。”
黃瑛道:“劍門三絕罪惡如山,蒲少俠仗義解救‘文武鏢局’之危,怎能謂之行兇?再說草橋之役吧!二幫四派以衆凌寡,已然違背江湖道義,前輩如若易地而處,難道你會任人宰割?”
陳泰面色一變道:“圍殲鬼刀傳人,是由令師派玄靈院主負責主持,依老朽良言相勸,姑娘千萬不可自誤前程?”
黃瑛淡淡道:“晚輩師門之事,不必前輩關懷。”
陳泰道:“姑娘是立意背叛師門,淪入魔道的了?”
黃瑛一嘆道:“前輩懷有偏見,難免魔由心生,一代高人尚且如此,無怪要天下大亂了!”
陳泰勃然大怒道:“姑娘如此執迷不悟,老朽只好代替令師清理門戶了!”
黃瑛道:“如若戰端一啓,今後江湖,將難有安寧之日,兵兇戰危,還請前輩三思!”
陳泰道:“你敢教訓老夫?”
黃瑛道:“不敢,晚輩說的是實情。”
陳泰道:“天下武林同道,均與鬼刀傳人血煞魔君勢不兩立,姑娘如能及時回頭,老夫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黃瑛一嘆道:“苦口婆心,難勸頑石點頭,前輩有什麼絕招,晚輩接着就是。”
陳泰道:“姑娘入魔已深,看來老夫只好廢了你,再向唐大俠請罪了。”
語音一落,反手摘下一雙金筆,道:“請。”
陳泰身後忽然奔來一名年約四旬的大漢道:“殺雞焉用牛刀,師叔將這一仗讓給侄兒吧。”
此人是終南掌門柳吟雲的二弟子孫懷玉,在終南二代弟子之中,除了大師兄金鳴飛,就以他最爲突出,陳泰原本不屑與後輩動手,孫懷玉主動請纓,當然再好不過。
此時,黃瑛身後也同時躍出兩名紫衣女郎,一名是七位劍女中的第三位,芳名凌玉雲,另一個是五位鞭女中的第二名,芳名逄雪。
黃瑛向兩名請戰的婢女瞥了一眠道:“由逄雪應戰,玉雲替她瞧着點兒。”
逄雪道:“小婢遵命。”
她解下鞭,向懷抱長劍的孫懷玉道:“孫大俠請賜招。”
孫懷玉道:“姑娘請。”
逄雪不再客套,右臂一挺,勁達鞭梢,軟鞭以怒龍出海之勢猛向孫懷玉當胸點到。
所謂行家出手,便知有沒有,逄雪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竟能勁達鞭梢,將一條軟鞭挺得筆直,內力之強,縱是當代名震武林的高手也不遑多讓。
孫懷玉瞧到對方具有如此深厚功力,自然不敢絲毫大意,左手劍訣一領眼神,翻腕削向逄雪的脈門。
逄雪玉腕微沉,軟鞭去勢忽然一變,鞭梢挾着勁風,奔向孫懷玉的喉結大穴。
孫懷玉道:“好功力!”左掌斜拍,長劍迴帶,避招還擊,果然不愧爲名門高弟。
他們一搭上手,眨眼就是十餘招,雙方各搶先機,但誰也佔不到半點便宜。
一旁觀戰的凌玉雲已然不耐,向着鬥場嬌叱道:“怎麼啦?九妹,早點打發了事,還磨嘰些什麼!”
此時逄雪軟鞭正纏向孫懷玉的長劍,招至半途,她忽然改纏爲抽,只見無數鞭影,挾着重如山嶽的壓力,向孫懷玉當頭罩了下來。
孫懷玉久走江湖,會過不少善於使鞭的高手,但從未見到軟鞭中途改招,會具有如此嚇人的威勢。
他嚇得心膽俱寒,彈身就向一側逃竄,但身影還未竄出,右肩已傳來一陣劇痛。
終南山的傑出弟子,竟被紫衣婢女一鞭碎肩,還不僅駭人聽聞,也是終南門下的大辱奇恥,陳泰身爲師叔,這一鞭之仇他焉能不報!
“當”的一聲脆響,他再度撤出他仗以成名的金筆。
“嘿嘿……這小娘們好辣!陳大俠別忙,先讓咱們兄弟逗個樂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