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仍取原道直趨羅天洞府,但一路之上,風聲鶴唳,盡是駭人所聞的消息。
桐柏派已與鐵血幫合併,桐柏掌門畢一泓當上了鐵血幫的總護法。
九華、天池、終南三派,也同時自武林中除名,天池、終南遭到滿門血洗的殘禍,兩派弟子無一倖存。
九華掌門方綺雲做了唐幼煌的侍妾,門下弟子自然也投入鐵血幫了。
只有丐幫幫主石不破老謀深算,事先做好了應變工作,鐵血幫發動變亂之初,就找不到一個丐幫門下,當今武林之中也只有丐幫是鐵血幫的唯一敵人。
五美四魔同樣名存實亡,當年名震江湖的九大高手,只剩下宇文大吉、韋燦及血影修羅獨孤無影寥寥三人而已。
暴風席捲武林,整個江湖中人,似乎都捲入動盪不安,人人自危的漩渦。
在鐵血幫瘋狂的屠殺之下,沒有人願意談論武林中事,縱目江湖,除了鐵血幫,更找不出一個身懷兵刀的武林中人。
唯一例外的是蒲星等一行,他們不僅身配兵刃,還結夥行動,這無異是對鐵血幫的一項挑戰,也爲瀕陷絕境的同道帶來一線希望,一絲生機。
但他們是孤立的,爲免招致滅門慘禍,沒有人敢向他們伸出友誼之手。
這些蒲星都十分明白,他也不願別人爲他作如此重大的冒險。
他們沿邯鄲北上,經沙河,過邢臺,一路平安無事,當他們到達距內邱不遠的官莊附近,情況突然變得極端惡劣。
此時是晌午過後不久,蒲星原想在鎮上打一個尖再趕到內邱歇息,誰知剛到鎮口,竟發生一件怪異之事。
鎮口人潮擁擠,不下數十口之多。
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沒有一個會武功,也沒有一個是武林中人。
去路被阻,蒲星等只得停下來。
八衛之首的古愷雄,向人羣抱抱拳道:“藉藉光,各位。”
人羣中一名年約六旬,身着藍布長袍的老者道:“好漢是鬼刀傳人門下吧!小老兒想見見貴主人。”
古愷雄一怔道:“閣不是那條道上的朋友?要見敝府主有什麼指教?”
穿藍布長袍的老者道:“好漢不要誤會,小老兒只是一個開藥材店的生意人罷了,這些人與小老兒一樣,全是鎮上的居民。”
古愷雄道:“那麼老先生找咱們府主作什麼?”
老者尷尬的咳了一聲道:“本鎮都是安善良民,平時絕不與江湖客人交往,因此……因此……”
古愷雄面色一變道:“因此咱們成了不受歡迎的人物,是嗎?”
老者吶吶道:“不敢,只是……唉,咱們誰都有個小家,老老少少的也真夠可憐的……”
這位老者似乎詞難達意,但古愷雄的臉色卻已煞光隱現,顯得惱怒已極。
“算了吧!愷雄,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咱們走。”
蒲星知道這是鐵血幫在作祟,但這些安善良民是無辜的,他不願傷害他們,不管他們的要求是否合理。
黃瑛卻櫻脣一撇道:“不能算了,大哥,如果每一個地方都是這樣,咱們怎麼辦?”
蒲星道:“那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想天無絕人之路的。”
於是,他們離開了鎮口,向右側一條小道上走去,根據那位老者的指引,這是繞過官莊鎮的唯一通路。
日色逐漸暗淡了,夜幕在緩慢的伸張着,蒲星等走了不少時辰,依然沒有找着官道,顯然,他們被騙了,那麼,前途可能
有險惡的埋伏。
前面一座山口,兩旁是濃廕庇空的莽莽叢林,在夜色迷濛之際,遇到如此險惡的山區,任是何等之人,也會生出進退皆難的感覺。
他們方一遲疑,叢林中忽然響起一聲狂笑,一條白色人影便像幽靈般飄了出來。
“姓蒲的,大爺當真服了你了,被點七星絕脈而能不死,閣下稱得是前無古人。”
蒲星縱目一瞥,見那條白色人影正是他的冤家對頭諸葛榮。刺耳的笑聲,輕佻的神態,顯出一副難以抑制的得意之情。
蒲星哼了一聲,倏的面色一肅道:“咱們搶佔左側山頭,快。”
黃瑛一呆道:“爲什麼?”
蒲星道:“諸葛榮將咱們逼來此地,必然早有剋制咱們的惡毒佈置……”
黃瑛道:“難道他還能奈何咱們的奇門陣法?”
蒲星道:“他明知咱們奇門陣法而敢於挑釁,更使我覺得此人太過可怕,不管怎樣,咱們先去搶佔再說。”
那山頭不高,卻險峻得可攻可守。在敵情難明的處境下,搶佔山頭,應該是最佳的決策了。
可是他們還是遲了一點,在諸葛榮一聲長嘯之下。
鐵血幫衆像飛蝗一般,由四周撲了過來。
羅天府迅速排成奇門陣法,仍向左側山頭且戰且走。
一陣漫天箭雨,在諸葛榮的指揮下八方攢射,忽然向奇門陣展開兇猛的攻擊。
箭雨掠空,異聲震耳,被奇門陣砸飛的箭支四散飛落,構成一幅美麗的圖案。
萬弩齊發的攻勢,繼續了半盞熱茶工夫,結果諸葛榮失敗了,他雖是延緩了奇門陣移動的速度,卻未能造成他們任何傷亡。
不過這只是諸葛榮對付奇門陣的第一步攻勢,最後的殺手還沒有施展出來。
箭雨停止了,弓弩手並未離開,他們跟着奇門陣移動,準備隨時作再度攻擊。
此時一名短衣芒履,形如枯竹的老者忽然由樹叢中走出,他的腰部懸掛着一隻鼓鼓的鹿皮袋子,背上斜揹着一柄外門兵刃“兩刃刀”。
諸葛榮對此人十分恭敬,一記長揖之後,再來一聲問好:“前輩!您老休息夠了麼?”
兩軍決戰,兇險無比的場合,他竟有這等閒情逸致,向短衣老者閒話家常起來了。
短衣老者對諸葛榮的恭順態度似乎頗爲滿意,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一個哈哈道:“少來這一套,你的箭陣是不是已經栽了跟頭?”
諸葛榮諂媚的一笑道:“前輩明鑑,那小子的鬼陣法實在很難對付。”
短衣老者道:“好,瞧我的吧!”
語音未落,彈身即起,枯爪在鹿皮袋中一抓,一粒黑乎乎的彈丸隨手擲出。
彈丸磨擦空氣,忽然燃起一團火光,以風馳電掣之勢,向奇門陣中隕落。
蒲星大吃一驚道:“快以暗器射擊,不要讓它落去。”
他們應變不爲不快,可惜還是慢了幾分,一聲巨響,亮起一片奪目的紅光,似乎連地面都震動起來。
原來這是一枚武林聞名喪膽的“天雷磷火彈”,是一種武林禁用的歹毒暗器,諸葛榮竟用它來對付奇門陣,實在令人髮指。
這一聲爆炸,奇門陣內立即響起呻吟之聲,一名婢女傷了玉臂,另一名的臂部現出了血漬。
蒲星已武功全失,但面臨如此兇險的局面,仍能指揮若定,他吩咐奇門陣不停的搶上山頭,帶有暗器的集中迎擊天雷磷火彈,希望不要使它再度拋落。
這一着十分有
效,他們連續擊落十多顆要命的彈丸。
短衣老者的天雷磷火彈只剩下五粒,他的怒火卻已升到極限,口中一聲怪叫,五粒彈丸一齊振腕發出。
成敗在此一舉,他是以全身功力及壓箱底的詭異手法發出的。
彈丸出手,立即分散,以器字形向奇陣飛去。
最令人駭異的是它們接近奇門陣之際,最後兩粒忽然加快速度,中間一粒更變做弧形飛馳,一逕投向奇陣。
這一下實在糟得很,五粒五雷磷火彈只擊落了兩枚,另三枚全部落入陣內,掀起一股山搖地動的震撼之聲。
當天雷磷火彈掠空曳落的瞬息之間,蒲星忽然揚聲高呼道:“快用掌力將它掃向大石之後。”
黃瑛、雙將、八衛聞聲運掌,擊出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掌力,最先曳落的兩枚天雷磷火彈,被強勁的掌風一帶,嗖的一聲,一起投入兩塊大石之間去了。
炸聲震撼大地,碎石漫空激飛,但它無法炸燬那兩塊巨石,羅天府門下終能夷然無損。
在炸聲震撼之際,另一枚弧形前進的彈丸,像隕星一般倏然曳落,着地之時,距離蒲星不過五尺遠近。
如此接近的距離,縱然身懷上乘武功,要逃脫亦屬不易,蒲星無法提運真力,處境之危殆自是不言可知!
黃瑛首先一聲嬌呼,伸手急抓蒲星的手腕,她要帶着蒲星逃,如若事與願違,血濺荒山,也在所不惜,但她絕對難逃天雷磷火彈無情的襲擊。
哼將大喝一聲道:“黃姑娘快退,這事交給咱們兄弟。”
她的嬌軀被哼哈雙將的掌力推出丈外,強烈的爆炸同時發着驚人的怒吼。
她逃過一次劫難,卻找不出半點喜悅的心情,如果蒲星遭到了意外,哼哈雙將那一掌可能使她遺憾終生。
身形剛剛着地,她便狂奔而回,一雙秀目,同時向適才爆炸之處瞧去。
人生難免有一些傷心之事,但任何一件傷心之事,都不像這一眼看來得劇烈。
適才爆炸之處,出現一個人堆,碎石、積土、殘草、斷材在人體之上,堆積着。
它像一堆新墳,但殘酷得令人不忍目睹。
忽然她全身起了痙搐,雙腳再也無法舉它起來。
這是一種難以控制的恐怕,也是一種下意識的幻想。
她害怕瞧到蒲星血淋淋的屍體,那是她不僅精神難以承受,一切希望也將完全趨於幻滅!
不過她仍然目不轉瞬的向那人堆瞧看着,以模糊的淚眼,瞧看八衛在清理搶救的工作。
“大哥,你不能撇下我……大哥……你不能……”她呼叫着,禱告着,雙腳如舉萬鈞,仍在一步一步的挪移。
“不要着急,黃姑娘,府主他們只是受到震傷,我想不會有生命危險。”
“啊!謝謝你,古領隊。”
喜悅代替了悲哀,腳步自然輕鬆起來,僅僅彈身一躍,便將蒲星攬進懷中。
不錯,蒲星確實只受到震傷,生命全然無礙。
這是歸功於哼哈雙將了,他們以掌力送走黃瑛,同時用身體護衛着蒲星,天雷磷火彈強烈的爆炸之力,全被他們承受下去。
這雙名震武林的斜神煞星,可吃了不少苦頭,兩人的衣衫,不僅炸得千瘡百孔,還被震得暈了過去。
好在他們功力異常深厚,經古愷雄一陣推拿,很快就更醒過來。
最令人擔心的還是蒲星,他雙目緊閉,面色一片血紅,經黃瑛全力施救,仍不能使他回覆清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