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柔和趙元項相攜而入,一個身姿挺拔、氣宇軒昂,一個貌美溫柔、穩重賢惠,吳王后坐在那裡看着他們,覺着再沒有比他們更好的璧人了。
王家雖算顯貴不及杜家和馬家,可貴在樹大根深,從前朝起就屹立不倒,如今算起來連着那些個小朝廷已有五朝,門生故舊遍及大同,就是與中原王朝也交往甚深、盤根錯節。
而且杜家、馬家雖然勢強,可是杜相的千家杜鳳琴驕橫跋扈,又一向傾心於趙元慎。馬家向來深藏不露,除了趙鈺,從不攀附他人,這一代唯一未嫁的獨女馬琴歌在她看來又是個粗野性子,與她也是面和心不和,實在難當大任。
王柔卻不同,既是王家寵愛的女兒,有家世做依靠,又性子柔順,謙和有禮,沒什麼主意,將來定是個以夫爲天的好兒媳。有了這樣的王妃才能更好地給趙元項的王位鋪路,吳王后心裡對王柔簡直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阿柔,好些日子沒見你入宮了,本宮這心裡頭像缺了什麼似的。”吳王后滿意地笑道。
“臣女也想念娘娘,可是這宮中規矩又不得不從,好在有項王帶臣女入宮。”王柔含羞帶怯地看了趙元項一眼,雙頰緋紅,少女心思溢於言表。
“都是一家人了,還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元項,你們很快就要成親了,我那天讓泰公公去看過了,項王府那邊修建得很是妥帖,等你們成親之後就要到項王府去住了,你可要記得常帶阿柔進宮來看母后。”吳王后頻頻點頭,很是滿意王柔的態度。
趙元項笑道:“母后放心,兒子忙於朝中之事,無暇陪伴母后,自然會讓阿柔常來陪伴。”
“好,好,元項,阿柔,你們是母后心中唯一的佳兒佳婦,以後你們可要相扶相守,舉案齊眉。”吳王后讚許着。
王柔、趙元項相視而笑,王柔目光一觸到趙元項的,立刻地下了頭。趙元項的目光陡然間有些變冷,很快恢復如常。
吳王后敏銳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元項,你不是說宮裡還有事兒要辦麼?忙你的去,讓本宮和阿柔說說女人之間的話。”
趙元項正是求之不得,告了辭。
王柔看着坐上的吳王后,這是她的將來的婆母,可也是大同的王后,她有心想親近,可是也知道天威難測。
“阿柔,陪母后到御花園走走。”吳王后發了話,自然有一衆人等準備起來,一行人去了御花園。
“到底是鳳凰宮,都這個節氣了,花兒還是養得這麼好。”王柔滿眼地歡喜。
王柔不是貪圖富貴之人,她從前也進宮玩耍過,從不覺得這鳳凰宮有那麼好。這種好,這種超越世間萬物的好,是在她和趙元項定親之後。
或許就如王夫人所說,是因爲她愛重這個人,纔會覺得與這個人相關的一切都很美好。
“這些花匠都是從蘇州來的,很會侍弄這些花草。你很快就會是項王妃了,月初、十五,不一定要元項相陪,自己就可以進宮來。這宮裡有什麼新奇好看的東西,母后也都給你留着。”吳王后親熱地在她手背上輕拍了兩下。
王柔受寵若驚,她好像沒有聽錯,吳王后方纔說的是“母后”,不是“本宮”。
“娘娘,臣女……”王柔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王夫人一直說吳王后如何如何精明,吳王后的兒媳婦恐怕不好當,王柔之前一直心裡跟打鼓似的……能得到婆母的認可,又是一國之母的認可,她此刻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來形容。
“阿柔,你是要和元項相守一生的人,就好比母后的女兒一樣,以後就把這兒當成自己家裡。”吳王后笑着,示意身後的玉蘭一行慢下來,她與王柔也就離他們遠些了,“元項性子直爽、敦厚,有些人總會打着他的名號傳些不好的話出去,你可千萬不要輕易聽信。”
“臣女沒有聽到什麼閒話。”王柔乖順地道。
“好孩子,你心眼兒大,這就對了。那些個野花兒你根本不必放在眼裡,元項這樣的人能沒幾個主動貼上來的?你只管放心過你的日子,將來元項要是有側妃什麼的,都得你點頭,其他管他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根本不必理會。”吳王后笑道。
“臣女知道,項王是王室貴胄,臣女也要有容人之量。娘娘也不必擔心臣女,即便是臣女受了委屈,也還有王上和娘娘做主。”王柔恭順地道。
“你想得通透就好,母后這一輩子不也是這麼過來的麼。”吳王后又一次覺得王柔這個兒媳婦選對了,“還叫娘娘,這可就生分了,來,叫母后。”
王柔感動,眼睛都有些溼了,甜甜地叫了一聲:“母后。”
“這就對了。”吳王后滿意地看着她,忽然嘆道,“這幾日元項朝中煩心的事多,對你多有忽略,你不要怪他。”
“臣女不敢,也不會。”王柔想了一下,忽然道,“臣女一個婦道人家不懂朝中之事,不過臣女可以和父親說,讓他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你啊,能爲夫分憂,他心裡一定會有你。”吳王后別有深意地道。
吳王后也不是那般得寸進尺的人,這二人尚未成婚,話能說道這一步已經不錯了,自此又岔開了話。二人遊園賞景,相處得倒也很不錯。 WWW_тt kān_℃o
“前面是初雲閣了吧?”王柔覺得這兒的路眼熟,好像剛剛來過。
“是了,你怎麼知道?”吳王后有些詫異,她是特意引着王柔過來的。
吳王后想見許嘉彤,想得像被貓抓一樣,可是她不能表現出對許嘉彤有多上心,也不能貿然來見,只能藉着別的名頭過來。
可是她沒想到王柔竟然會熟悉這裡,平日裡這些大臣的子女們進宮請安赴宴,是不會來這裡的。
“不瞞母后,臣女有兩個好姐妹剛剛入宮,是這回待選的貴女。臣女特意打聽了,她們就住在這兒,在去向您請安之前,恰巧遇到了。”王柔笑道。
“你的兩位好姐妹,可是馬大人和定安侯的千金?”吳王后期待地道。
“母后已經知道了?正是她們,臣女與馬家大姑娘幼時相識,早已無話不談,與許四姑娘是這半年認識的,卻也很是投契。特別是不久之前,她到臣女家裡住過幾日,幫着母親打理臣女的嫁妝,讓臣女很是動容。”王柔目光清澈如水,說起她們自有一種動人。
吳王后顯然有她更看重的人:“許四姑娘這回拔得宮門賭局的頭籌,你素來喜愛織繡,是容易和她投契一些。以後你們可以常來常往,也常帶她到母后那兒坐坐。”
“臣女知道了。”王柔喜道。
吳王后言語中忽略了馬琴歌,王柔覺得有些奇怪,可是細心一想,吳王后對織繡是非常上心的,而馬琴歌這方面可算是一塌糊塗,許嘉彤則是出類拔萃,這樣想來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初雲閣裡住着這一回入宮待選的貴女,這個時辰已經盡數到齊了,芙心給各人分了房間,那幾個四人一間的少不得要看看那兩間跨院,可是一看當中那幾人的出身,也自然沒得非議。
可是那幾人不非議,不能說旁人就沒有意見,這裡面第一個生事的反而不是那些人,而是杜鳳琴。
“芙心,我敬你是宮裡的老人,給你的賞錢也最爲豐厚,你卻連這點面子都不給。這西跨院只有午後纔好些,早上連點日頭都瞧不見,這樣的屋子,你也敢給我住?”杜鳳琴聲音尖利地道。
杜鳳琴是杜相之女,杜相爲人向來內斂,從不囂張跋扈,可卻造就了他女兒的囂張跋扈。
還不單止於此,杜相位高權重,卻如此謙和,衆人都下意識的對他的女兒更爲容忍,就是趙鈺,偶爾看見杜鳳琴這副樣子的時候,也只是寬容的一笑而過。
“這……那邊是馬姑娘,要不您搬去和馬姑娘同住,讓許姑娘和沈姑娘住?”芙心也不是能被人隨意拿捏的,一語道出當中利害。
跨院只有東西兩間,杜鳳琴若是想住東跨院那就得和馬琴歌同住,她們二人向來不睦,住起來一定會引出頗多事端。
至於爲何沒有將馬琴歌安置在西跨院,而杜鳳琴安置在東跨院,這可是易公公交代下來的,哪裡是芙心這樣一個奴婢能夠輕易更改的。
“那就把我和沈姑娘換到東跨院去,讓她們來住西跨院。”杜鳳琴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這……奴婢可做不了主。”芙心低着頭笑道。
其實這西跨院並沒有杜鳳琴說的那麼差,光線雖比東跨院差一些,可是裝飾得也要稍好一些。沐浴還不用像其他屋子那樣用浴桶,這裡有前朝寵妃用過的藍田玉浴池,好多人想用一次都還不行呢。
“好,你做不得主,我自己去。”杜鳳琴站起來,雷厲風行地往東跨院走去。
進了東跨院,杜鳳琴目光四下一掃,沒看到馬琴歌,倒是看見了正在賞玩一盆蘭花的許嘉彤。
“你,把馬琴歌給我叫出來!”杜鳳琴像是使喚宮女一樣,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