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后看着手中寫滿證據的賬冊,看着雖然隱忍,卻沉穩堅定的趙元慎。若是趙元慎是她的兒子該有多好,或者他是別的任何一個女人的骨肉都好,可是爲什麼回事陳暖玉,爲什麼,爲什麼……她比不過戴玲香也就罷了,竟然連戴玲香的侍女都比不過,她不服,這一生都不服!
可是她做了王后多年,她深知當中的厲害,如今的她代表的絕不僅僅是她自己,還有整個吳家和趙元項的利益。即便是趙元慎行的是緩兵之計,她也只能接招,不然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和趙元項都會被廢爲庶人,若是認了眼前的這一步,他們還有喘息和反擊的機會。
吳王后笑了,輕輕點頭:“你早就做好了準備,本宮是不得不答應了。好,本宮就放了她,可是今日之事,你們不能向旁人提起,這個旁人自然也包括王上。雖說他也已經知道了,這層窗戶紙有沒有戳破,有着很大區別。你們安分守己,也倒是罷了,若是不安分,破船也能秤出三斤釘,到時候本宮就是掙個魚死網破,也會拉着你們到底下陪葬。”
“兒臣自然謹守諾言,決不讓母后和元項爲難。”趙元慎妥協道。
“放她出來。”吳王后微微側頭,餘光看向帳後,語氣不善地道,“許司制,既然元慎他一力保你,本宮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林夫人之事也與你無關,本宮和項王妃都不會再追究於你。只是這尚宮局,你是不適合再呆下去了,收拾收拾,明日就出宮吧。”
玉蘭放了手,許嘉彤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她看見一旁躬身而立的趙元慎,他的餘光正好掃向她所在的方向,他放心了,也終於保住了她,可是隻有她知道剛剛他爲了她失去了什麼。
半年的時光,是先機,更是生機,吳王后和趙元項知道了證據在他手中,定然會千方百計的湮滅證據,而這樣做最好的方法就是將趙元慎也一起除去。吳王后樹大根深,她是連趙鈺都要忌憚三分的存在,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她不知道趙元慎有沒有勝算,就是趙元慎自己,恐怕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許嘉彤對着他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大可不必如此,趙元慎卻別開了眼,承諾道:“既然母后肯放了她,這賬冊就交由母后處理。”
吳王后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賬冊,這賬冊是正本,不管趙元慎有沒有謄抄副本,副本也永遠只是副本,用做證據時是無法與正本相比的。爲了許嘉彤,他竟然可以做到這地步。
吳王后沒有想到,趙元慎對許嘉彤竟然動了真心,人都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趙元慎有此軟肋,將來也難成大事。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高興了一些,趙元項雖說偏愛女色,可到了涉及自己前程利益的大事兒上卻還是清醒的,他們還有勝算。
吳王后將賬冊交由玉蘭收起,詭譎地笑道:“你倒是捨得,許司制心靈手巧、溫柔體貼,倒是與你是對兒佳配,你既然把心思放在了她身上,就好好珍惜她,給她個名分。”
若是趙元慎娶了許嘉彤,他與馬琴歌和杜鳳琴之間的可能就徹底斷了,這對她和趙元項十分有禮,到時候他們只要拿捏住了許嘉彤,又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許嘉彤被趙元慎拉出儷凰殿的時候一副魂不守舍、不敢置信的樣子,到了僻靜的地方,趙元慎面對着她,雙手扶着她的雙臂,仔仔細細地看着她,生怕她有一點損傷。
“我沒事,他們沒有打我,就是在暗室呆了幾個時辰。”許嘉彤粉飾太平地道,聲音裡卻多了幾分哽咽。
方纔那樣的情形,她都沒有害怕,這會兒放鬆下來,暗室裡的陰暗潮溼,寢殿內的步步殺機,纔好像漸漸涌了出來,將她包圍。這一刻,她才發現,若是她被吳王后處置了,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刻最掛念的人就是他了。
若是這一刻是這一世的最後一刻,她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心裡眼裡裝着看着的也只會是他。這是她頭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她也說不清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到底該如何形容,她只知道,若是做不到那樣,她會很難受,難受得還不如死了。
就是他了,許嘉彤哽咽着,忽然抽泣了起來:“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趙元慎不放心,拉着她的手往太醫署走:“帶你去看看,別是被人用了什麼不易察覺的手段。”他怕她不好受卻因爲傷心難過而忽視了。
“沒有,我真的沒事。”許嘉彤一手扒住宮牆,站定了,趙元慎惱怒地回過頭來看她,她沒想到他會停下,一下子撞到他懷裡。正當她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卻被他牢牢地擁住了。
趙元慎就那樣抱着她,好一會兒功夫,他一擡頭看着她的臉都憋紅了,才意識到自己的力道太大了,這才放了手。
“沒事就好,讓你逞能,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要去幫別人。”趙元慎沒好氣地道。
“我當時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麼?”許嘉彤有些不甘願地道,其實那時候即使她知道後面會是如此兇險,她還是會爲許嘉杏說話的。
“項王妃一向聽命於母后,恐怕她們之間早有密謀。許嘉嵐只是個筏子,若是她的設計夠周密,那犧牲和被牽連的就只有許嘉杏和你。若是她行事不夠周密,大不了連她一起除去,定安侯府一下子沒了三個姑娘,人們只會猜測是你們的不對,定安侯素來看重顏面,想必定安侯府也只能沒落了。”趙元慎爲她解釋着。
他的話說很婉轉,王柔早已不是過去的王柔,她爲了自己的王妃之位,爲了趙元項,她什麼事都會做。更何況因爲許嘉嵐的原因,王柔早已遷怒於許嘉彤。吳王后給她們二人的聯手期冀,不過是正中下懷,三人各取所需罷了。
“阿柔她變了,她這樣做,許嘉嵐的把柄也落在了她手裡,將來她不聽話,事情自然會被重新提起。”許嘉彤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