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箭矢十分輕盈細小,箭頭抹上了幽綠色的劇毒,並且用螺旋形狀雕刻從而消除了脫離弓弦時該有的響聲。
以撒沒有料到。
但他更沒有料到的是,本以爲最糟最糟也就是一對三的局面,結果卻是一場一對五的比試,除了自己,全是敵人。
在受了這一箭後,以撒已經做出了該有的最快反應,提刀向後倒退,避過了緊跟着而來的一輪箭雨。
剎那間的電光石火,一道靈巧的魅影閃爍奔赴到了加西亞的身邊,動作絲毫不顯得停頓,幾個簡單的手勢後就召喚出了一頭威風凜凜的冰牙白虎,竟是一頭四階的契約魔獸。
女弓箭手茜拉一臉冷峻,寒聲說了一個‘去’字後,那頭舒展了一下身軀的冰牙白虎就朝以撒衝了過去。不止如此,後方的密林再次被撥開,另一個弓箭手韋林也跳了出來,持着一把塗滿了毒藥的匕首近身攻來。
肩膀上的毒在短短數秒內就擴散到了半個身體,從內部炙熱痛癢彷彿血肉也跟隨着融化的感覺來看,這應該是最烈性的曼陀羅之毒。
先是三個埋伏法陣,再是血河大陣,弓箭手,陣紋法師,滄海魔龍的正面牽制,甚至不惜演了場好戲讓自己隊伍裡的兩個隊友作爲壓軸的保險登場。
確實對得起必敗,必死這四個字眼。
不過...
以撒笑了笑,堪堪避開了男弓箭手韋林匕首和冰牙白虎的利爪,然後動了動手指。
只見那柄插在加西亞小腹上的刀,搶在了被女弓箭手茜拉觸碰前震顫倒飛而出,悄悄的滑過了她細長的手臂,在刺耳尖銳的慘叫聲中斬掉了她的一截手臂。
“我的手...我的手啊!”茜拉滿頭的長髮因爲劇痛和打擊四處亂晃,而因爲主人受傷後有所影響的冰牙白虎卻是更加憤怒,張開噴出了一枚冰刀。
但在同時,以撒身上也飄出了一團黑色的霧氣,霧氣迅速消散後從中竄出了一條修長的蟒蛇,頭生雙角,滿身黑鱗,靈動神俊的蛇首上也帶上了明顯的憤怒,不閃不避的擋下了冰牙白虎的冰刀,嘶吼咆哮着圍在了以撒的身側,大地也隨之顫抖,一根接着一根的尖銳石柱以及蒸騰涌動的水汽都在瞬間出現,威勢極其驚人。
“水土雙系?這是什麼魔獸?!”
那名男弓箭手還來不及驚訝,兩柄黑色的太刀已經在水汽的遮掩下刺了出來,一柄從上向下滑落,一柄從下至上劈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滿頭冷汗的向後倒退十幾米,只差上一些就也得被斬掉一條手臂。
可事情遠沒有結束,躲在迷霧中的以撒不慌不忙的打了個響指,四把釘死了加西亞雙手四肢關節的黑刀同時震動了起來,強烈的痛楚透過神經迅速傳遞到了全身,北境的小公爵縱使多麼堅強也不由得高聲痛呼了起來,鼻涕眼淚同時落下。
而剛剛纔被斷掉了一截手臂的女弓箭手茜拉根本就對此束手無策,她就算想去拔出那些黑刀,說不定又得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且一共有四把!
“等一下!”茜拉大喝,忍着斷臂之痛阻止了韋林和冰牙白虎的攻勢,然後顫巍巍的從衣服裡掏出了一瓶藥劑,對隱蔽了蹤影的以撒喊道:“做個交換吧,我給你解藥,你把小公爵大人身上的刀給解開了。”
水霧和石柱包圍的深處陰影竄動,隔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裡面方纔傳來了以撒的聲音,只聽他說道:“可以,但你如果敢給我假的,我的刀...絕對會比你們更快一些。”
“你先把刀給撤了。”
“不,你先給我。”
“憑什麼?”女弓箭手問。
“就憑你們那位小公爵的命比我金貴,他比我更不捨得死。”
“給他真的...給他真的!”被痛苦折磨欲瘋的加西亞嘶吼呵斥道。
那弓箭手茜拉果然停頓了一下,然後不甘心的掏出了另外一瓶藥劑丟進了水霧石柱林內。
黑蛇星歌一口銜住了這小小的解藥瓶,帶着關切的神色交到了以撒手中。以撒將其打開,嗅了嗅藥水的氣息,有着中級藥劑師身份的他當然分辨的出是不是假的,稍稍鬆了一口氣,揮手撤回了釘在加西亞身上四把黑刀的同時喝下了解藥,那股子炙熱焦灼的痛楚果然隨着藥水的進入而逐漸緩解。
在六把黑刀逐一回歸刀鞘的時候,那名女弓箭手也已經包紮了自己的斷臂,憤恨怨毒的往這裡狠狠瞪了幾眼,然後就看到她與男弓箭手韋林一起取出了一張散發着聖潔白光的卷軸,將其打開。
充裕而充沛的生命氣息頓時從四面八方開始聚攏,包裹在這團能量下的加西亞,他身上那些可怕的傷口竟然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了癒合結痂,而女弓箭手也把自己的斷臂貼在了被黑刀斬裂的傷口處,一點點的接了回去。
生命殿的蘇生卷軸,號稱只要心臟和大腦不受傷害就可以完美治癒任何傷勢,像這樣的東西,基本上是作爲保命用的底牌,用金幣根本無法衡量和獲取。
加西亞的傷口恢復,但因爲流逝了太多的鮮血和傷痛折磨,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和乏力。
原本的計劃,是他們五個人一起解決掉以撒,以三比二的人數優勢取勝,而現在...卻變成了一比三,隊伍的陣紋法師被自己殺了滅口,弓箭手昏迷不醒失去了戰鬥力,就算他把茜拉和韋林這兩人也給殺了,最後還是一比一,只能算是個平手。
所幸...知道血河大陣是禁術的人只有自己和陣紋法師,而那個陣紋法師已經死了,這是加西亞唯獨感到慶幸的事情。
“對了,有件事情想問你們。”霧氣揮散而開,解藥慢慢發揮效力,以撒現身,將目光放在了兩名弓箭手的身上,問:“你們這麼做,不覺得羞恥嗎?”
那剛剛接上了手臂的女弓箭手茜拉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願回答,而那男性弓箭手臉上則明顯多了驚懼和敬畏,顫聲道:“大局如此,我們...只是做了選擇。”
以撒聽後久久沒有說話,直到暮色漸漸落下,一個類似入口的傳送法陣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他才緩緩的開了口:“你們這些人,永遠都是這樣。我從來都不想做選擇,天都也好,奧莉薇也是,對你們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根本興趣。可現在...”
以撒頓了頓,看着加西亞三人,將地上那個昏死過去的弓箭手拎起丟了過去,然後說:“我答應你們,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想看到你們臉上那種挫敗和絕望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所以你最後還是還和我們爲敵?”加西亞捂着胸口,開始緩步向傳送陣移動。他不甘心失敗,卻也很無奈,料不到的事情太多,想不到的意外太多,最可怕的還是以撒現在的實力,劍氣和元素光團,六把自由操控的黑暗金屬太刀。剛纔的箭毒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只可惜加西亞他還不想死,以撒說的很對,自己的命...可要比他金貴多了。
看到他們離去,以撒也沒有做出任何阻攔,他拍了拍腰背上懸空漂浮的六柄黑刀,再次將第一把刀取了出來,那上面不知爲何斷了一截,少了大約指甲大小的一片刀尖。
“喏...算是我給你的一個餞別禮物吧。”他笑,面容在夕陽投射的光影中時明時暗,難以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
.......
.......
場外,最後一個傳送陣緩緩開啓。
最先出現的是加西亞,然後是一名從後方被人丟出來的昏迷弓箭手,緊接着是東部領土的兩個參賽者茜拉和韋林。
看到這四人,蒼月塔的艾因,紅月堡的伯頓,神殿的十四級騎士和大皇子門多拉都露出一絲喜色,二比二的平手根本無傷大雅,只要確保天都的學員被淘汰或是被殺死即可。
蒼耀石有些着急,而奧莉薇和蘭雯則是按着她的肩膀安撫了下來,說:“別急,那陣門還沒關呢。”
“可...可是...”
女孩的擔憂並沒有持續太久,下一秒,披着月白長袍的人影就不緊不慢的跨過了傳送陣,身上還多了一條盤起了的黑蛇,正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掃視四方,然後顯露出害羞一般的樣子,縮到了他的衣服裡。
“我靠,又是那條黑泥鰍。我看着怎麼這麼來氣呢?”蒼耀石忍不住罵了一句,朝着擂臺上揮了揮拳頭。
黑蛇星歌也發現了她,登時就想衝出去和蒼耀石打一架,結果從後面被以撒拎住了蛇脖子,說“別給我添亂啊,聽話。”
嘶...星歌不太高興的吐了吐舌頭,瞪了他幾眼,然後重新回到了以撒的身體裡。
“偏心。”它說,鬧起了彆扭。
“...這家裡的女孩子怎麼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以撒嘆了口氣,準備離開,衝着高臺上的多蒙刻印師揮了揮手,道:“別等了,那人死了。三比二,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