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過猶不及

“以撒你要記住,人力有窮時,無論是翱翔在天際的巨龍,還是在地上匍匐爬行的泥蛇,對於浩渺蒼穹來說,都是螻蟻。在天罰神怒和世界的意志面前,衆生皆是平等,所以我們要做的只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爲自己而活着。”

“自由,是很難的。想要自由,就得有打破牢籠的力量。”

“而力量,又是矛盾的。如果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卻無法駕馭,那就只是成了力量的容器,是一條聽使喚咬人的惡狗。以撒,你必須成爲力量的主人。”

力量的主人...力量的主人...

以撒回想着爺爺奧維因說過的話,看着脫離了自己控制而顯得狂暴的黑色刀氣,上窮下地,四周方圓,若非這血河大陣吸收了足夠的祭品,恐怕早就炸裂了開來,肆虐的刀氣說不定會比這個禁術造成的危害更大。

他緩緩起身,伸出手掌向虛空抓握,一股肉眼看起來模糊的氣流在蒼穹和手掌間連接,傳遞而來的是一股股如刀芒切割的刺痛。他終究還是沒能完全磨滅這把兵刃殘留的氣息,即便從劍變成了刀,從沉淪變成了屠蒼,它依然還記得昔年裡被舊日主人所握,大殺四方,沉淪萬物的景象。

“可他已經死了啊...”

以撒愁苦的皺起了眉,吸氣,舒氣,踉踉蹌蹌的踩踏了出去,竟是帶着重傷不便的身軀整個人衝進了那團黑雲深處。

西斯廷的劍氣何其凌厲,在三道青色光柱的集中轟擊下,連血河大陣都變得晃盪不安起來,他這一去,根本就和找死沒有什麼區別。

此時的蒼耀石已經睜開了眼睛,魔呼伽羅也同樣忘了之前以撒的警告,因爲西斯廷鎖住她們的點蒼茫劍技已經暗淡消失,沒了鋒芒。

紫色的巨龍被奧莉薇的四柄冰刀削砍着倒退,遮天蔽日的龍翼上佈滿了冰雪傷害,它像是也受到了重傷,咆哮不歇,但龐大的龍軀卻有所退縮,慢慢的向着後方靠去。

“以撒呢,不是讓你看好他?陣紋法師還在掌控血河大陣,怎麼和西斯廷鬥在一起了?”奧莉薇冷着一張臉質問,充沛的魔力已經枯竭。

蒼耀石趁勢扶着奧莉薇,卻說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她也同樣茫然着急。

“這是你弟子?”紅月堡的伯頓緊跟着出現,擦了擦臉上激戰後留下的血痕,目露一絲讚賞道:“算我之前小看了他,不過...倒是更適合掌劍。”

“我的弟子,不需要你來評價。”奧莉薇冷冷的說,閉上了眼睛,在蒼耀石的護衛下試圖進入冥想狀態恢復魔力。

落在後方芙洛拉沒有說話,撿起了蒼藍法典的別西卜也終於露出了一絲意外和凝重,包括另外一名大魔法師艾因在內,他們的魔力都已經消耗到了一個臨界點。

“先恢復一下,把血河大陣的陣心給毀了。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可至少我不想死得這麼憋屈。多蒙刻印師呢,他在哪?”艾因大魔法師揮了揮魔法袍,轉身向後詢問。

帶着驚懼的門多拉皇子早就沒了端坐於高臺上的淡定自若,肥胖的軀體鎖在了神殿騎士的身後,一臉的害怕,回答道:“鬼...鬼知道他去哪了!堂堂的大刻印師,護城法陣都能被別人奪去,要是捱過了這一次危機,本皇子這就要撤了他宮廷首席法師的身份,沒用的廢物!”

聽了這話,不止是奧莉薇,其他幾個人也紛紛皺起了眉,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不滿,芙洛拉瞥了一眼顫慄發抖的門多拉,單薄的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嘆了口氣。

沒有人理睬卡斯蘭帝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目光全都放在了前方,紅月堡的伯頓甩了甩佩劍,一道凝滯的半月劍弧隨之出現,下一個瞬間就遠遠的竄了出去,目標正是半空中沒有任何守備的陣紋法師弗雷。

紫色巨龍拍打着羽翼呼嘯而起,龐大如小山的龍軀飛至了半空,佈滿鱗片的龍首帶着怒意,屏息噴出兩道硝煙濁流。

“就憑你這爬蟲,也想踩在我的天上飛過去?”

受傷的紫色巨龍依然強大無匹,明明拖着那麼沉重的軀體,速度卻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它長大嘴,短短一個呼吸,就醞釀出了一團火山爆炎般的能量,迎面打向了伯頓。

伯頓大驚失色,虛空連踏試圖閃避,然紫色巨龍也跟着俯衝而來,只是一個拍擊,一聲悶響,十四級的大劍師伯頓便如流星一般墜落大地,並且從上而下飛落了一團岩漿火球。

伯頓胸腔一陣煩悶,根本使不上力氣,就在即將被岩漿吞沒之時,一串晶瑩的水花不偏不倚擋在了伯頓的面前,一瞬之間幻化成了水光結界,雖然擋下了岩漿火球,但接觸的瞬間所爆發出的高溫灼熱還是令伯頓發出了吃痛的叫聲。

“先對付巨龍。”芙洛拉目光凝重,看着紫色的巨龍說道。

紫色的巨龍恍如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猙獰的雙足猛地拍打在地上,抖落身上的冰霜雪堆,用沙啞低沉並且拗口的大陸語言說道:“你們這些渺小的爬蟲,除了剛纔那個能夠用冰的以外,誰還能傷我?而區區這點傷,對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紫色巨龍冷笑着,被奧莉薇四把冰刃斬擊後的羽翼竭力拍動着,抖落了許多殘破的龍鱗,雖然受了傷不假,但並沒有殃及要害,在解決了唯一能夠對自己造成傷害的伯頓後,對付幾個魔力枯竭的脆弱人類,它的確有資格說剛纔的話。

“切...瞧把這頭大蜥蜴給能耐的。”憋了一肚子火的魔呼伽羅砰的一腳踢碎了一塊石頭,血刃災宴被其提起,轉過頭對蒼耀石說:“喂,那邊的不死鳥,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屠龍?”

“我有什麼不敢?”蒼耀石也跟着邁出一步,但又想到了還處在冥想中的奧莉薇,猶豫了一下,道:“不行...你們都是一夥的,萬一偷襲奧莉薇怎麼辦,我得守着。”

“我沒事,你放心去吧。這頭龍,交給我牽制。”於這時,休息了一會兒後的奧莉薇緩緩睜開了眼睛,突然對蒼耀石道:“去把那混蛋小子帶回來。”

蒼耀石愣了愣,目光落在了奧莉薇泛白的臉上,然後問:“你沒事吧?”

“沒事,不過是頭成年的巨龍,又不是沒殺過。”

“可你剛纔那麼大的陣仗,它好像也沒什麼事情啊?”

“魔法師的事情...你懂什麼?快滾。”

奧莉薇懶得和蒼耀石解釋,啪的一聲打在了女孩翹挺挺的屁股上,兩道眉毛擰在了一起,惡狠狠的瞪了過去。

“去就去...動什麼手啊,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蒼耀石小聲嘀咕着,扛起了那柄銀灰色的重劍,咬着牙,和魔呼伽羅一起衝向了紫色巨龍的身側。

巨龍自然不會讓她們如願,但擡起的足掌卻被一層凝結的堅冰覆蓋,緊接着就是奧莉薇響起的森冷聲音:

“我造成的傷,絕不會是區區這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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