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可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千字爲虛,萬字爲假,隨隨便便的一撥一弄,就將三名守護者內心最原始的恐懼給完全激發了,讓他們開始畏懼寶貴的生命,不敢出手。
而梅凱因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局,站在死去的人類帝王帕託斯的屍體前,食指微微彎曲,然後驟然落下!
砰。
這一聲巨響轟鳴,彷彿也同時打在了三名守護者的身上,破開的光影和時空在一瞬間於肉眼中出現了凹陷和碎裂,形成了無數反光鏡片的殘缺,照出了他們可笑滑稽的面容。
梅凱因轉過身,踱步而來,水晶棺裡突然出現了一把燃燒的火,將百年帝王的遺體焚燬燒化,最後帶着那金色尊貴的黃袍一同淪爲在殿宇空氣中飄散的塵埃和灰燼。
梅凱因帶着憐憫和鄙夷的目光,逐一掃過三位守護者,然後便重新擡步,踩着厚重的紅毯,走過三人的身旁,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現在動手還來得及,最多就是失職而已被逐出薔薇騎士團,從此再也擡不起頭做人而已。”
這三名守護者越發緊張震顫,握緊了手裡的武器,互相對視,卻始終沒有誰出手。
“呵...這就是苟延殘喘活下來的懦弱和恐懼了。”
梅凱因衝着他們開口,兩根手指的指間卻多了一塊銀白色的金屬底座,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卻散發出了一種世界誕生之際原初的光輝,讓這座殿宇的時間都好像陷入了停滯,被獨立分離了出去。
......
......
高高的鐘塔上,西斯廷揮手拂散了寒風,雙手環抱着靠在懸空的大鐘上,看着下方不斷激戰的以撒,神情冷漠了下來:“這個白癡,老老實實的拔出劍,痛痛快快的運用劍歌,接納自己身體裡的力量本源,不就行了麼。我可不喜歡打賭輸掉啊。”
他身邊的魔法師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別西卜身上,道:“我倒是對這孩子更感興趣,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聽着不可思議這四個字,西斯廷微嘲的揚了揚嘴角,目光遠遠的飄向了北側盡頭的恢弘皇城,像是穿透了紅瓦白牆,落在了最深處。
“梅凱因應該得手了,得到信號出現,我們就行動。”
魔法師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然後也看到了兩道姍姍來遲的聲音,皺着眉頭小聲嘀咕道:“奧莉薇也來了,這位冰系大魔導師真的墮境了嗎?”
“當然,我親眼所見。”
魔法師哦了一聲,好像消除了不少的緊張感,可還是說道:“但她還是有十六級的魔力。”
“別那麼緊張,你應該清楚,我們的目的不是和人類帝國的強者戰鬥,那和找死無疑。”
西斯廷拍了拍魔法師的肩膀,然後望向了演武場的四周,笑了一下說:“主上只吩咐了我們該做什麼,可我現在卻很好奇他在哪裡?”
“不知道...我們...從來就不知道。”
“可不是嘛,太初...無定無形,不就這個意思麼。”
聽到這句話,魔法師沉默了很長的時間,望向了這座皇城,斗篷下的雙眼變得越發森冷了一些。
......
......
楓葉片片凋零,奧莉薇和蒼耀石走過了中央大道,向着演武場所在的方向行走。
有些脫力的蒼耀石顯得病懨懨的,臉色微微蒼白,不過走得還是比較快,也很是心急,扯着奧莉薇的袖子道:“奧莉薇你快點嘛,這都已經開始了,要趕不上了啊。”
“現在知道心急了,那剛纔跟我鬧什麼鬧?”奧莉薇被蒼耀石這麼一頓嘀咕,心裡頭剛剛浮現的不祥預感再也抓不住了,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回答。
“那...那誰讓你揹着我偷吃的,我還在隔壁生病呢,你就偷人。”
“偷...我偷你個頭啊我偷,他是你一個人的啊?”奧莉薇說着說着,感覺自己這話好像不太對勁,尤其沒地方出,也學着以撒伸手,往女孩翹乎乎的屁股狠狠打了一巴掌。
啪。
“你們怎麼就知道欺負我啊,日子沒法過了...”蒼耀石委屈了一下,然後就被奧莉薇揪着耳朵鑽進了甬道,向着演武場方向走去。
奇怪...之前那種不妙的感覺是什麼?怎麼感覺好像哪裡碰見過。
奧莉薇心神不寧的皺起了眉,不由也加快了腳步,希望以撒不要出事纔好。
......
......
擂臺之上,最後一點火花被劍風擊散,魔呼伽羅站在了擂臺的另一側,隔着滿地的坑坑窪窪和廢墟,和以撒相距不過十米。
魔呼伽羅暫時沒有動,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以撒,瞳孔凝重又淡漠,就像是遙遠的大陸西方,那些在風霜雨雪中沉澱了千百年的黑巖。
“我說了,這些火焰對我沒有太大的用處。”魔呼伽羅皺着眉,然後咧開嘴角扭了扭脖子,說:“我剛纔想了一下,我膩了。”
她確實膩了,也不再強逼着以撒棄書,拾刀。
話音落下的同時,身上那些勻稱流暢的肌體線條上陡然出現了一條條紅黑色的圖紋,凌亂的頭髮也跟着向後飄起,露出了一雙比起人類來說顯得尖銳的耳朵,一瞬間彷彿颶風鼓動。
魔呼伽羅緩慢伸長了手臂,咻的響徹起尖銳的破空聲,紅月烙印溫柔的從左右兩邊流淌,沿着手臂分別附着在了上頭,一個上弦月,一個下弦月,動作雖慢,但爆發出來的威勢卻瀰漫了整個擂臺。
魔呼伽羅單手從地上抓起劍,而光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演武場上的鉛雲竟也被排開了一道口子,錯亂狂暴的暗紅色鬥氣完全替代了她原本的鬥氣,像是頭真正被放開了柵籠的兇獸。
轟!
一聲極其刺耳的轟鳴,月光大盛,魔呼伽羅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繼之前的斬月式之後,魔呼伽羅接下來的攻擊沒人知道算是什麼名堂,她只是憑着本能胡亂的揮劍,但她的力量和速度又實在是太快,太疾,就算知道她只是用着蠻力在發泄,但也沒有多人能真的擋下來。
“怎麼比和我打的時候還強啊,留手了?”剛剛來到演武場附近的蒼耀石看到了這一幕,顯得十分擔憂。
“不是留手,是因爲她知道這樣的攻擊對不死不滅的不死鳥血脈能力沒用。”奧莉薇坐了下來,然後說:“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沒腦子。”
“又罵我...”
蒼耀石也想坐下,然後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拉維蘭,錯愕着問:“你怎麼在這裡啊?”
拉維蘭聳聳肩,道:“心知肚明,還問我?”
“哦...是安尼爾啊...”蒼耀石反應了過來,小聲的說着,撇撇嘴,似乎很不爽。
一陣煙塵瀰漫而開,無數的地瓦碎屑旋即飄向了天空。
魔呼伽羅的身影已經成了一道流竄的紅芒,以直線的方式遊曳掠動,在衆人的視野裡留下一道道虛幻的殘影。
可這個時候,有一件事情發生了。
那就是火焰的顏色,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由明黃變成了深紅,並且不再是普通的燃燒,而是直接附着在了物質上侵蝕。
以撒的手指指尖在起源之書上翻動,十二枚火珠竟然也變成了一把把火焰組成的劍,在精神力的控制下四處飄飛竄動,落處驚人的一致。
魔呼伽羅的劍意很強,她的肉身也完全超乎了正常人的極限,戰鬥的本能和反應力更是堪稱完美,往往靠着驚人的力氣捲動氣流,就可以打斷空氣中元素能量的聚集。
但她也有一個不太明顯的缺陷,一個普通人身上不會出現,在她身上卻尤爲明顯的缺陷。
她好像...一直都在用本能戰鬥,沒有步伐,沒有招式,即便有,也只會威力巨大的劍技而不是行雲流水般的劍招。
或許是很少有人能在她的攻擊下週旋,又或者她可能太過驕傲和懶散,斬月式之後,魔呼伽羅接下來使出的破月式。
這一劍擊出,一分爲六,上下左右四方盡數封鎖,比起神殿的明光三裂斬還要來得威力無窮。
可惜的是,魔呼伽羅同樣沒有深入研究,雖然鬥氣一分爲六,不過封鎖閉合的過程卻又兩秒的空隙,以撒抽身向後一靠,躲了過去。
然而魔呼伽羅卻笑了,當着他的面,向上擡了擡手。
以撒驟然變色,因爲一道被放大了數十倍的猩紅劍氣,突兀從地底下竄了出來,貼着他的前半身倏而斬過!
劍氣...和鬥氣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可以完全脫離肉體和兵刃的束縛,隔絕十幾米距離憑空施展。
石礫,劍光,就這麼竄天而起,轟隆隆的巨響中,一蓬暗紅色的頭髮落在了地上,以撒退後幾步,左面的臉頰隨着被居中綻開的上身衣物,緩緩出現了一道傷痕,鮮血從傷口滴落,
啪嗒,落在了地上。
以撒以爲自己看穿了魔呼伽羅,卻沒有。她一直都是故意的,故意做出大開大合的動作,故意讓人以爲她很魯莽,狂暴。
可實際上,魔呼伽羅卻比任何人都來得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