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傾城奪目,透過天青銀白的牆面灑在了沒有半點塵埃的地表。
梅凱因裹緊了身上的黑袍,拖着疲累的步伐離開了卡斯蘭皇室的陵殿,燙金色的三米高門在他後方孤零零的開着一條縫,綿陽的紅毯上顏色更加猩濃,他每走一步,靴子下就多滲出一點血漿,然後在某一個瞬間停了下來,擡頭望向了天頂上的窗戶,露出半張蒼白沒有血色的面孔。
前方的甬道處,一抹身影靜靜的站在了壁邊,在光影交錯的角落裡不知等待了多久,目光也順着地上的紅毯望了過來。
“放心,一切都很順利。”梅凱因點了點頭,晃了晃掌心中的金屬底座。
那道並不高大甚至顯得纖瘦的身影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啓沙啞的嗓音,最後也只是說了幾個再也簡單不過的字眼:“那就好。”
梅凱因看着慢慢收回身影轉身離開的那人,追問了一句道:“你會不會後悔?”
那人的腳步稍稍一頓,旋即繼續邁出了步子,只有聲音遠遠的飄了過來:“或許會懺悔,但不會後悔。”
梅凱因無聲的笑了笑,贊同一般的點頭。後方,在那大開的門扉深處,三具薔薇騎士的屍體尚且沒有散去餘溫。
“白癡...怎麼可能讓你們活着。”
梅凱因說着,張開手,那金屬底座在其掌控下再次散發出了扭曲空氣和時光的威能,一點一點,慢慢的以他自身爲中心向外擴散。
......
......
外界,籠罩着演武場的黑煙濃霧似乎還在持續。
這道煙塵是魔呼伽羅的手筆,只要不散,那就說明她的狀態依然保持着良好。事實上,沒有多少人會覺得她會輸,反而認爲這場已經註定了結局的戰鬥,持續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八級的劍氣固然驚豔,讓人對名不見經傳的以撒有所好奇,但他的對手可是魔呼伽羅,從剛纔完全解放實力的氣場來看,其實力起碼有了十四級左右的水準。這二者間的差距,說是山與海,天與地,也絲毫不顯得過分。
不可能會出現什麼意外。
奧莉薇輕拍着自己的袖口,看着這件黑色及地的黑袍,它原先的主人還在演武場上生死不知,心情十分的低沉。她性子比較淡,也穩得住氣,只是畢竟關乎到了那個人,所以依然無法避免的緊張無措了起來。
不如棄權了吧?
想到以撒之前衝上臺救下了蒼耀石的舉動,奧莉薇的心境竟也鬆動了一下,可結果卻是被身邊的蒼耀石一把按住了肩膀,錯愕的見到她很嚴肅很認真的說:“不行的,奧莉薇。”
“爲什麼不行?”
蒼耀石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試圖組織語言,最後只是幽幽的盯着奧莉薇看了一會兒,帶着怪異的語氣說:“到底爲什麼...你心裡還沒數啊?”
奧莉薇一愣,臉色稍稍不自然的紅了紅。
蒼耀石指的,可不就是她之前讓以撒儘快強大起來的那些要求麼,但...奧莉薇也打算讓他爲了這些東西去找死啊。
“不管了,我去把他帶下來。”奧莉薇憋了口氣準備起身。
“真的不行...他這個人脾氣挺臭的,你相信我,你要是現在去把他弄下來,他絕對會很不爽的,哄都哄不好的那種。”蒼耀石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然後補充道:“你信我啦...他死不了的。”
“你怎麼就這麼確定?”奧莉薇冷笑,質問般的望向了蒼耀石。
蒼耀石也擡頭看着奧莉薇,一字一句道:“你要是見過他做噩夢的樣子,聽過他說的那些夢話,你就會知道...他比誰都怕死,也不想死。”
奧莉薇沉默,她突然覺得蒼耀石現在的樣子有些陌生,冷靜,篤定,毫不慌張,忍不住問:“到底哪個纔是你?”
“哪個開心,哪個就是我,老像你這樣一本正經的多累啊?”蒼耀石笑,那些違和的表情和氣場陡然隨風消散,腦袋懶洋洋的靠在了奧莉薇胳膊上,賊兮兮的說:“奧莉薇,以撒說你屁股超級翹的,給我摸一下唄?”
奧莉薇不說話,覺得頭很疼。
......
......
魔呼伽羅停下了腳步,撿起了災宴之刃,赤露的腳掌踩在了廢墟之中,她靜靜的望着面前這個人類的身影,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你贏不了我的。”她說,隨意的抖了抖刃尖,一道接着一道的猩紅色劍氣就竄了出來,蓄勢待發,恍然一朵悄然綻放的薔薇,到處都是尖銳的刺芒。
“可我必須要贏。”
“那你會死的,我保證。”
“但我也不想死。”
“......”魔呼伽羅愣了一下,好像是想不到該用什麼話來回答以撒的胡言亂語,皺着眉頭道:“你很貪心。”
以撒看了魔呼伽羅一眼,呼吸變得沉重,吐出一口灼血道:“不,你錯了,我是不想你死。”
聽着這莫名其妙的話,魔化伽羅皺眉握緊了災宴之刃,紅月烙印從胸口流轉到了背後,一圈圈的血色光環附着到了全身,實質化的劍氣沿着軀體不斷的盤旋,作出了攻防一體的架勢。
她很確定自己不會輸,因爲她是魔呼伽羅,災宴之王克魯薩的孩子,連紅月古堡都破例認可的下一任繼承者,更是在十六歲的年紀就有了十四級的劍氣,無論哪一點,她都不可能輸。
但現在,魔呼伽羅卻覺得十分不安。
因爲以撒說:“你很強,但你有一個缺點。”
“什麼缺點?”
“不會殺生。”
“開什麼玩笑?!”
魔呼伽羅氣得大笑,腳心用力一跺,整個人直接飛竄着離開了原地,災宴之刃的鋒芒化作了一道猩紅的折光,徑直刺了出去。
她這一動,速度極快,身軀在強大劍氣的加持下已經到了破開音速,肉眼都無法看到軌跡的程度。
但以撒卻連一直緊閉的眼睛都沒有睜開,微微開口,自言自語的般說着:“一...二...三。”
在數到三的這一個瞬間,他忽然往旁邊邁出了一步,只這一步,魔呼伽羅的災宴之刃就穿過了他的右肩,沒有絲毫阻礙的將其洞穿。
但也就在這個瞬間,以撒的肩頭已經提前收縮,彷彿是一早就預見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肩胛骨竟是卡住了魔呼伽羅的那柄災宴之刃!
“你...!”魔呼伽羅下意識的用力,鋒利的刀刃邊緣傳來了和骨骼摩擦的刺耳噪音,光是聽着,都可以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痛楚。
“我說了...你不會殺生。”
平靜的聲音突然響起,在這一刻,原本比魔呼伽羅還矮了半個腦袋的以撒是那麼的高大,他溫柔的撫過魔呼伽羅的面龐,黑色的刀刃輕盈的在空氣中劃過,然後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切開了一條血口。
“認輸,還是死?”
以撒說,笑:“我的賭注是一條胳膊,而你的則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