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聲,大門打開,門外立時涌進來六七個漢子,都是敞着胸懷,滿嘴的酒氣,張棄一皺眉,看來是幾個喝醉了來這裡耍酒瘋的,打發走就算了,轉身就想進屋,但這時其中一個好像是領頭的漢子的話可是又讓他站住了身形。
這個漢子身材粗壯,滿臉的橫肉,燈火下一看到着實有些嚇人,這漢子向院內看了一圈,這要是在平時,光天化日之下,又或是他今晚沒有喝醉,看見院內張棄等人的架式,給他個天作膽,他也不敢象今晚一樣放肆,但事情就是這麼巧,這廝今晚喝得不少,又加上燈光又不甚亮堂,他只看見院內站了不少的人,還當是哪個商隊投宿在了這裡。
這裡是廣王府吳縣轄下,他本來是個潑皮無賴,但自從自己的從兄當了這吳縣的縣令,他從家鄉來投奔了這個從兄之後,這吳縣就象是自己家一般,幹什麼也是無人敢管,膽子也就越發的大了起來。
這時這漢子橫着醉眼看了衆人幾眼,也不再搭理衆人,只是向着開門的許老三大聲道:“我說許老三,這個月的例錢該給了吧,要是這次再給臉不要臉,我拆了你的窩,你可仔細給我掂量着。”
張棄一聽,得,這不是古代版的黑社會嗎,要說這樣的事在北疆應該早就絕跡了纔是,自從張棄治理北疆以來,軍中士卒任北疆官吏以後,這些在戰場上殺人無算的凶神,到了地方上之後,有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在他們面前放肆,到着實鎮住了一些地痞無賴,這吳縣看來到真是來對了,張棄的臉立時沉了下來,但卻是揮手止住了自己侍衛的動作,他倒要看看這吳縣到底有些什麼名堂。
許老三這時卻是不停的打躬作揖,臉上更是笑得和開了朵花兒似的,“黃爺,這是哪的話兒呀,我欠誰的錢,也不敢拖欠這例錢呀,只是………….實在是……”
那姓黃的漢子冷笑道:“廢話少說,趕緊將錢拿來,我也好向我大哥交代,要不然…………”
還沒等他將狠話說出口來,這時正房的門一響,李翠兒推門走了出來,房中的燈光頓時將站在門外的一羣人給照了個結實。
這漢子眼光一掃,立時直了眼睛,這要是在他清醒之時也就罷了,這斯醉眼朦朧之下,誰也沒看見,卻一眼看見了站在張棄身邊的曲蘭,別看曲蘭已經身爲人母,但還是和當年一樣愛湊熱鬧,這些年在燕王府內也是憋悶的緊,總算出來了一趟,這時聽得院中鬧騰的歡,是再也在房中呆不下去,就將王蘭自己留在了屋內,跑了出來,這時正偎在自己丈夫身邊看得高興,不料卻是被那姓黃的漢子看了個正着。
曲蘭的美貌也就不必提了,加上已婚多年,又正是年輕之時,成熟之中透着嫵媚,眉眼髮梢都帶着萬種風情,立時將這漢子看得直了眼睛,也不管旁人,徑直朝曲蘭走了過去,嘴裡還不停的唸叨着:“美人兒,跟爺回家,吃香的喝辣的,爺虧待不了你………….”
他身後的一羣閒漢也是喝了不少,聽了這話都是大聲起鬨,旁邊的許老三則是露出了一絲冷笑,看樣子今天這些殺才真是踢到鐵板上了,這些年作威作福,也該到受報應的時候了。
張棄這時已經是殺機四起,多少年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囂張了,就是那些心懷怨恨之人,見到自己也是畢恭畢敬,不敢稍有怠慢,這麼一個潑皮就敢調戲自己的女人,還如此的明目張膽,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待那漢子走到跟前,“打斷他們的手腳,問問他們的來歷,一個也不許死了。”
冷冰冰的話語剛一出口,早就按耐不住了的衆人一擁而上,拳拳到肉,立時慘叫聲加上骨折的聲音響起,眨眼功夫,幾個七尺高的漢子就已經不成人形,那黃姓漢子最是悽慘,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被潦倒在地,衆人恨他侮辱主母,下手更是陰毒,等衆人將這幾個人拖起來的時候,這黃姓漢子也就只剩下了一口氣在。
許老三在旁邊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剛纔還只是想看看這些人的笑話,可是沒料到只是轉眼功夫,場面就到了如此地步,看來還是低估了來人的身份,敢在北疆行事如此肆無忌憚的人可是沒有幾個,燕王爺親自定的律法可不是說笑的,看來這次,這些橫行鄉里的混蛋真是要遭報應了。
許老三在旁邊是心中暗喜,這些年自己和鄉親父老可是沒少受了這些兔崽子的欺負,看着被拖死狗一樣扔到一起的剛纔還囂張跋扈的潑皮,他心中可是高興的不得了。
但隨即擡頭碰上的卻是一雙閃爍着暴虐殺機的眼睛,許老三隻覺得眼前站着的哪裡是個人,分明是一頭嗜血如狂的猛獸,腳下一軟,撲通一聲已是跪倒在了地上。
張棄覺得許久自己沒有象現在一樣渴望嚐嚐鮮血的滋味兒了,這時一雙冰涼的小手握住了張棄的手掌,回頭看去,正碰上李翠兒溫柔的雙眼,李翠兒跟了張棄這許多年,真是太瞭解自己丈夫的性子了,以前還好說,一怒殺人,血濺五步,不過是死上幾個人罷了,這時的丈夫卻是手握北疆權柄,大怒之下,弄不好就是千百人頭落地,她也知道,在場衆人敢上前勸住張棄的,怕只有自己一人而已,看旁邊曲蘭嚇得蒼白的小臉兒就知道,雖是跟了張棄這麼多年,這個妹妹對丈夫還是怕得利害,李翠兒這才上前拉住了張棄的手道:“一些潑皮無賴罷了,彆氣壞了身子,院中太涼,我有些受不住,還是進屋說話吧。”
張棄冷冷的看了一眼衆人,向着方正道:“問清楚了,再向我回稟,不許他們有半句虛言。”
接着回頭向曲蘭道:“你出來幹什麼?給我回屋裡去呆着。”
嚇得曲蘭眼圈一紅,向張棄行了一禮,轉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內。
李翠兒卻是笑着柔聲說道:“你這是幹什麼,又不關妹妹的事,沒的嚇壞了她。”
張棄冷哼了一聲,再不言語,轉身回了正房,李翠兒趕緊跟了上去,一邊好生安撫,院中衆人這才都鬆了口氣,衆人相互看了看,又都將目光對準了方正,尤其是黑牛,看着方正一陣嘿嘿的嘲笑,意思分明是說,就知道在我們面前吹牛,在王爺面前還不是嚇得和孫子似的。
方正面上一紅,以他的膽氣,這些年對張棄喜怒無常的性子實在是怕的利害,越是跟隨日久,好像越發的膽小了起來,這時方正尷尬的搓了搓手,踢了一腳猶自跪在地上的許老三,“起來吧,說說怎麼回事吧,這些雜碎都是些什麼人,幹過些什麼壞事,還有他們有些什麼後臺,別怕,什麼事都有我們老爺給你做主,要是查實了你說的是真的,就是皇帝老子來了,也好不了他們這些狗日的東西。”
第二天早上,方正瞪着通紅的雙眼站在了張棄的面前,張棄看了一眼一看就是一夜未睡的方正道:“怎麼樣,問出來了嗎,怎麼回事?”
“問出來了,幾個人說的都一樣,屬下還讓他們自己重複了幾遍,他們說的應該都是實話。”
“說說吧,這吳縣到底怎麼回事?”
“這吳縣的縣令叫黃單,據說以前是跟隨王爺起兵的老弟兄,還給王爺您牽過馬綴過鐙……….”
方正這時拿眼看了看張棄,張棄想了一會兒,“好像有這麼一個人,不管他,接着說。”
“那個黃姓漢子是這個黃單縣令的從弟,這個黃單是北疆初定的時候,由於缺少官吏,被下派到了這裡,聽許老三說,這黃單剛到吳縣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着實在吳縣作過一些好事,修橋補路,清查人口,剿匪輯盜,到是出了不少的力氣,後來您將大多數的出自軍中的地方官吏都調回了軍中,但這黃單由於政績不錯,就被留了下來。”
“沒成想,這黃單應該是覺得自己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就將自己的親戚故舊給招了來,漸漸的,這黃氏一族在吳縣勢力大了起來,連監察司派來的官員都是和這黃單在血水中打過滾的老兄弟,估計此人覺得這吳縣再也沒人能管得了他了,這才囂張跋扈了起來,將自己的親戚都安插進了吳縣衙門,又有這個從弟一班潑皮助其聲勢,到是在這吳縣當起了自己的土皇帝。”
“作的壞事比起那些大宋的官吏來,到是算不得什麼,只是額外的收了些銀錢,打過幾個人而已,別的就沒什麼了……”
這時卻是看張棄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打住了自己的話頭,不敢再往下說了。
“不算什麼?今天他敢打人,明天他就敢殺人,你拿我的將令去縣衙,跟他說,就說我張棄說了,當初拔他們爲官的時候我是怎麼說的,叫他不必前來見我,自己看着辦吧,還有,讓黑牛跑一趟吳縣監察司,把剛纔我說的話跟那個司正重複一遍,愣着幹什麼,快去。”張棄倒不是恨他們打人傷人,戰場上下來的,哪個不是點火即着的脾氣,手段嚴厲一些無可厚非,只是安插自己的親戚,這卻讓張棄的心火蹭蹭往上竄,華國官場親戚裙帶關係盛行,辦什麼事情都得靠關係,走門路,就連華**中也是不免,張棄自治理北疆以來,極力想避免這種事情發生,每每告訴屬下唯纔是舉,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遊,就能碰到這樣的事情,怎不叫他惱羞成怒,這個命令一下,這兩個人除了抹脖子以外,就沒有其他路好走。
“還有,叫吳縣巡察司司正來見我。”
方正答應之下,剛想往外走,這時,院門又是一響,推門就進來了兩個人,方正聽見聲音,心中卻想,千萬可別再出什麼叉子了,要是再出了什麼事情,這還讓不讓人清靜會兒了,屋裡面的燕王現在可是正在氣頭上,再觸這位主兒的黴頭,整個吳縣看樣子就得給全窩端婁。
方正擔心之下,趕緊出了房門,進了院子,一看之下,卻是差點沒笑出聲來,進門的這兩個人穿着舉止讓方正這樣的老油條一看,就知道這兩個人出身不低,只不過這兩個人卻着實有些狼狽,灰頭土臉看不出本來模樣不說,質地上乘的一身武士服更是髒的不像樣子,乍一看,還以爲是兩個乞丐登門了呢,這到也沒什麼,還不至於讓方正心中發笑,偏偏這兩個人毫無自覺,偏要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一副貴族風範擺的是無可挑剔,再配上蓬頭垢面的樣子,擱誰身上,誰也得笑個前仰後合。
這不,別人到還罷了,知道屋裡的燕王正在發脾氣,都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院內,等候差遣,估計就是現在打雷下雨,這些人也是不敢挪窩的了,但那黑牛卻是個直性子,立時笑了個震耳欲聾,笑得不單那兩個人手足無措,張棄也是疾步從房內走了出來。
方正一看,得,麻煩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