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棄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咱們還是各走各的吧,但張燕可不是這麼想的,這一路來吃盡了苦頭,現在就是前心貼後背的,她現在可是知道天底下最可怕的就是餓肚子,頭昏腦脹不說,還四肢痠軟無力,全身冒冷汗,那種感覺着實有些可怕。
這時見到張棄好像很好說話的樣子,隊伍中又有女眷在,跟着這些人應該吃不到什麼苦頭了吧,至於什麼遊山玩水,去不去北望城,她到是不在乎,本來見那個燕王也不是什麼緊急的事情,到了這北疆,要是能到處看看,也是一件美事不是。
她可沒有想到什麼對方會不方便之類的事情,在她想來,本小姐想跟着你,那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可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一臉漠然的樣子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可讓這位大小姐有些抓狂。
不過,到底吃過了這麼些苦頭,要說這性子也被磨練的成熟了一些,雖是心中大怒,但表面上也只是臉上一陣漲紅而已,“小弟正想見這北疆風光而來,不如與兄同去。”
張棄斜眼看了她一眼,這女人怎麼回事,自己從來都是別人看了躲着走,還真沒看見過往上貼的,正在這時,門外卻是聽方正道:“老爺,吳縣巡察司的趙大人到了,正在屋裡等老爺您呢。”
張燕聽了卻是一驚,自從過了大流河,到了這裡,耳聞目見之下,對北疆的一些官職還是有些瞭解的,眼前這人帶着一羣護衛也就罷了,現今這世道出門在外,哪個有點勢力的不是護衛成羣,但說話之間,隨手就將一縣長官叫到面前,最少在現在看來此人在這廣王府地位應該不低,心中興趣不由大增,要是在以前,一個小小的下級官吏實在是引不起這位大小姐的什麼興趣,但現在可是不同,經過這些時日的磨練,雖是在爲人處世上還顯稚嫩,但現下她也知道一個下級官吏對當地的百姓意味着什麼。
這時張棄斜眼看了看張燕,這人跟不跟着到是無所謂緊,自己這次出來本就沒想着要舒緩一下心情,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吳縣地界遇到這麼多的事兒,不過路上有這麼一個有意思的丫頭跟着,應該是一件有趣的事吧?
張棄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好吧,說說你去哪?看能不能帶你一程?”
張燕這時卻是留了個心眼,看他們車馬齊全,又是北疆的地頭蛇的樣子,只要跟上他們,自己兩人也就不用再操心明天是不是有飯吃,會不會有人找自己的麻煩了。
於是笑得分外的燦爛,估計就是張修可能也沒見到過自己的女兒能笑成這樣,“張兄,這北疆山川壯美,小弟與兄把臂同遊如何?”
饒是張棄一向冷面冷心,這時聽了也是後背一陣發麻,這小丫頭可真夠可以的,你女扮男裝也就罷了,還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酸的利害,這是什麼人家養出來的活寶,真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張棄立即站起身來,邊往外走,邊說道:“好,我們休息一天,明天啓程。”
張燕聽了心下鬆了一口氣,不過又趕緊在身後提醒道:“別忘了將衣服送過來,我們穿成這個樣子和你們走在一起,也丟你們的臉不是?”
張棄推門走了出去,還能聽見後面的張燕在那裡嘀咕,“要是能再洗個澡就太好了。”
張棄看了一眼守在門邊的方正,臉上已經有些漲紅,只不過張棄向來在人前剋制慣了的,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但話語中還是帶出了一些笑意,“走,去見見那個我們的客人去。”
方正待張棄從身旁走過,這才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着張棄的背影,又看了看已經緊閉的房門,心中不由猜測,王爺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怎麼這麼高興,這可是不常見到的事啊。
不提方正心中不住猜測在屋中發生了什麼事,張棄快步走進正房的房門,掃眼間看到一個坐立不安的身影正在屋內,這時張棄的幾位夫人已經回到了廂房之內,屋中就這人一人在。
這人見張棄推門進來,趕緊上前幾步跪倒在地,“下官吳縣巡察司司正趙爽參見燕王殿下,不知王爺到此,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張棄看着跪在地上的趙爽卻是一愣,到也不是因爲別的,只是這人太也年輕,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身體強壯,看其神情舉止,一看就知是從軍中出來的,現在張棄心情正好,沒有立時開口斥責,只是揮了揮手,淡淡道:“起來吧,坐下回話。”
待張棄在主位坐定,趙爽這才戰戰兢兢的問道:“王爺,這次叫下官來是……”
張棄臉色這才一沉,“趙爽,你可知罪?”
趙爽臉色一白,心中卻是有些迷茫,自己纔到這裡,差事還沒鬧明白,怎麼就犯了什麼錯處不成?
於是滿臉愕然道:“王爺,下官剛從武學出來,纔剛到此地,不知……”
張棄聽了這話,眉頭一皺,“你現在可是任職吳縣巡察司司正?”這一問卻是有學問的,這武學出來的學生,雖是可立即進入官場,但一定得有一段時日的歷練,多則三年,少則一載,這是自武學開辦以來,就定下的規矩,要按這趙爽的話說,此人一到這個地方就任了巡察司的司正之職,張棄看了趙爽一眼,心想,這人不是靠什麼關係才能如此吧?
趙爽聽張棄這麼一問,自然明白此中的意思,趕緊回道:“下官到了這吳縣之時,上任巡察司司正王大人就已經升遷走了,而且府衙傳過來的公函是讓下官接任此職,下官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情,不過……”
張棄看他欲言又止,冷聲道:“在我面前還吞吞吐吐幹什麼,說。”
趙爽臉色一白,“王爺,下官聽巡察司的一些屬下說……說上任司正王大人與廣王府府守有舊,這纔在吳縣幹了一段時日,就升到府級巡察司當副巡檢去了,不過下官這也是道聽途說,所以有些話做不得準,還請王爺恕罪。”
也是這趙爽年輕,剛入官場,什麼也還不懂,要是換了旁人,既然和自己毫無干系,自然會推得一乾二淨,這樣道聽途說的事情是決計不會說出口來的,要是事情屬實,按照燕王的脾氣,這府守一定是要倒上大黴的了,但其中自己撈不上任何的好處不說,要是讓人知道這番話是從他嘴裡說出去的,就算有燕王護着,這後果也是不堪設想,要是這事是假,廣一個誹謗上官的罪名他一個小小的縣級官吏,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張棄聽了他這話,眼中卻是寒光一閃,瞧那姓黃的無賴行事那般的肆無忌憚,這吳縣巡察司肯定是脫不了關係的了,只是沒想到,以這樣一個人卻是高升了,北疆這才安定了幾年,這些齷齪官兒們就開始原形畢露了,自己這幾年未曾因爲什麼事情殺人,這些人就以爲自己手軟了不成?官場是這樣,軍中是不是也是如此情形?
想到這裡,眼中殺機漸起,旁邊的趙爽看了卻是嚇了一跳,早就聽說燕王好殺,這時看來,傳言真是不虛,趙爽也是從軍中出來的,沒有些功勞哪裡進得了武學,張棄雖是對他未動什麼殺機,但還是嚇得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回去吧,這事看來跟你沒什麼干係,不過要是你說的話有半句虛言,也好不了你就是,出去吧。”
趙爽這時哪裡還敢說什麼話,趕緊從地上起來,轉身出了房門。
張棄隨即將方正招了進來,這時張棄已經面色如常,但內心深處卻是醞釀着一場風暴,這些年他致力於穩固自己的後方,在這方面下的心血着實不少,本以爲現下時機已到,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番,哪裡想到,一次普通的出遊就能發現這許多的問題,簡直就是華國官場的翻版,雖然看樣子還是矛頭初現,但也讓張棄心中暗恨不已。
世上就是有這許多人,只要給了他們權力,就會爲自己謀利,安插親信,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時的北疆法典並不如何嚴厲,象這樣的以權謀私,雖是懲罰比大宋嚴厲的多,但還是相對寬鬆一些的,除了謀反之類的大罪,死罪卻是少有,但這次張棄卻是下了決心,回到北望城之後,必定從定約法,讓這些雜碎知道,殺起人來自己是從來不會在乎多少的。
一邊發着狠,一邊向來到面前的方正說道:“我們在這裡休息一天,明日啓程,直奔府城,叫他們好好休息,酒肉之類的儘管要,這不是行軍作戰,沒必要弄得如臨大敵一般。”
看方正想要說話,張棄揮了揮手道:“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記得告訴夫人們一聲,還有,給那兩個丫頭送幾套衣服過去,我們走的時候帶上她們,出去吧。”
方正一聽之下,得,自己果然沒有猜錯,王爺對那個假小子還真是動了心思,自己夫人都在,還要帶人家一起上路,也不怕自己後院起火,心下不由暗自腹誹不止,這要是讓張棄知道自己的護衛統領竟是作如此想法,把他大卸八塊都不爲過。
一日無話,到得第二天早晨,張棄的五百護衛大多已經到了這驛站之處,張棄這才帶人啓程,張燕這時也分配了一匹馬,她自小習武,又時常與兄長到城外打獵,這騎術到也純熟無比,又加上一天好睡,方正既然知道王爺對其另眼相待,這待遇上自是又自不同,這時新衣服也穿上了,方正又命人燒水,給其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這時到真是英姿颯爽,比之張棄可要吸引人眼球多了。
張棄的幾位夫人看了,其他兩人到是沒有什麼,只是曲蘭這時抱着小天星卻是酸溜溜的嘀咕,小狐狸精,好好的女人不作,穿男人衣服,也不怕醜,不過被李翠兒推了一下之後,卻是不再言語了,只是看張燕的眼神卻仍然是白眼球多,黑眼球少。
這時張燕卻是發現了周圍的異常,這官道之上除了他們一行二十多人外,不時有些神情彪悍,卻是各色打扮之人跟在一行人周圍,隱隱然將一行人圍在當中,這些人身形沉穩,身材壯碩,腰間都是鼓鼓囊囊,顯然都是暗藏兵刃,雖是穿着各異,但卻一看便知都不是等閒之輩。
張燕第一個想法就是這些人是土匪假扮的,對於土匪她可是刻骨銘心,這時大宋境內各處山頭兒,隱秘之處,土匪多如牛毛,她就遇上過好幾股匪徒,這時見了這許多神情悍狠的傢伙跟在自己一行人周圍,由不得她不心驚膽戰。
這次出行,張棄本就沒想瞞着別人,要不然也不會帶着五百侍衛,這時卻是讓張燕緊張不已,不過在過上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到方正的馬前說上幾句,然後又散了開去之後,這才隱約明白,這些人都是護衛的身份。
這卻讓張燕又是驚異不已,有心找人試探着問上一下吧,衆人除了小天星不時的說上幾句之外,別人都是悶頭趕路,從不說上半句多餘的話,她現下又是男裝打扮,總不好湊到人家的女眷堆裡說笑,幾次找張棄搭話,張棄本就不愛說笑,自是代答不理,讓張燕心下鬱悶不已。本還想學先賢指點一下北疆風物,奈何根本沒有識趣之人,不禁心下暗罵,真是一羣木頭,還遊山玩水呢,倒不如說是專門出來趕路的,到是幾個女眷的車廂裡不時傳出些歡聲笑語,更是讓張燕有些抓狂。
一路上由於張棄心中有事,自是不再想剛從北望城出來的時候那樣悠閒自在,一路無話,這一日,一行人終於到了府城。